“臣妾不敢。”苏暮雪伏地跪拜。 “不敢最好。”萧安辰站起,走到她面前,弯腰拉起她,“行了,时辰不早了,回宫。” “可我还没给母亲上香。”苏暮雪意欲挽留,多留一刻都好。 “朕替你上了。”萧安辰伸手扣住她的腰肢,也不管有旁人看着,食指挑起她的下颌,“难道朕上香还不够么,嗯?” “……够。”苏暮雪下颌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痛感,不用看她也知道,那处肯定已经红了,“臣妾遵旨。” 一行人还没待够一个时辰便又匆离开了将军府。 苏暮雪一无所获,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一处发呆。萧安辰睨着她,光影里的他,神色晦暗不明,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快进宫门时,后方传来脚步声,接着周嵩走到轿辇旁,声音很低地说道:“陛下,事情办妥了。” 没人知晓周嵩口中的事情指的是何事。 苏暮雪是在三日后才知晓的,将军府东厢房走水,差点把整个将军府烧完,是陛下派了百名禁卫军前去才把火灭掉。 可惜的是,将军府烧成了空架子,没办法住人了。 陛下体恤苏将军不易,又给赐了新宅,府邸比之前的将军府还大,环境也更为优雅,最值得提的是,离皇城很近,就在皇城东面。 以后苏将军回归,上下朝也很方便。在众人眼里,这是恩赐,是奖赏。 可在苏暮雪眼里,这无异于抄家,只是名头好听了些,说是赐了新宅,除了几个嬷嬷是老人,新府邸哪还有一点将军府的影子。 最为让人气愤的是,变相的,几个嬷嬷也落到了萧安辰手里,苏暮雪离开的路被堵得更死。 她知晓萧安辰的目的,他在用她在乎的人,遏制她离开,也在告知她,要听话。 苏暮雪想起了那年她为了救他险些丧命的事,当日救人时她一点迟疑也没有,即便伤痕累累也义无反顾,只要他能安好,即便她丧命也不怕。 可现在她迟疑了。 她的真情换来的都是什么? 猜疑,不信任,打压,欺辱。 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 他可曾,有片刻爱过她。 新府邸交付那日,萧安辰带着酒来了正曦宫,说是要和苏暮雪庆祝一下。 苏暮雪也难得放开了些,伴着皎洁的月色多饮了两杯,酒意上来,她绯红着脸,氤氲着眸子站起身,走到萧安辰面前,白皙指尖戳了戳他胸口,冷笑道:“好硬啊。” 萧安辰攫住她的手,把人拉近怀里,“皇后,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苏暮雪红着杏眸抬起头,眼尾勾起一抹好看的弧,莞尔笑笑,“陛下,臣妾有个问题想问你?” “讲。”萧安辰撼制住她的腰肢,让她不能动弹。 “你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苏暮雪指尖点了点,打了个酒嗝,“铁吗?太硬了。” 萧安辰执起她的手,顺着她手背慢慢厮磨,她腕间映出深深的压痕印记,“那你呢?” “我怎么了?”苏暮雪眼前朦朦胧胧的,像是什么都看不清又像是什么都能看见。 她看见了帝王那颗坚硬如铁的心,狠戾到让人胆颤。 “你心是什么做的?”萧安辰冷白指尖在她胸口戳了下,“这里装着谁,嗯?” 苏暮雪一直轻笑就是没回话。 萧安辰的耐心好像用尽,他把人揽怀里不顾她的不适,也不管是否弄疼她,掐上她的下巴,阴戾道:“朕说过,你的心里只能有朕。” 喝醉酒的苏暮雪胆子大了些,“那要是臣妾不想呢?” 萧安辰冷笑一声,唇凑到她耳畔,“那就让苏将军这辈子都不要回来,边关就是他的归宿。” “你不可以。”苏暮雪眸底泛着水汽,“你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你知晓,朕可以。”萧安辰手掌按上苏暮雪的肩头,“所以,皇后最好乖乖什么也不要做。” 咔,细微的声音传来。 苏暮雪昏睡过去前,感觉到肩上传来凉意,更让人发颤的是,男人冰冷的声音。 “苏暮雪,别背叛我。”
第25章 苏暮雪不胜酒力,是次日午后才醒的,醒来后头沉沉的,明玉明霞矗立在床榻旁,见她醒来,忙凑上前,“娘娘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暮雪除了觉得头疼以外,其他地方还好,摇摇头,“没有。” 常嬷嬷亲自端来醒酒汤,看着苏暮雪喝完,心才安生了些,接过空碗,宽慰道:“娘娘放心,三位嬷嬷的性情奴婢是知晓的,她们断不会乱嚼舌根。” 苏暮雪倒是不担心这些,她有更担心的事,接过帕子擦净手和脸,问道:“小坠子呢?” “一早便在殿外等着了。”明玉回道。 “让他去前殿等着。”苏暮雪掀开锦被下床,明霞走近,跪地给她穿鞋。 明玉走出去,没多久又折回殿里,和明玉一起给苏暮雪更衣。 初冬帝京已透着浓重的冷意,风像是刀子似的,苏暮雪畏寒,今日的她穿了身石榴红色绣牡丹花纹锦袍,肩上披着雪白色氅衣,手里抱着手炉。 可即便穿成这样,鼻尖还是透着抹红。 明玉为她挽好发髻后,常嬷嬷端着参汤走过来,“瞧着娘娘气色不是很好,来,喝些参汤暖暖身子。” 苏暮雪自小跟着常嬷嬷长大,外人眼里她是嬷嬷是奴婢,在苏暮雪眼里一直把她当成自家长辈,长辈开口了,为了让她安心再不愿意还是喝了小半碗。 喝完胃里有些不适,她忍着没言明。 常嬷嬷低喃道:“也不知陛下昨夜带来的什么酒,怎么娘娘喝完一杯便人事不省了,可把老奴给吓坏了。” 苏暮雪正在对着铜镜端详听到常嬷嬷的话后,眉梢一蹙,“嬷嬷你刚说什么?” “老奴说啊,不知昨夜陛下带来的什么酒,怎地娘娘一杯便不省人事了。”