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物落地, 姜馥的脸被压在地面上剧烈摩擦,脊骨痛得她冷汗直冒。 她的手指也跟着痉挛起来,强烈的痛楚使她面部有些扭曲, 她张大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全身都密密麻麻地颤抖起来。 五六匹马紧跟在身后停下, 头戴黑斗笠的壮汉冷声哼笑, “蹲了这么久, 终于逮到机会了,你们几个,把她抓起来,带回去给主上。” “你们,是谁?”姜馥强撑着,意识已经有些薄弱,抓握在地面的指节苍白。 壮汉把她跟拖麻布一样拉起来,扛在马上,她的脑袋跟着坠落下去,露出脆弱的脖颈,仅剩的意识也跟着散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被人用力扇醒,嘴角的灼痛让她半睁开眼。 一张精致妆容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带着刻薄的轻笑, “贱人,你可终于醒了。” 袁婉后退几步,华贵长裙半拖于地,姿态有些矫揉地趴在后面男人的肩上,艳红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神色倨傲。 全身的酸痛让姜馥抿紧唇瓣,她的手和脚被人用绳索捆缚,动弹不得,腰部像是失去了知觉,越来越麻。 细汗一点点从她额头上滚落下来,姜馥握紧手指,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让她清明几分。 窗户毫无遮挡,明亮的光线从窗子外透进来,坐在身前的两人肆无忌惮地扫过她,打量商品的眼神毫不掩饰。 她强忍着痛意,开口道:“不知陛下和贵妃抓我来有何贵干,竟能让你们两人同时出面?” 她声音嘶哑,脸上还有尚未恢复的憔悴,没有任何威慑力,处于完全的弱势。 袁婉听到她的称呼,也读懂了她语句里暗含的威胁,笑了一声,眼里的蔑视更加明显, “反正你今日也没法活着出去了,做得干干净净,自是不会落任何人口舌,更何况——” 她没骨头似的歪倒在李牧的身上,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你跟那个阉人闹成那个模样,也是你咎由自取。” 袁婉眼里闪过恨意,被鞭子毒打的痛意仿佛刻进骨髓,她恶狠狠地上前,不解气地照着姜馥的脸蛋又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肿胀的痛意在脸上散开,姜馥被捆绑着手脚,指甲刮摩的痛意让她紧紧皱起眉头,眼眶渐渐泛红。 见她又摆出这副可怜样子,当初牧哥哥就是这样被她勾了魂,袁婉深知牧哥哥就是喜欢这款的,慌了慌,想要把她的脸打烂的意识更加坚定。 她抡起手掌,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截住,李牧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 “别忘了正事。” 袁婉被他推得一踉跄,委屈登时升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隐忍着不再开口。 李牧蹲下轻挑起姜馥的下巴,脸上又表现出了以前对她的温柔神色,轻轻擦去她眼角的眼泪,道: “馥儿,朕知道当初对你有愧,看在往日情分上朕一直不对你多作追究,还留了你一命,你可不能不知恩图报啊。” 他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手指缱绻地摩搓着她细嫩的臂膀。 姜馥强忍住内心的不适,逐渐镇定下来,眼泪却掉得更加汹涌,声音弱弱: “所以陛下想让我报什么恩呢?” 大眼睛轻灵通透,莹莹泪光,让人如何不怜惜。 心里那点欲念再度被勾起,李牧突然改了主意,欲盖弥彰地咳了咳,道: “你父亲死前,可有托付什么东西给你?” 李牧微蹲着身子看着她,眼里的威压不言而喻,居高临下,并没有想给她松绑的意思。 指甲再度掐进肉里,逼得姜馥又掉下好几大滴泪来,她哭得眼睛鼻子红透,声音嗫嚅不清,李牧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凑近了一点,闻到了她身上软软的香气,顿时身子骨都酥了,想也不想地就要给她松绑。 那绳子摩擦的骨腕里隐隐透出红痕,可怜极了。 一只手刚解脱,姜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旁的袁婉站不住了,得体的脸现出裂痕,冲上前来阻止。 “牧哥哥,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李牧被这么一打岔,理智回笼大脑,姜馥赶紧缩回那只被解放的手,趁势向前挪动了几分。 温热的气息呼在李牧的脖颈上,他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整个人哆嗦了几分。 他从来没有见过姜馥这个样子,她一直都是孤高的、自持的,连手也很少让他牵。 鬼鬼作祟的胜负心压过了刚刚回笼的理智,他的眼里带上兴奋,急吼吼地帮她把捆缚的绳索都解开来。 一解开,他便热切地贴上她,却被她的一只手挡住。 姜馥的胃里滚滚作呕,眼下的形势让她不得不这样做,可她没有忽略他的关键词。 她眼睛微转,眼里流光闪动,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使周身的血液活络起来,但腰部的疼痛还是让她有些寸步难移。 冷汗从下巴滑落下来,她娇娇地笑起来,只是摇头。 李牧色心大动,哪管得上什么正事,嘴里调笑着,“——馥儿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可以”,一边把姜馥扔上大床。 姜馥被惯性抛起,敏锐地感觉到了身下的异样。 一个方形物体正在被子下。 她挪动了几下,那个方形物体的大小与那幅失窃的画像极为相似。 姜馥心脏狂跳起来,手指向被褥下伸去。 李牧看见了她反复游走的手指,只当她是在调情,一把抓握住那只小手。 可怖的红痕刻在腕骨上,红白相间,倒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牧哥哥,你在干什么?” 