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逐渐褪去,沈裕垂了眼,为她整理方才揉乱的衣衫。 这双手虽生得极好,但系起系带来却颇为生疏,好一会儿,也没能将她腰间的蝶翼结复原。 沈裕的情绪转变太过明显,令人难以忽视。 容锦自个儿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是我自己的缘故。”沈裕将那结系得歪歪扭扭,自嘲似的笑了声。 他不吝做低伏小,好将容锦留在自己身边,但却又不希望容锦对他的感情皆因怜悯而起。 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 这其中的幽微心思沈裕自己都说不清楚,容锦盯着他看了会儿,却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些。 适逢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她没多做解释,只将手伸向沈裕。 柔软而纤细的手近在眼前,沈裕愣了愣,似是没能反应过来。 “若是不要,那就算了。” 容锦说着,作势要收回。 下一刻就被沈裕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我要,”沈裕将手贴在脸颊旁,似是捧着什么宝物,珍而重之地在她指尖落了一吻,“无论是什么,我都要。” 喜欢也好,怜悯也罢,只要容锦愿意给,他通通照单全收。 是夜,容锦宿在了听竹轩。 这是早前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她曾在此处当值,陪着批阅公文的沈裕度过不知多少个深夜;也曾在放下床帐的方寸之地,有过旖旎的回忆。 床帐的挂钩上,依旧系着她当初亲手打的如意结,垂下的穗子摇摇晃晃,犹如水面不断泛起的涟漪。 “怎么还留着?”容锦仰头喘气的间隙看了眼,随口道,“这颜色,与床帐并不相称。” 沈裕与她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哑声道:“那就得劳你何时得空,再做个新的。” 容锦在这院中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但凡能不变的,他都令人维系原状。有时恍惚了,倒像是她从未离开一样。 但那终究是错觉,如镜中花、水中月。 在虚假的慰藉之后,心中只会愈发空荡。 好在如今人又回到他身边,切实存在,而非虚妄的梦。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沈裕抚过她纤细的腰肢,进得愈深。 容锦呜咽了声,并没像早前那般默默承受,略带不满地在他青筋浮现的小臂上掐了一把。 虽水光潋滟的眼就算瞪着也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适。 沈裕回过神,低声哄道:“我轻些。” 太过细致的水磨工夫,依旧磨人,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云收雨霁。 如云般的鬓发散在枕上、肩头,还有一缕绕在沈裕指尖。容锦才欲起身,就被他拢着腰,压了回去。 “都这时辰,就不要再走了,”沈裕低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好不好?” 以容绮一贯的作息,这时辰早就睡下,若是此时回去,只怕还会惊扰了她。 加之沈裕那情|欲尚未完全褪去的声音听起来又着实有些动人,容锦短暂地犹豫片刻,还是躺了回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容锦已经困了,沈裕却仿佛毫无睡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挪开过。 那视线如有实质,就算闭了眼,也能觉察到。 容锦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半嗔道:“还不睡。” “不困,”沈裕贴心道,“你自休息就是,不必理会。” 房中依着沈裕的习惯,点着一盏灯。 昏黄的烛光透过床帐,影影绰绰,隐约可见沈裕深邃的轮廓, 容锦定定地看了会儿,仿佛随口一问:“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从来没人敢这么直白地问及沈裕的打算,纵然是算得上半个盟友的公孙玘,许多事情也都是揣摩着心思,打哑谜似的。 容锦问得坦荡,紧张的人倒成了沈裕自己。 在朝会之上与人争锋,答萧平衍的追问时,他游刃有余,四两拨千斤,如今却反复斟酌着措辞。 良久以后,在容锦几乎快要睡去之时,他才艰难地开口道:“当年我自从梵天原的血海之中爬出来,余生仿佛只剩了报仇雪恨这一件事。除此之外更远的事情,仿佛不是我配多想的。” “等事情都了结,”沈裕将她的长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口吻犹如许诺,“锦锦,我想将自己未曾设想过的将来,交付给你。”
