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不必担心。”苏灵筠微微一笑,道。 她真没想到江怀谨和她都赶了过来。 程清清想到方才白芷杀盗匪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伸手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道:“怎么能不担心?你忘了你先前遇险的事?若没有江哥哥,后果不堪设想,表姐,你以后莫要擅自行动了。” 苏灵筠语滞,又见她眼里的关心与担忧不似作假,便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柔道:“嗯,我知道了。”言罢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扭头看向沈凛那边。 沈凛从车上下来,本想朝着苏灵筠而去,却在看到一旁的江怀谨时顿住了脚步,不觉皱了皱眉头,不好上前与苏灵筠说话。 反倒是苏灵筠并不理会江怀谨,走上前关心地询问:“沈公子,你没受伤吧?” 沈凛有些诧异,不觉往江怀谨那边瞄了眼,只见他目光盯着他们这边,面如煞神,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并没有任何行动。 沈凛顿时意识到,他们二人怕不止是闹一闹那么简单,他心中不禁暗喜。 “我没受伤,多亏他们二位相助。”沈凛看了眼卫無和白芷,脸上隐隐有些尴尬,他真不想让苏灵筠看扁自己,早知今日,以前他父亲让他习武防身的时候他就应该同意的。 “没事就好。”苏灵筠唇弯浅笑,替他感到庆幸,之后又看向卫無和白芷,他们二人向江怀谨行礼后听到沈凛的话往苏灵筠这边看来。 苏灵筠冲着他们微笑点头,以表感谢之意。 江怀谨一直在看着苏灵筠,看着她对程清清笑,对沈凛笑,对卫無白芷笑,唯独对他这救命恩人,她不止没笑,反而还冷着一张脸,好像他欠了她什么似的。他内心觉得十分不公,为此看卫無和白芷都觉得碍眼起来,却忘了自己昨夜才给了人休书,凭什么要人家对他露出笑容呢? “卫無,你与白芷去处理那些盗匪的尸首。”江怀谨沉声命令,随后将剑插入刀鞘,长身而起与苏灵筠擦身而过,去牵回自己的马。 大家受了这场惊吓,都有些心有余悸。苏灵筠的车夫被盗匪丢下马车,受了不小的伤,这会儿正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草地上由得素竹给他擦药。 先前丢下沈凛,独自逃跑的马车夫灰溜溜地找了回来,被沈凛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这马车夫是一直跟随着沈凛的,这会儿挨骂只是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苏灵筠也没闲着,拿了车夫给的不要的衣服,将马车上的那摊血迹擦了,一旁的程清清一身清爽地站在车外头,嫌弃地看着苏灵筠完全没有小姐的架子在那里处理马车上的血迹,“表姐,可要我帮你?”她笑吟吟地道。 苏灵筠停下动作,回头看了程清清,见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眼神充满着抗拒,她笑了下,“不必了,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若换在以前,苏灵筠看到那么多的血一定会害怕,但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现在对血完全没什么感觉了。 这时,沈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苏小姐,我来帮你吧,这活儿哪里是你一个小姐能干的。”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苏灵筠,哪里还记得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位自己的未婚妻。 苏灵筠没回话,看了眼程清清那边。程清清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在经过他身边时,一脚踏在他的鞋子上。 沈凛闷哼一声,原以为她是无意的,直到她的脚在他鞋上碾了几下,他才知道她故意为之,他不悦地看向程清清,程清清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苏灵筠见此情形,轻摇了摇头,而后对沈凛道:“不必了,我已经擦完了。” 不远处,江怀谨斜倚着一棵树下,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灵筠的方向,程清清来到他身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唇角浮起抹冷笑,“沈凛是你的未婚夫吧……”他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程清清知道江怀谨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思,她学着他冷笑一声,也别有深意地道:“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ʟᴇxɪ,保不齐他日就是她人的未婚夫了。” 江怀谨眼眸微眯,看着沈凛像是跟屁虫一样紧随苏灵筠的身后,心中不觉十分烦躁,若不是卫無等人赶到,他早就死在盗匪手上,还能在苏灵筠跟前晃? 程清清瞥了眼江怀谨,见他没有被自己的言语刺激到,不由撇了撇嘴,说实在,她到现在弄不明白江怀谨为何会喜欢上苏灵筠,毕竟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明明对她那么冷淡。 程清清又看向苏灵筠那边,脸上浮起几分纠结之色,她也弄不明白她如今是怎么想的,自从那天晚上她对她笑过之后,整个人就奇奇怪怪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的模样,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想通了放下了一切? 她如果真把一切都放下了,不争不抢,那她一个人在那里争有什么意思?她有些不甘心,就像是两人在博弈,明明自己快要赢了她,她却突然推翻棋子说不玩了。 “江哥哥,你看看他们二人,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我的未婚夫,当着我们的面,他们还敢成双结对,浑然不管周围人的目光,你说他们是不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一对狗男女。”程清清故意火上浇油道。 程清清忍不住在想,也许苏灵筠是在玩另外的把戏,自己先前就是把她想得太简单了,所以才被她算计了那么多次。 江怀谨听到‘狗男女’几个字心中隐约感到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目光看向不远处那两人,眼眸一黯,程清清能察觉到苏灵筠的变化,江怀谨自然也察觉出了。