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因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衰弱,这样的话便让我尤为难过。 宁死不相忘。 是我之幸,却又是白越之不幸。 为了抓紧时间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同时也为了冲散一下现在的气氛,我便急忙拉着白越一起进入了地下宫殿。一路往下,记忆之中曾经巧夺天工的宝石树之类的,都统统被人带走了,有好些地方甚至被人掘地三尺,连带着深埋地下的坚硬巨石都被挖了出来。 周遭一片狼藉,越是往里走,这样的情况越是屡见不鲜,就连好些外围的宫殿都被拆得一干二净,连用作铺地的玉石都一片未留。 原本巧夺天工的地下宫殿,彻底毁于贪婪世人之手。 快到主殿的时候,我们才终于得见第一个尚算完整的建筑。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感慨雀跃,下一刻,当我看见宫殿前面那一排排肃然而立的红衣将士时,原本就紧张的心情就越发沉重了。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红衣将士齐齐将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与此同时,最当中两排的红衣将士则井然有序地向两旁让开了一条整齐的通道,乌发红衣的少年姿态优雅地从殿中缓缓走了出来。 因身在地底,又加之地下宫殿大部分都被破坏的缘故,此刻地底的光线已经极其昏暗了,可当那少年出现的时候,依旧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犹如炙热的骄阳自黑暗中冉冉升起,又好似妖冶红莲在浮世灼灼绽开。 淮南王苍歧,但凡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忘记他的耀眼容貌。 说来也奇怪,之前在谷口遇见唐恒的时候,我还算冷静自持,如今当苍歧出现的时候,我却莫名觉得心惊胆战。 察觉到我的紧张,白越随即握了我的手,淡然道:“放轻松点,咱们身为实力可以完全碾压凡人的妖怪,此时就算面对千军万马都应该谈笑自若。” 白越的话,让我紧张骤消。 说得也是,毕竟妖的身份都已经曝光了,也不必惧怕再多增加一些敌人。 在和唐恒了结了那笔恩怨之后,我便已经想好了,如果白越的诅咒能成功解除,我便和他去西域,在大漠深处隐居。若是最坏的情况,诅咒到最后都没办法解除,我也会一直陪在白越身边,再也不去外界了。 我想要的爱情,我想要的家,都已经得到了。从今往后任凭世间沉浮,红尘种种,也将与我再无半点关系。想到此处,我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再去理会苍歧那边的情况,我反握住白越的手,侧头看向他道:“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区区数百人,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我说罢的瞬间,红衣将士们的杀气便“噌噌”往上暴涨,若眼光能杀死人的话,我应该已经能翻来覆去死上好几回了。 彼时我和白越站在主殿下方,苍歧长身玉立在主殿上方,身后是手握长剑站姿笔直的红衣将士。 寒风呼啸而过,红衣将士们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好似一团团火焰在风中自在跳跃。 苍歧看着我和白越交握的手,绝美的脸上便立马浮现出一丝阴霾,他说道:“叶兮,现在过来的话,我看在你听话的分上,兴许还能留他一具全尸。” 虽然我知道对方是凡人,在我打定主意要用妖力的情况下,他并不能拿我如何。但不知为何,他一开口,我方才鼓足的勇气,顿时又泄了大半。 白越轻飘飘地看了苍歧一眼,面容平静,语气淡然地对我道:“人人道淮南王姿颜绝美,我道多好看呢,没想到不过就是个男生女相的娘娘腔。” 其实若凭良心来说,苍歧虽然生得秀气了些,穿得艳丽了一些,却难得气质冷冽出尘,没有半点女子的妩媚脂粉气。 但此时因我们与他本就属于对立面,再加上大加嘲讽的是白越,我既不好说谎,更不好去拆自己心上人的台。是以,我选择了沉默。 反倒是先前看上去极有风度的苍歧,一听白越这话就怒了:“姓白的,你说谁是娘娘腔?!眼下就算你三叩九拜地跪着求我,也休想得一好死。” 那一排排站姿笔挺的红衣将士瞬间将剑指向了白越,我担心他受伤,急忙一把将他拉过护在了身后,说道:“且慢动手,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一问淮南王。” 苍歧微微颔首,红衣将士顿时收了剑。 我缓声开口道:“敢问淮南王……” 然而才刚起了个话头,苍歧便皱着好看的眉头,一脸不悦地打断了我的话:“你我早已结为夫妻,叫我夫君或者阿歧,否则无话可答。” 白越脸色一寒,竟不顾此时糟糕的身体状况,强行拔出了剑,说道?:“直接砍了吧,跟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苍歧扬唇冷笑:“你叫谁贱人?” 白越漫不经心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说道:“你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开口答应本公子作甚?”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论能言善辩说话气人,恐怕就连赫赫有名的绍兴师爷也无法与白越比肩。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我急忙用上了佛门狮子吼,暴喝道?:“都给我住手!在我话没说完之前,谁都不准插言。” 暴喝之下,场面顿时有一瞬间的凝固。 我看向苍歧,面容严肃地道:“你说,你我早已结为夫妻,但对于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苍歧慢慢收回了剑,理直气壮地应道:“没关系,那些事情你夫君我都记得。等我们回家,那些过往我会一点点慢慢说给你听。” 我被他一噎。我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既然不记得过去,那不管过去我和他是否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眼下都不作数了。 