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是我没提前说,是我的缘故。”徐妃轻轻松松的与儿子道,“明儿你见了丁相,跟丁相说明白也就是了。” 荣绵头疼,揉着额角,“那就是告诉丁相,母妃你在宫内沟通外官,丁相便不是想令母妃难做,可他既知道,就不能不告知父皇。” “那就再跟你父皇说一声,不就行了。”徐妃受宠,觉着这也不是大事。 “父皇要怎么说,没事,小事一桩,不必在意。”荣绵受的是正经儒学教育,他最敬重的先生就是史太傅这样端方肃正之人。荣绵道,“内宫里通外官,向来是皇家忌讳。就算父皇不讲较,这事难道真瞒得住?跟在我身边的侍卫、内侍,哪个是瞎的?” “他们纵看到能怎样,谁敢乱说,那就是造谣。”徐妃拉着儿子的手,“我的儿,这世上,谁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会乱说的。” “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事,大家都是稀里糊涂来的。何况,知道你今儿去郑公府的人多了去,哪儿就确定是我这儿泄露的?只要咱们不认,就是没这事儿!” 徐妃在宫中多年,自然懂宫里的规矩,可她也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荣绵还是担忧这事会牵连到母亲,荣烺忍不住凑两句,“可不是么,别人瞎不瞎的两说,但肯定是傻的。一说到徐公府,谁都想不到母妃您这儿。” 这还要攀诬旁人,就徐公府如今的不得意,谁会主动给他家传消息啊。一想就是麟趾宫了,荣烺打趣她娘,“我这才知道什么叫自欺欺人。” “你少胡说。原也是件小事,谁敢查我这儿来。” 荣烺掰着手指给她数,“皇祖母、母后、父皇,谁不敢查你啊。无非父皇装聋作哑,只当不知。皇祖母、母后那儿呢?” 徐妃尤怵郑太后,自从她这贵妃衔儿去了,现在还没能升回去。徐妃嚅嚅几句,“我就不信,为这么件小事,太后娘娘就要查我。” “您可真会说,这是小事?”荣烺懒得跟她娘说,自己拍屁股起身,“反正我不会给你告状,你自己寻思吧,出事儿再后悔可就晚了。” 荣烺就要走,徐妃忙抓住她的胳膊,“我这不一时心焦么?实在也是想替徐郑两家缓和一二。” 荣烺懒得就个宫人啰嗦,她道,“母妃你要想没事,就把罪魁自己处置了,到时就说是管理宫人不善,也算有个交待。” “那怎么行?阿李伴我这些年,如我的姐妹一般。”徐妃再舍不得,这是陪她嫁入宫的,自小伴她一道长大的侍女,也是她的心腹伙伴。 “你自己想吧。你干这事儿前也不跟我们商量,出了事才抓瞎。你不把她交待出去,就得把自己个儿交待出去了。” 荣绵绝不能让个宫人牵连到自己母亲的,当下便道,“以后外祖母家再有事,正正当当递牌子进宫来说,少让宫人内侍传话。窃听宫禁可是大罪,叫御史知道,母妃你还如何在宫中立足!” 徐妃也是一哆嗦,她再恃宠而骄,也知身为宫妃不能拿到前堂叫御史讨论,那她的名声就完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叫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徐妃也拿不定了。 荣烺趁机追问,“阿李每天在宫里,她一个人也把消息传不出去,必然还有下线。母妃你想好,这事儿得圆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才行。” 长子已在朝理政,闺女也能在万寿宫说得上话,徐妃没了主意,只能跟儿女商量。毕竟她自断一臂,总比真叫万寿宫凤仪宫捏住把柄处置的好。 徐妃把下线也都告诉了儿女,李女宫将事情告诉麟趾宫膳房的内侍,内侍托负责宫中采买的一位内侍官,把消息传出去的。 徐妃犹豫,“我看眼下无事,待真有事,再说不迟。” “事发就是让别人来查了。”荣烺道,“母妃你这里禁得住查么?你既往外递消息,少不得通书信,要查抄出书信来,你如何自辩?” 徐妃忙令人取来书信,又要了炭盆,一把火烧干净。 荣绵:…… 盆中炭火映红母子女三人的面孔,荣烺原不过是想收拾掉李女官,她没想到,母亲竟有好几匣子的信。 此事至此,荣烺心中也郑重起来,她眼珠动了下,当机立断,“把人都找来,对好口供,让他们都知趣些。” 徐妃六神无主,看向你儿子。 荣绵欲言又止,这不是造假么? 可心里也知道,真坐实了私通宫外的罪名,母妃就完了。 荣绵深吸口气,暗暗咬牙,没有阻止。 母子女三人商议妥当,林司仪进来禀说要回万寿宫用晚膳,荣绵荣烺便辞了母亲,乘软轿回万寿宫用膳去了。 第二日,徐妃亲自向郑太后、郑皇后自陈对宫人管教不严之过。 “一个个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昨儿阿绵到我宫里定省,说在舅舅家门前遇着我母亲,丁相说这事也忒凑巧。我也觉着不对,昨儿招来宫人一问,可不就是阿李这多嘴的,往我膳房传膳时跟内侍闲话几句,说了阿绵要出宫的事。