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些描述全是赞美,一看便知书写之人对冯孝安极为推崇。 “你我两人的父亲,从前应是惺惺相惜的挚友关系。” 冯嘉幼不敢信:“那你爹还由着裴砚昭来我们冯家报仇?” 沈时行摇头:“这一点我真不清楚,我连我大哥的来历都不知道。但你想,我爹放任大哥寻你麻烦,却也由着我帮你。我早觉着奇怪了,我与你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他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半个字。” 越听冯嘉幼的脸色越差,“那我爹失踪……” “我胡乱猜的,你爹当年可能是执意脱离同盟会,被他们处决了。” 沈时行举手,表示对自己的猜测不负责任,“千秋同盟现在不知是解散了,还是改名了,早已销声匿迹,我所知道的同盟会成员,至今活着的除了我爹,还有兵部廖侍郎,正二品的西南道承宣布政使,以及湖广商会的首领。” 又自顾自寻思着,“从前,他们这个同盟会里各司其职,还有代号,我爹是罗刹,湖广那位生意人是财神,你爹是在刑部判案的,极可能是我爹口中的判官。” 冯嘉幼沉默不语。 沈时行摩挲着自己袖笼上的刺绣:“说不定我原本的方向是对的,你爹应是判错了案子,害死了我大哥的家人。只不过不是在刑部判的,是在千秋同盟会里,以判官的身份判的。” 冯嘉幼思虑片刻,纳闷道:“你爹竟然告诉你这么多隐秘事?” “你在羞辱我?”他怒视,“我可全是凭真本事探出来的!” 沈时行母亲早丧,十岁之前都和沈邱住一间房。 偶然间,他发现有一个黑衣人时常夜闯他们家。 沈邱等他睡着,会领着此人前往密室。 沈时行好奇极了,便在玩耍时故意撞伤头。 撞得满脸血,当场晕过去,醒来之后他就开始装聋子。 提起此事,沈时行依然万分佩服自己的毅力:“你知道骗我爹有多难吗,整整装了大半年,才让我爹开始相信且适应我真成了个聋子。后来那人夜间再来,他们没去密室,直接留在房间里聊,总算让我知道了一些。” 冯嘉幼:“……” 这可能就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沈时行长吁短叹:“可恨那人来过两趟就不来了,害我至今都是一知半解,不然早该知道我大哥……” 他话未说完,冯嘉幼突然掉转方向往回走,高声喊道:“裴千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15章 围堵“捉虫”. 裴砚昭原本的关注都聚拢在谢揽身上,没料到前方的冯嘉幼竟忽然转身,将矛头对准自己。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 “你想干什么?”沈时行拉不住她,追在她身后小声嘱咐,“你千万别泄露同盟会的事情是我说的,若让我爹知晓,定要将我扔进黑牢蹲半年!” “放心。”冯嘉幼安抚他。 她哪里敢透露,这些曾经的同盟会成员如今全是些高官权贵。 尤其是臭名昭著的沈邱。 即使沈时行说的不错,她父亲和沈邱当年曾是挚友。 十几二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爬到沈邱现如今的位置,良心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何况旧时情谊。 一旦触动他的利益,自己的小命随时不保。 走到一半,冯嘉幼停下来,等待裴砚昭上前。 裴砚昭犹豫着不动,明白沈时行肯定是对她透了底儿。 背后谢揽问:“裴千户是不是察觉到附近有危险?” 意思是,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紧张? 裴砚昭不理会他,却重新迈开步子朝前走,视线落在冯嘉幼背后的沈时行身上。 眼神若能杀人,沈时行今日估摸着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裴砚昭走到冯嘉幼面前,稍留一些距离。 这些年两人遇到,一贯是冯嘉幼先开口,这次也不例外:“你知道我爷爷当年为何会挑中你么?” 爷爷为她挑选童养夫,不找文人,只从武官的孩子里选。 他说文人心思重,多薄情,怕她往后压不住。 “他看中你心性坚韧,又有习武的天分,为了栽培你,耗费了大量的心血。” 花重金请不同门道的高手来教他武学,挨着试过一遍,只为确定他最擅长的,以免他走弯路。 至于读书写字,则是爷爷手把手教的,当他亲孙子一般。 “他对我再好也是为了你。”裴砚昭瞧着并不领情。 他侧身站着,望向蔚蓝天空中棉花团般的云团。 冯嘉幼看着他的侧脸:“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声谢谢。尤其听沈时行说完,更觉得如此。” 裴砚昭眉心微皱,听她解释:“谢谢你在爷爷活着时,什么都不说,什么也没做。” 他欺辱她,是从爷爷去世之后开始的。 更没有在爷爷缠绵病榻那会儿,跑来说出真相。 想到此处冯嘉幼甚至一阵后怕,若真如此,爷爷必定含恨而终。 “你这声‘谢谢’我收下了。”裴砚昭毫不留情地道,“毕竟我至今还在后悔,怎么没趁他咽气之前,去嘲讽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裴砚昭当时是真想去的,甚至已经翻墙进了冯家的院子。 可一会儿念着他栽培的恩情。 一会儿又觉得,若非冯孝安,他用的着冯家栽培? 勉强挪到冯阁老的住处,听到房间里传出冯嘉幼低低的啜泣声。 