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锳看他这副怂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起初她是担心的,担心李似修和谢揽无法收服她这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弟弟。 后来发现真是她见识太少。 那个李似修光凭一张嘴,都快把她弟弟忽悠瘸了。 十来天的功夫,她弟弟已经是满口的“李先生说”。 而谢揽也不像她猜测的,会使用武力强行打压他,打服他。 谢揽从西北回来之后,送给她弟弟一柄刀,是他亲手打造的。 她弟弟原本非常不屑,只因这刀材料也就一般,其貌不扬,瞧上去敷衍了事。 没想到上手耍了几回,令她弟弟惊喜不已,因为这刀完全能够发挥他所长,避他所短,是他从小到大用过最趁手的兵刃。 直接就将她弟弟给收服了,开始追在谢揽屁股后面喊师父。 真好。 如果这两位顶尖名师不拿她弟弟斗气,那就更好了。 隋锳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冯府,找冯嘉幼告状。 ………… 冯嘉幼能有什么办法? 她没办法。 像这种无关原则的小事情,她若是和谢揽说了,他只会嘴上答应的特别爽快,转过脸立刻呲牙咧嘴变本加厉的去要求隋思源。 而且谢揽对隋思源的教导方式根本说不上狠,毕竟在练武上他对他自己更狠。 想到这儿的时候,冯嘉幼看着自己怀里正吃奶的小娃娃,开始有些忧心忡忡。 小阿吾还有两天才满月,小脸儿依然有些皱巴巴的,连模样都看不出来更像她还是谢揽,更别提适合从文还是从武了。 等他长大一些,哪天被谢揽发现他有点儿习武的天分,那估计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冯嘉幼一贯又挺相信“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不好干涉。 ………… 满月宴当天,冯嘉幼不用出席,谢揽也在房间里陪着她们母子俩。 他可以静下心事无钜细的去安排宴席,但他不会应酬,懒得去学,也用不着学。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他二叔在外面顶着。 小阿吾睡着了,且小婴儿一旦睡着不容易被吵醒,谢揽坐在摇篮边,爱不释手的把玩儿那块儿燕山寒铁:“清流对隋锳是真舍得,这东西我自从买过一回,再也没有见到谁卖过,他说送就送。” 冯嘉幼半躺在床上看书:“你怎么知道是他给阿锳的?” “之前我帮隋思源随便打了一柄刀之后,清流就曾经问过我,能不能帮隋锳铸造一柄适合她的剑。” 谢揽铸造兵刃的功夫,虽说算不得一流,但是胜在更懂得因人而异,量身定做。 “他说他出材料,我答应了,之后就没了下文,这块儿估计就是他找来的材料。” 冯嘉幼心道原来如此:“清流待阿锳实在是没话说,难得的好男人,阿锳会喜欢上他也是正常的。” 谢揽听不得她夸别的男人,骆清流也不行,忿忿不平:“你怎么不夸夸我,他都是跟我学的,连兵刃的材料都选的和我一样,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冯嘉幼瞧他这不满的模样,忍俊不禁,故作讶然的道:“原来我的袖里针,是用这种寒铁打造的?” “没错。” 冯嘉幼眯起眼睛:“可我从没将我的袖里针拿给他观赏过,他是如何分辨的?” 这话将谢揽问住了,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了疑惑之色。 好半响才想起来之前请他去古城捡针的事儿。 再一瞧冯嘉幼那不怀好意、看好戏的眼神,知道骆清流把他出卖了。 谢揽立马站起身,想出去外面席上找骆清流算账,又想起来两人在表面上不属于同一个“阵营”,他并没有来参加满月宴。 谢揽窘迫的重新坐下,辩解道:“幼娘,我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钱,主要是那些针都是我一根一根打磨的,丢了可惜。” 实际上就是心疼钱,毕竟当初买那块铁,几乎花光了他的积蓄。 但不能让冯嘉幼觉得他没出息。 其实冯嘉幼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罢了。 谢揽岔开话题:“对了,沈时行送的什么?” 以京城的规矩,关系亲近的基本上昨日就将礼品送来了。 他总感觉沈时行会送一些奇怪的东西,总之和大家送的都不一样。 冯嘉幼道:“一筐金子。说你总是针对他,他送什么你都不会满意,肯定会鸡蛋里面挑骨头,干脆给你钱让你自己去买。” 谢揽:“……” 又问,“李似修呢?他名义上可是二叔的徒弟,二叔的外孙子满月宴,太寒碜的东西,他也拿不出手吧。” “一套他珍藏的稀有字帖,一套他亲手写的蒙学书。”冯嘉幼正打算和他说,指著书架上满满的一摞。 她已经将那些书全都看完了,“不愧是能做帝师的人,果真是比现行的蒙书,都更适合做小儿启蒙,不久之后,应该就会全国发行。” 说到这儿的时候,冯嘉幼又要忍不住偷偷腹诽,当年李似修在金陵时,哪怕给她寄来一套这样的小人书,自己没准儿都会嫁给他。 谢揽冷笑了一声,一点儿也不领情:“字帖我勉强算它有价值,很快就会全国推行的小儿书,有什么稀罕的?” 