常嬷嬷一脸担忧,“下次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苏暮雪脸色骤然变白,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对啊,她酒量确实不好,但也没有不好到一杯倒的轻度。 难道是…… 酒有问题。 “昨夜酒可有剩余?”苏暮雪问。 昨夜苏暮雪酒醉,正曦宫上下忙碌了很久,没太注意谁把剩余的酒水收走的。 “奴婢去问问。”明玉作揖后走了出去。 少倾,她又走进殿里,轻声道:“娘娘,奴婢问了,昨夜酒水没有剩余的。” “酒瓶可在?”苏暮雪又道。 “奴婢刚差人找寻了。”明玉道,“没有。” 这下苏暮雪更怀疑酒水有问题了,她倏然想起从将军府悄悄带回的书信,起身走案几旁的柜子前,从暗格里翻找出。 幸好,还在。 这是那夜去将军府仅有的收获,是她离开书房后,小坠子寻到的,书信是她爹爹留下的,里面有去边关的路线图,她并不知道她爹爹为何会留下,但不管为何,与她来说是好事。 她把书信临摹了一封,又亲笔写了一封,两封信放在一处,至于之前的那封,她已经烧了,东西留太多,会坏事。 苏暮雪打定主意后,拿着信走出殿内,小坠子正在等着,见她来,忙走过来,俯身道:“娘娘。” 苏暮雪沉声问:“都准备好了吗?” 小坠子回道:“按照娘娘的吩咐,那夜趁乱把银两交给了刘嬷嬷,刘嬷嬷已经派人来回信,说娘娘要找寻的人已经找到,只等娘娘吩咐便可快马上路。” 苏暮雪把书信交给小坠子,叮咛:“这里一共两封信,记得告知那人见到苏将军后,把这两封信一起交给苏将军,苏将军看完信上内容,便会明了。” “是,”小坠子接过信小心翼翼放怀里,“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此事。” 说着,小坠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苏暮雪唤住他:“等等。” 小坠子停住,转身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苏护卫可有消息?”苏暮雪有个不好的预感,苏铭消失这么久,怕不是去办事,而是遇到了危险。 “没有。”小坠子说道,“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惜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苏暮雪心蓦地往下沉去,那抹不安更凝重了些,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吧。” 小坠子没直接出宫,而是兜转了两圈后才出去的,因为拿着正曦宫的腰牌,倒是也没人敢拦。 不过,他离开时还是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跟着才走了出去。 小坠子离开没多久,王嫣然来了正曦宫,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是和萧安辰一起。 帝王轿辇金珠吊坠摆动间发出鸣翠的声音,可似乎也比不过她娇嗲的说话声,人都快要坐萧安辰腿上去了。 “陛下怎地突然要去皇后那。”王嫣然倚着萧安辰道,“臣妾已经命人烫好了酒,等着陛下去喝呢。” 萧安辰不动声色侧了下身子,唇角勾着一抹浅笑,深邃的眸子里淌着光,神情看着倒还愉悦,只是说的话有些冷,“朕要做什么,还要你来置喙?” 言罢,王嫣然吓得手抖了一下,强颜欢笑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 “不是就乖乖坐着。”萧安辰打断她,神色是少有的冷凝,“记住你的身份。” 风流淌进来,王嫣然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她后背溢出了汗,如此冷的天气,她衣衫被汗水浸湿,可想而知,方才是有多害怕。 “是,臣妾遵旨。”王嫣然颤着唇应道,此时她的脸色比雪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都道帝王无常,她以前不知,现在却是亲眼看见了,真是……太吓人了。 苏暮雪听到脚步声响起时,正在伏案书写,看着娟秀的字迹,她想起了那年别苑萧安辰握着她手写字的情景。 少年皇子满腹诗论,出口成章,字也写的极好,别苑无聊,有段日子,她很喜欢模仿他写字,可惜写的总是不尽人意。 萧安辰知晓后,亲自握着她手书写,似乎手上他的余温还在,这幕已经是多年前,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她一时想不起,他是如何握着她手写字的,写字时,他又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 恍惚间想起了一些,写完后,他会夸她,说她写的字最好看,还会挑起她下颌,亲吻她。 那时的亲吻带着情爱,缱绻诱人,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她在萧安辰眸中已经看上到任何爱慕怜惜之情,有的只是虚情假意。 他用假意骗她,却又担心她也是如此,所以又处处防着她…… 脚步声更重了,苏暮雪收回思绪,放下笔,抬眸去看,看到了浩浩荡荡一行人,为首的是萧安辰和王嫣然。 似乎萧安辰每次来正曦宫都不喜通报,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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