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冯嘉幼道:“替我爷爷说完谢谢,我还要为我自己说一声,裴砚昭你这个狗东西!” “这才像你。”面对此时的冯嘉幼,裴砚昭方能淡然自若,“你若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就会明白,这些年你还能站在我面前骂我,有多不容易。” “依我之见,你的遭遇应该不会太凄惨吧。”冯嘉幼笑起来,“不然住在仇人家中,不觉得如芒在背便罢了,竟还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你父母在九泉之下,恐怕都得夸你一声大孝子呢。” 裴砚昭霍然转身盯着她。 冯嘉幼挑衅回望。 “你在激我?想让我说出你爹与我的恩怨?”若平时,裴砚昭或许会中招,可今日谢揽在,他心弦绷得紧,一直留心提防着,冷静的极快。 “你为何不敢说?是不是你的家人本就是律法所不能容?”冯嘉幼打量他,“或者,连你也见不得人,怕我知道之后告发你?” 有了方才的教训,裴砚昭不想再与她谈,转身欲走。 冯嘉幼道:“我安心不少,原以为我爹做出了大奸大恶之事。如此看来,你们本身也不是完全……” “冯嘉幼!”裴砚昭打断她,捏紧了拳头,“我劝你到此为止。” 冯嘉幼冷静地看着他:“你又何曾对我到此为止过?” 裴砚昭直视她的目光,她不甘示弱。 不知触痛了哪里,裴砚昭迅速松开拳头,一言不发的转身,阔步离开。 沈时行正与谢揽聊天,忽然被裴砚昭拦腰扛在肩上。 他倒悬着还在与谢揽打招呼:“谢兄,咱们改日再聊!” 裴砚昭扛着他几乎是跳下山的,等上了马,沈时行趴在马背上开始吐。 裴砚昭骑在自己的马上,手中牵着他那匹马的缰绳,开始慢慢往回走。 两人各自想着事情,一路无话。 沈时行先回神,探身瞧他脸色一眼:“大哥,是不是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她知道你的缘由,情绪几乎没有波动,过于冷静。” 裴砚昭不理会他,松手放长了缰绳,离他远点。 沈时行耸耸肩:“这原本不正是你想要的?你心痛什么?” 裴砚昭将缰绳整个放开。 “瞧你这幅样子,莫说冯嘉幼讨厌你,连我也要不喜欢你了。爹不是常说,这世上所有枷锁都是用来束缚弱者的,真正的强者,但凭本心,莫问前程。” 沈时行策马跟在他身后,“父辈的恩怨,与你们本就无关。你若非得扛着这幅枷锁,那就坚定的继续恨她,折磨她,别心痛,不心软,我也敬你是条好汉。像爹一样,做个狼心狗肺之人,那也是种大能耐。” 裴砚昭回头扫他一眼:“你刚才寻思许久,就是为了想说辞教训我?” 沈时行摆摆手:“那不是,我在想谢揽。” 裴砚昭终于恢复常态:“你发现了什么?” 沈时行摸着下巴:“我在想……” 十二三岁那年,谢揽到底遭遇了什么打击,为何会一蹶不振呢? 方才随意聊了几句,他不敢多打听。 往后要找机会与谢揽混熟,探听出来,看能不能帮他解开心结。 十一岁写出治国论的人物,若肯崛起,必将是国之栋梁。 “大哥,我不想留在礼部了,你帮我和父亲说说,调我去大理寺吧?” “大理寺不收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何况两年时间,你换了六个衙门,整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时行自告奋勇:“你不是怀疑谢揽?我去帮你调查啊!” 裴砚昭甩了下马鞭,没说行或不行:“等谢揽的画像拿回来再说。” * 山上,冯嘉幼仍然站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忙去追寻谢揽的身影。 见谢揽也在原先的位置立着,似乎在等她收拢情绪,她心道不妙,赶紧朝他走过去:“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失神。” 谢揽问:“冯小姐现在是想继续上山,还是下山回去?” 他们正处在半山腰,今日天气晴好,冯嘉幼是想与他一起继续爬山。 可眼下她心中装着事儿,怕又分神,反倒不好:“回去吧,城外总归危险。” 谢揽不提意见,点头说“好”。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冯嘉幼发现他一直盯着下山的路,时而眯起一只眼睛,时而微微歪头,小动作颇多。 像是在心里算计什么。 以为他在分析要紧事,便不出声打扰,只时不时偷眼窥他。 其实谢揽是在观察裴砚昭跳下山的几个着力点,估算自己扛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可不可以超越他。 心里痒痒的,实在想将冯嘉幼扛起来跳下去试试。 他下意识的瞄向她。 不曾想两人都有些鬼鬼祟祟的视线恰好撞到一处。 两人怔愣片刻,谢揽先移开视线,也不去问冯嘉幼为何偷看他。 见他故作镇定的模样,冯嘉幼忍俊不禁,心中的阴霾因这一个小插曲消散了一些。 无论父亲从前是错是对,也不管和裴砚昭的那些是是非非,谢揽才是她选定的未来。 她定了心,迅速从低沉气压里走出来:“谢司直不好奇,我与他们都聊了什么?” “你打算告诉我?”谢揽并不是好奇,他是想知道是不是与赤鎏金有关系,这关系到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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