冯嘉幼道:“推行出去的都是雕刻印刷版,他送来的是他的真迹,只此一份儿,自然珍贵的很啊。” 谢揽知道他的一幅字能卖上很高的价钱,何况一套书。但那又怎么样,照样不屑一顾:“李似修还活着,谁知道他还会写几份送人。” 冯嘉幼不和他争辩:“你说的有道理。” 这时候摇篮里的小阿吾哼唧了一声。 谢揽慌忙着去看他,却见他吧唧了几下小嘴儿,又睡着了。 说起蒙学,李似修都给他刚满月的儿子送小人书了,谢揽抛了下手里的沉甸甸的铸材:“那我也用这块寒铁,先给阿吾打一柄小刀玩儿。” 冯嘉幼劝他:“这寒铁难得,你还是再等等吧,现在都不知道阿吾是不是一块学武的材料。” ………… 满月宴过后,江绘慈离开京城,回去扬州继续打理她的生意。 这一次冯嘉幼和谢揽送她去渡口,同她有说有笑。 与上一回送她离开京城时完全不同,冯嘉幼心中并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 因为她已经知道母亲选择的路是正确的,是真的越变越好。 至于更遥远的将来,仍是个未知之数。 或许母亲发现自己最终放不下冯孝安,回来与他重归于好。 也或许真让她遇到一个更优秀的男人 ,再次嫁人。 无论哪一种,冯嘉幼相信她都不会活的再像从前那样被动。 之后冯嘉幼要面临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新律的呈递。 过程就和之前李似修说的差不多,冯孝安以她的名义递交上去之后,立刻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还没等内阁反应过来,司礼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往常徐宗献做事很少如此激进,但这次以他为首的阉党反对的格外激进。 冯嘉幼的新律,像是触及到了阉党的某种利益,因此内阁的态度反而模棱两可起来。 冯嘉幼在风口浪尖处站立了整整两年,她所编纂的律法终于得到了认可,获准于次年年初推行。 ………… 之后闲了下来,他们夫妻二人又回了一趟黑水城。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带着两岁半的小阿吾一起回去的。 说起小阿吾的成长,谢揽之前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不仅不是个草包,且还聪慧过人,说话早,背诗快,脑筋转的更快。 才刚两岁,谢揽教隋思源练武,他就在旁边跟着比划,虽然软趴趴的,但似模似样。 冯嘉幼只是看个门道,谢揽反正已经看出来他是个练武的材料,将他给高兴坏了。 于是才非得带上小阿吾去黑水城住上一阵子,谢揽没有给小奶娃做武学启蒙的经验,他父亲却是这方面的天才。 教出来一个十三岁就能纵横西北的武学奇才。 所以小阿吾的武学启蒙,谢揽很想交给他父亲来开启。 去西北的一路上,冯嘉幼心里都惴惴不安,她太清楚谢朝宁的狠,一直在想真的有必要么。 等抵达黑水城,冯嘉幼旋即知道自己多心了。 她忘记了有一种亲,叫做隔代亲。 谢朝宁见到小阿吾之后,几乎从严父一瞬变为慈祥的爷爷。 对着儿子的脸有多臭,对着小孙子笑的就有多和蔼可亲。 听完谢揽的来意,只说先等等,让小阿吾休息两天再说。 当天瞧见小孙子晒的脸红,像是遗传了谢揽家族的毛病,谢朝宁立刻送给他一柄特制的遮阳伞。 不厌其烦的叮嘱他,漠上太阳太毒,容易将皮肤晒伤,出太阳时一定要遮着,不要像他爹一样,当年晒秃噜了好几层皮。 谢揽诧异:“爹,您不是跟我说多晒点太阳才不会腿软吗?还训斥我男孩子怕什么晒?” 谢朝宁道:“从前那是因为吃的不好,咱们现在又不缺吃的,即使不晒太阳,骨头也不会软的,放心好了。” 谢揽:“……” 小阿吾练功累了,闹着要吃糖,谢朝宁当即便能从袖筒掏一把出来。 谢揽更是诧异:“爹,我从前闹着想吃糖的时候,为什么只能挨一巴掌?您不是说,男孩子必须多吃苦才能长记性?” 谢朝宁瞥他一眼:“那时候饭都吃不饱了,你还想吃糖,哪来的糖给你吃?” 谢揽:“……” 小阿吾前一刻说自己喜欢兔子,谢朝宁后脚就给他抓了一窝回来。 谢揽冷冷一笑:“您不是说玩物丧志吗?从前我想养什么你都不准我养,只送给我一只秃鹫!” 谢朝宁道:“还是那句话,咱们人都不够吃,哪还有余粮去养小动物?让你养秃鹫,是因为秃鹫只吃腐肉,不用和我们抢。” 好得很,谢揽简直要被气死了。 敢情小时候听的那些大道理,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怎么着怎么着。 全是胡扯八道。 根源全部都在于一个字:穷! 原本打算在黑水城住上几个月,谢揽只待了半个月就带着妻儿赶紧跑了。 再待下去,他家这小崽子基本上就要废在他爹手中。 冯嘉幼在黑水城里全程看笑话,每天都笑眯眯的。 又瞧见谢揽连夜逃窜的模样,又给她乐了好一阵子。 ………… 找外援给崽子启蒙失败之后,等谢揽回到京城,开始亲自教小阿吾练武功。 至于儿子的文学启蒙,则是由冯孝安和冯嘉幼来负责,他从不过问。 小阿吾的长势越来越好,人说三岁看老,将来必定是文武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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