袁婉气疯了,从刚刚开始事情的发展就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她气得浑身颤抖,身体僵硬。 “她不知道,你就赶紧杀了她啊!” 尖利的女音几乎将她的耳膜震破,命令式的口气无疑是在挑战李牧的君威。 眼里划过一抹暗色,姜馥的手如愿被松开,李牧起身,怒气腾腾地一巴掌将袁婉抡倒在地。 姜馥抓紧时机,在被褥下探到了那个方形物体。 手上的触感告诉她,这就是她失窃的那幅画像无疑。 她又挪动了几分,将整个身子覆盖其上,方便动作。 等李牧再回身过来的时候,姜馥已经把那幅画放进了袖子里。 李牧色眯眯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千思万想的身体此刻在他身下,他贴下来,想去亲她。 姜馥知道她最后的利用价值恐怕就在这了。 她拿手挡住李牧的嘴,嘴巴在他脖颈呼气,试探性地问道: “我父亲他......” “馥儿,说句实话,这事也不怪朕,你爹他那时候就病恹恹的,后来还感染了瘟疫...朕也是为你好,你身子娇弱,万一感染了...” 那死老头子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他让人收集了那么多病老鼠放在他床底下,他半死不活的,就是不死个痛快,他买通了婢子,在他饭食里下了药,才成功把他弄死。 他费尽心机把他的寝殿一把火烧了,没让病毒传出去,结果又弄出个什么遗诏来。 想到这,李牧的眼里涌出些戾气,急需降降火,也不再跟姜馥多废话,按住她的手腕就往她的脖颈亲。 细嫩软滑的女儿香涌入他的鼻尖,他舒服得全身毛孔都张开来,拽住她肩上的衣服往下拉... 大门在此刻被人一脚踹开,凛冽的寒气扑进来,带着阴冷的杀意。 李砚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右腿的姿势极为怪异,隐隐透出血色,面上的焦急在看到床上两具叠在一起的身子后变得阴沉。 原本憋闷难受的胸口更加闷痛起来,握住剑的指节泛白。 姜馥下意识地推开李牧,眼里闪过慌乱,这看在李砚眼里就是默认。 他立在门口,像是一口沉重的钟,散发着经年阴暗的气息。 剑尖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凄厉声。 他的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脸上,再落到她手脚腕骨的红痕上,最后落在她凌乱的衣领上。 她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她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他,但一想到他亲手在她眼前把她父亲烧掉,那般残忍地把她蒙在鼓里,她抿紧唇瓣,并不想为眼前的情况解释。 李砚抬起头来,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印刻着她的小脸。 两人在对望中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哟,这不是掌印大人吗,你可千万别误会,朕只是召她谈谈事,你夫人完好无损的呢。” 李牧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摆,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姜馥,郑重说道。 那同样凌乱的衣摆就在他的面前。 一语激起千层浪。 良久,李砚似是笑了声,那把剑又在地上拖起凄厉的声响,高大的身形转过头去,一瘸一拐地离开。
第38章 晾着 他的背影萧瑟, 但姜馥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紧紧捏住袖子里的画像, 爬起身来。 李牧坐在一边,眼神在她与李砚之间流转, 嘴唇勾起, 显然并不准备放过她。 “馥儿, 你看他都走了,不如我们继续?” 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在她身上横扫, 李牧笑得色气, 意有所指。 袁婉倒在一边,脸上的巴掌印肿得老高, 昏死了过去。 被他这么一说,姜馥心里的那股恶心劲又滚滚翻上来。 她昏迷中迷迷糊糊听到的刀剑声想必就是狗皇帝派过来的人, 李砚也不告诉她。 思及此, 姜馥强忍住心中的恶心, 弯了弯唇,一脸无害模样, “不知陛下为何对父亲的事如此在意, 可否告诉馥儿,馥儿也可为你分忧。” 姜馥没想着这句话能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想试探试探他, 看看他的反应。 她朝他走近了些,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馥儿,朕贵为一国之君, 缅怀一下你的父亲也是应该的。” 李牧坦荡地笑了笑, 拳头却攥得有些紧。 青筋一点点凸起在他的额头上, 姜馥自诩虽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对他也算了解,他这么说,想必那画像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能威胁到一国之君的东西。 姜馥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袖子,笑得有些冷, “陛下,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臣女也有些劳累了,就先退下了。” 她把手背到侧边,装模作样地浅蹲了蹲,就往外告退。 等跨出殿门,走在大道上,姜馥的心才有些安定下来。 落叶铺满红阶,姜馥一级一级朝下走去,枯叶在她脚底离析,曾几何时,这长春宫也是枝繁叶茂,现在到处都透着荒凉感。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姜馥有些希冀地朝下望,李砚没有等她。 一点也不关心她的安危。 她手脚都受了伤,腰还麻着呢,一张好看的脸也被人扇了,他看不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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