第116章 对于沈裕那一番堪称“托付终身”的回答,容锦怔了许久,还是没能点下这个头。 因这其中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她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多问了句,并没料到沈裕会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些,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在夜色浓重,她半张脸埋在锦被之中,很没有底气地装睡。 沈裕分明识破了,却并没戳穿,只无可奈何地笑了声,又替她拨了拨被子:“睡吧。” 两人心照不宣,没再提此事。 入冬后,一日冷过一日。 容绮在她身边待得安逸,晨起总是难免要赖上一会儿,才肯起身。 容锦接了绣坊春夫人那边的邀约,要帮着绣一幅花鸟裙,时常来不及陪她用饭,一大早就得出门往绣坊去。 早前替谢秋桐去送信时,容锦就听掌柜提过,说春夫人一早就出门见贵客去了。直到再往绣坊去,才知道那位贵客竟是清苑长公主。 清苑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乃是同胞姐弟,但不知因何缘故,关系却算不得多好。 自驸马过世后,她孀居在宫外的长公主府,很少入宫。 据春夫人所说,再过些时日便是驸马的祭日,长公主记起两人初见之时自己穿的那条花鸟裙,费了好大功夫,最后也没能找到。 那裙子是昔年春夫人在尚宫局时所绣,长公主大费周折,令人找到绣坊,想要她再绣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出来。 春夫人记性很好,那花鸟裙又称得上是她生平得意之作,样式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如今眼不大好,绣一会儿便得歇一会儿,怕是未必来得及。 可清苑长公主在此事上格外执着,不容推拒。 春夫人为此愁了几日,直到见着容锦如今的绣工,心中一动,提了这份邀约。 一直以来,春夫人都是她追赶的目标,容锦从没想过自己竟能与她合绣,几乎有些受宠若惊:“我当真可以吗?” “自然。”春夫人描画着绣样,慢悠悠道,“我昔日就曾说过,你差的不是技法,是心境。” “虽不知你往江南去的这一趟都经历了什么,可如今观之,已大有不同。” 能得春夫人这么一句,容锦已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代云氏操持这绣坊数年,年纪渐长,也想正经收个徒弟,只是一直没遇着合心意的。”春夫人搁了笔,正经道,“秋桐在信上说,她教了你制簪的手艺,你若是不嫌弃,也拜在我门下,学些刺绣技法吧。” 容锦求之不得,自然无不应的道理。 敬了拜师茶后,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容锦一门心思扑在这上头,每日都会早早地往绣坊去,傍晚方归。 她在这一道上本就算得上有天赋,加之又努力,得春夫人这样高手亲自指点后,更是大有进益。 春夫人放心地将这幅花鸟裙交由她来主绣,自己主要负责在一旁提点。 这些时日下来,容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从未说过半个“累”字,每日依旧早早地来,直到有人催促才会离开。 这样聪慧又勤恳的弟子,春夫人自然是极喜欢的。 只是透过半敞的窗,瞥见那似曾相识的马车后,还是轻轻叩了叩窗棂,提醒道:“时辰不早,你该回去了。” “只差收尾,”容锦舒展着肩膀,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坚持道,“再有半个时辰,应当就能绣完了。” 春夫人却扣着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能赶得上工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如今是年轻,却也不可胡来,若是用坏了眼将来如我这般,就得不偿失了。” 容锦这才不再坚持,同她告了别,边系着披风边下了楼。 及至出门见着沈裕的马车,容锦立时明白过来,上了车后没忍住抱怨道:“先前不是说了吗,既不顺路,就不必专程过来接我了。” 天寒地冻的,她着实见不得沈裕这般折腾。 清新悠远的茶香盈满车厢,沈裕压着一页公文,含笑道:“能早些见着你,总是好的。” 说着,又将她冻得微微泛红的手拢在掌心。 这些时日沈裕忙于朝事,她忙着绣坊的事情,两人整日下来都未必能见上一面,更说不上几句话。 正因此,沈裕才会特地绕来接她。 明明已经再熟悉不过,却又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小情侣。 容锦红了红脸,小声道:“等明日将这裙子绣完,我就向夫人告假,歇上两日。” 沈裕道:“恰好也到了休沐日,听人说,西林禅寺的早梅开了。” 容锦会意,又有些好奇,谁会在沈裕面前说这些闲话? 沈裕看出她的心思,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在朝房之中,听他们闲聊时提起的。” 绝口不提是自己先问了公孙玘,京中有何处好去? 容锦拖长声音“哦”了声,想起另一桩事,倒是没再追问下去,只道:“听夫人的意思,若那花鸟裙能讨长公主欢心,似乎想将我一并引荐给她。” 若没有沈裕这层关系,这倒确实是桩好事,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 毕竟若能凭着绣工入长公主的眼,必能声名鹊起,身价也会水涨船高。 可有沈裕在,就少不得得多想了。 虽说一直有长公主与圣上不睦的传言,但两位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容锦自己也拿捏不准该不该回避。 “无需顾忌,想去只管去就是。”沈裕慢条斯理地剥开一粒坚果,送到她唇边。 容锦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含糊不清地问:“长公主与圣上既是亲姐弟,为何生疏?” “皇家哪有什么手足情分?”沈裕言辞讥诮,却又因手中剥着的坚果显得平易近人不少,“昔年,秦太后为了拉拢朝臣,逼着长公主嫁给楚氏……” 长公主那时原有心仪之人,被迫下嫁楚氏,心中自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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