那内侍也爱说话,同采买上的窦内侍说了,就传到了宫外。我母亲听说阿绵要出宫,她正好也想去看望大舅,便遇到了一处。”JS 徐妃再次行礼,“这都是我的疏忽。倘叫歹人知晓阿绵出宫,生出歹意。我就这一个儿子,阿绵要有个好歹,我也不能活了。” 说着眼圈一红,滚下泪来。 郑皇后道,“母后你看这要怎么处置?” 郑太后道,“自来祸患都是起于身侧,宫里也有些日子没整顿了。如今也给底下人作个法,李宫人两个内侍都交由慎行司审理,徐妃管束宫人不利,罚禁足半年,罚俸一年。”淡淡扫徐妃一眼,“去吧。” 徐妃不敢多言,想再给慎行司递句话,介时将人打顿板子,悄悄放出宫则罢。 却不想,慎行司一通审讯后,三人都死在了慎行宫。 也省得徐妃再递话操心,慎行司直接三领破席一卷,往化人场送了去。 徐妃得知李宫人死讯,很是哭了一回,偏她如今尚在禁足,不论荣晟帝还是儿女都不能来看望,只得自己哭了两日,小病一场,也无起死回生之法。 心中难免怨恨两宫毒辣,竟为此小事害人性命,枉为天下之母。 郑太后与兄妹二人道,“一旦内外勾连,莫说传递消息,毒药禁物,什么不能传进来?故而,但有此事,绝不能姑息。” 两人都郑重应了。 徐家爵位也不必操心了,宫中下旨:先徐国公有罪于江南,削爵免职,收回国公府,着徐家上下交还府坻,另行安置。
第187章 郑衡 殿下
正文第一八七章 徐家削爵,朝堂颇是肃穆。 前脚内侍官宣旨,后脚内务司就着人到徐家收宅子。 当然,也得给徐家搬家的时间。念着荣绵荣烺兄妹,毕竟皇帝陛下就这唯二的皇子皇女,故而内务司不算刻薄,给了徐家十天的搬家时间。 不管你搬哪儿去,你得把宅子给我腾出来。 荣绵很吃惊,就想去徐家看看,可有要帮忙的地方。 丁相劝他,“徐家也是帝都大族,名下屋舍无数,焉能无安置之所?殿下放心,您现在去,徐家是收拾东西还是招待您呢。不如等徐家都弄好,殿下再打发人去看望。” 姜洋看荣绵坐回椅中,也劝他,“都知道徐公府豪富,他家在天祈寺边儿的宅子,那是三套五进大宅连起来的,当年每套价值数十万两。” 荣绵问,“阿洋哥你怎么知道?” “我还在老家的时候,听到嘉平关贩货的商贾说的。当年徐国公令人到东海采明珠,西北购毛皮,南洋买珊瑚,就是为了装修园子。恰逢陛下万寿,渤海国王将自己王冠上的红宝石取下来,献给陛下。陛下令人做了一盆红宝石盆景,赐给先徐国公装点新宅子。”姜洋给荣绵添好茶,说着自己知道的典故,“我听说那会儿都称徐公府的新宅子为万宝园。就是说,陛下所赐盆景珍贵,称为万宝之宝都不足为奇。” 另一位伴读罗殷亦道,“我听家里父祖说,那颗红宝足有小孩儿拳头大小,暗夜生辉,极是不凡。” 另另位伴读姚杨也说,“最初帝都府不晓得这宝物,夜间见半边天都被映红了,还以为是失火了。上门去问才知道是那宝物之光。” 大家都不想大殿下在这当口去问候徐家,朝廷刚发旨意除爵,您这会儿去嘘寒问暖,叫宫里怎么想呢。 徐公府,不,徐家还能少了宅子安置。 荣绵呷口茶,想了想,好像是有宝石盆景的事。不过那时他还小,大约是听母妃说过。 既然外家家资不匪,自然也就不必操心了。 嘉平大长公主的回信很快,既是陛下与太后娘娘做媒,姜家对这桩亲事也是极乐意的。郑国公病重,荣晟帝看过嘉平大长公主与驸马的奏章后,同母亲商量后,就下了赐婚旨意。 至于当事人姜洋、郑锦,长辈们象征问一句,“你觉着阿洋(阿锦)如何?” 虽不说自小一处长大,也在宫里一起住了三年,都没有明显不足,也不是难相处的孩子。贵胄之家子女联姻多是如此,没有明显不和,双方门当户对,便联姻了。 姜洋先是被大家伙儿恭喜一番,荣晟帝格外鼓励几句,“以后就是大人了,好好努力,为朝廷效力。” 姜洋道,“侄儿时刻准备为皇叔上阵杀敌。” “好!好!”荣晟帝拍拍姜洋脊背,心中也颇是欢喜。 荣烺看姜洋好几下,说,“我都没想到,阿洋哥跟阿锦姐做了一家。阿洋哥,你这得开始准备聘礼了吧?你懂不懂这个,要备哪些东西,我来帮忙。” 姜洋也是刚赐婚的少年,颇有几分羞涩,连连摆手,“公主妹妹你得念书,不劳你不劳你。” 荣烺爱凑热闹的不成,连连道,“劳我劳我,我得帮忙!” 郑太后笑与荣晟帝、郑皇后道,“阿洋阿锦都是自家孩子,大长公主那里自然有准备,咱们这里也给俩孩子备一份儿。” 荣晟帝笑着一拊掌,“这样才好。” 荣绵说,“到时阿洋你同阿绵妹妹成亲,我给你做迎亲使。” 姜洋笑,“不敢劳动殿下,介时您能来吃杯水酒,我就欢喜极了。” “便是你不请我,我都要去的。”荣绵替姜洋欢喜,这桩亲事很不错。阿绵妹妹是自小认识的人,并不难相处。 荣烺问姜颖,“阿颖姐,等阿洋哥成亲,你得在阿洋哥这边儿帮着待客吧。” “当然了。” 荣烺问荣玥,“阿玥姐,到时你在阿洋哥这边儿,还是去阿锦姐那边?” 荣玥说,“我当然是去阿锦那边了。我跟我娘参加过好几次大婚礼,大婚时,新娘子在娘家等着新郎倌儿来接,那时身边要有许多姐妹亲眷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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