我深吸了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先不论淮南王说的是真是假,我只好奇一点,你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会将我的身份大肆宣扬出去?” 这些年说我是妖女的不少,但甚少有人把我的身份往妖怪上想。 最早从朝廷传出我是妖怪的消息,本没有多少人在意,直到淮南王命令手下红衣将士大肆悬赏追捕,又亲口认证了我人参精的身份,这才让天下为之哗然。 世人的想法很好猜,既然位高权重的淮南王都能放下手里的事情,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寻找,那么这事儿十有八九便是真的,关于我是不是人参精这一点,已经无须问过我本人了。 通过这些已知信息,抛开各种成见来看,此时我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便是,苍歧对我了解很深,至于他是不是我的故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将我的身份告诉了他,我一无所知。 然而我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我是你的夫君,自然便知晓你的一切。至于说为何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原因就更简单了——只有如此,你终生才只有我可以依靠。 我要让你明白,除了我以外,谁都护不了你。也只有我,才有资格陪你到地老天荒。” 顿了顿,苍歧又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如果你觉得空口无凭的话,我可以让你看一样东西。” 他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有病,还病得不轻。可当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就一直在剧烈地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我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与我息息相关的真相似乎终于要揭开了。 然而就在苍歧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白越拔剑瞬间袭至他身前。 “贱人,看招!” 白越的剑素来快且准,我若不动用妖力,是绝无可能赢过他的。 但苍歧堪堪挡住了他的剑,说道:“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苍歧一动,余下的红衣将士便也跟着他动。 我既担心白越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担心那些功夫高强的红衣将士伤了他性命,因此没有片刻犹豫,我直接双手掐诀,将这些日子余下不多的妖力统统使了出来。 绿色的妖气顿时笼罩了四周,红衣将士们顿时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我原本想着,赶快过去将白越带离此地,谁知苍歧和白越竟还战作一团,且双方攻势越发凌厉凶残,压根没有半点要晕倒的样子。 这让我很是惊讶。毕竟按道理来说,普通凡人应该是绝对会晕倒的才对。 难道说达到武学巅峰的高手对妖力有一定的抵抗力? 就在我略微失神的时候,白越已经和苍歧一路打进了宫殿内部。当下我来不及多想,也随之进入了宫殿内。 苍歧的武功极高,但白越也是武林顶尖的高手,要搁在平日白越身体康健的时候,高手对决,出于对对方的尊重,我也绝不会出手干预。可眼下不同,我不能允许白越再受任何的伤害。 是以当察觉白越力有不逮,胳膊还被苍歧的剑割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我便拔剑迎了上去,欲助白越一臂之力。 见我加入战局,白越嘴角微勾,心情似乎极为愉悦,反观苍歧,一张俊脸越来越黑。 待到我将白越顺利挤出战局的时候,我们居然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宫殿最深处。彼时苍歧的剑上还沾着白越的血,他微微垂手,鲜红的血便顺着剑尖滴落地面。“情况不对。” 手脚麻利地点了几处穴道,暂且将血止住以后,白越环顾四周,神情越发显得严肃:“这宫殿原本是初代守墓人的墓室,可自我记事以来,这里就从来没有任何棺椁的存在,而这宫殿的殿门也一直无法关闭。” 听白越这么一说,我也急忙打量四周。不知何时,四周殿门已经悉数关闭,大殿最中间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口并排而立的黑色漆木棺材。 硕大的殿内不见任何光源,地面却有看上去极为不祥的红光逐一亮了起来。 紧接着原本漆黑一片没有任何装饰的墙面上,开始出现一幅幅精美绝伦惟妙惟肖的壁画。“这……这些是怎么回事?!” 待看清楚那些壁画的内容后,纵使我这等见惯了世面的妖怪,都不由得心下骇然。 那壁画上的内容,赫然便是我与白越! “这是怎么回事?”目前的情况太过诡异,我下意识地往白越的身旁靠了靠,说道,“我记得我之前来这个宫殿的时候,并没有棺材和壁画……还是说,在我离开谷中的时候,你对我朝思暮想夜不能寐,便在这殿内悄悄画上了这些壁画?” 白越没好气地敲了敲我的脑门,说道:“你想得倒美……这里可是初代守墓人的墓室,本公子就算再不把先人放在眼里,也不可能干出破坏先人墓室的事。”苍歧冷哼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某些不要脸的家伙,就能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的混账事!”我走到殿门的位置,用力推了推殿门,可不管我如何咬牙切齿地努力,殿门都依旧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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