那天她拿到休书后释然的笑容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头像是堵着什么,始终有些窒闷。 “江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喜欢上我表姐了吧?” 程清清娇脆动听的声音传到耳中,却让江怀谨觉得无比聒噪,心中那股烦闷的感觉更甚起来,他没有否定程清清的话,只是冷睨了她一眼,“要你管。”言罢站起身大步往苏灵筠的方向走去。 他们所处的这地方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河水清澈见底,里面可见游鱼。苏灵筠拿着沾了血的衣服准备洗一下,跟在她身后的沈凛满脸殷勤地道:“我来吧。” 苏灵筠有些无奈,“沈公子……”她想提醒他别一直跟着自己,却瞥见不远处江怀谨正往她这边而来,便只是客气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凛伸手夺过她手上的衣服,笑容带着点讨好,“我来,你别弄脏了手。” 苏灵筠将衣服往回扯了扯,头疼道:“不必了……” 两人正推来推去时,一只大手横过来,直接从二人手中夺过衣服,然后丢到沈凛身上。 “你来。” 江怀谨冰冷的声音传来,沈凛无措地抱着那衣服,眉头一皱,看向旁边脸色难看的高大男人,他也是少爷脾气,见江怀谨这般颐指气使地命令他,哪里受得了,当即想把衣服丢回去,但一想到他不是个好惹的主,又想着是帮苏灵筠的忙,便忍下了这气,洗就洗。 苏灵筠看着沈凛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衣服去洗,又看着江怀谨冷眼旁观的模样,内心不由叹息,她转身往回走。若是在江怀谨没给他休书之前,她或许忍不住在心底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在争风吃醋,想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但如今她没有这个心思,甚至懒得去想这些事情。 江怀谨因苏灵筠的冷待而有些恼火,看着她一语不发地往前走。想也没想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不是沈凛那种肯低声下气与苏灵筠说话的人,心里不喜,自然不会忍着。 当苏灵筠回过头疑惑地看他时,江怀谨表情却僵了下,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灵筠想要抽回手,却抽不回,“怎么了?”又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她只好主动开口问,总不能一直和他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江怀谨下意识地皱了眉,而后淡声回应:“我送你回安阳。” 苏灵筠既打算与他和离,便不想欠他人情。只要他们路上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于是拒绝道:“不必了,江公子还是继续去苏州吧。” 听到那一声客气的‘江公子’,江怀谨心中更加烦躁,偏偏又无法朝她发泄,最后便转化为了憋屈,“你再与我置气,也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沉声不悦道。 苏灵筠先是一怔,而后好笑道:“我为何要与你置气?我们难道还是夫妻么?”说到这,苏灵筠想起一事,“对了,你那封休书你未曾写明原由,我想是不做数的。我和沈公子原是清清白白,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与他有染,我并未犯七出之条,你休我没道理,这样吧,你再重新写一份放妻书……” 苏灵筠注意到江怀谨脸色变得铁青,不由顿住,略一犹豫,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道:“你若不想写,我来写也成,等你从苏州回来,我们再告知双方父母,你觉得可好?” 江怀谨听到她说休书不做数时,还以为她后悔了,还为此心生一丝暗喜,不成想她是想要放妻书,愤怒夹杂着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使得他彻底冷下了脸。 她好意思问他好不好?休书是她要的,现在又改口说要和离,她当成亲是儿戏?“别得寸进尺。”他冷声道,言罢放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他这是不肯?苏灵筠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浮起些许失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灵筠回头,沈凛手中拿着仍旧滴着水的衣服,“苏小姐,抱歉……”他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们……和离了?” 问这话时,他内心欣喜若狂,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苏灵筠要与江怀谨和离,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有机会了?只是他如今和程清清定了亲,若他和父亲提出退亲,他父亲估计要打断他的腿,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程清清主动退婚呢?沈凛还没等苏灵筠回应他,就已经开始在想这个问题。 苏灵筠原本不打算告诉沈凛此事,但他听到了,她也不好再隐瞒,“嗯。”不管江怀谨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打算和离。她想要放过自己,不想再与他做无谓的纠缠,只是……苏灵筠视线落向江怀谨那边,秀丽的眸浮起思考之色,他似乎对她有怨? “江哥哥,你在我表姐那里吃瘪了么?” 程清清方才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人,等江怀谨回来后,立刻凑到他面前,一脸关心地问。 江怀谨看了程清清一眼,没搭理她,走到自己的马旁边,拿过卫無手中的草料,漫不经心地喂起马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河边的方向投去,他冷哼一声,苏灵筠让他继续前往苏州,他凭什么听她的?她以为他是来护她的?她想太多了,他只是受够了别人拿她来要挟他。 程清清不甘被他冷落,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喂马,眼睛也时不时往苏灵筠那边瞄去,“江哥哥,你说他们二人在那里说什么?是不是在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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