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解释道:“还是上回那嗓音尖细之人,许是知晓您此前来过魏家酒楼,他说等您来了,就请上二楼。” 虞昭沉默了瞬,未料到对方竟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为了晗哥儿的安危,事到如今,她绝不能退缩。 虞昭遂跟在张掌柜后头,缓步去了二楼最西边的雅间,随后便让张掌柜下去了。 还不等她在门口犹疑,两扇木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仿佛一切都算准了似的。 四皇子萧桓悠然坐于里面品茗,此刻见着虞昭袅娜的身姿出现在门口,他粲然一笑:“二嫂,这才与你几日未见,怎瞧着你倒是清减了不少?” 虞昭没料到对方竟是四皇子,此前萧胤说他性情残暴,她不禁看了眼雅间内的景象,见四皇子身边还立着一名面相精明的宦官,此外便并无旁人。 可饶是如此,这等场景依旧十分骇人。幸亏小顺子被留在外面,否则只怕要被吓晕过去。 萧桓见虞昭迟迟不进雅间,登时笑道:“二嫂这是在怕什么?今日你带了两名侍女,总共三人,我这只有两人,按人数来讲,应当是你占优势才对。” 虞昭念及晗哥儿的安危,即使前方是虎穴她也得入,便走进去坐于萧桓对面,冷声问道:“是你换了东楚寄来的信?” 青玉和葶花将门关上,随即一左一右护在自家主子身边。 萧桓见此阵势,轻笑一声道:“是又如何?我已然知晓了二嫂身上的秘密。” 说罢,他微微前倾了身子,朝虞昭悄声道:“东楚皇室拿你家中幼弟的性命威胁你,想来也是,毕竟血浓于水。如此热闹之事,我怎能不参与呢?” 青玉和葶花在后面听了,皆是面带怒容。世上怎有如此不要脸之人?明知晗哥儿是主子的命门,却依旧不肯放过晗哥儿,还要拿他的安危要挟主子。 虞昭冷着一张俏脸,她自知动怒无济于事,便语气平静地问他:“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就不劳二嫂费心了。你不如听听……我想要的是什么?”萧桓轻抿了口茶,他瞧着虞昭强忍怒气的模样,只觉有趣得紧,让人见了就想逗弄一番。 虞昭算是见识到此人的厚颜无耻,她并不想耗费心神跟他兜圈子,索性直言道:“你想以此获取什么?” 萧桓轻笑一声道:“若我说想要的是你,二嫂给么?” 此言一出,虞昭看了眼手边的热茶,几乎就要忍不住泼到四皇子那张俊脸上。 萧桓见她生气,顿时忍俊不禁道:“好了,不逗你了。如今整个西祈内,唯有我知晓虞晗的近况,且他身边已被我安插了江湖杀手。若是二嫂不配合,那我随时都能取了他的性命。” 他故意加重说了杀手二字,顿时满意地看到虞昭面色愈加苍白一分。 萧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道:“下月初七是万寿节,你夫君作为太子,自是会备上一份大礼给父皇贺寿。而我要知道的是,这份寿礼究竟是何物。” 虞昭没料到此事会牵扯到太子,思及那人冷峻寡淡的面容,她心头一跳,无端多了几分惧意。 四皇子要她去打探太子准备的寿礼,自然不只是打听完就没事了,他势必会有所行动。如此一来,虞昭就等于要和萧胤作对,若是被他知晓实情,那先前萧胤承诺的一切势必要化作泡影。 虞昭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未免高看了我。太子要备的寿礼,连你都不知,我又如何会知晓?” 萧桓听后一脸理所当然道:“你可以用美人计。以二嫂这般动人的美貌,对你来说不难吧?” “……”虞昭沉默下来,她觉得四皇子在把自己往火坑上推,跟之前孔嬷嬷的行径竟别无两样。 萧桓见她面露犹豫,再下了一剂猛药,只听他循循善诱地开口道:“二嫂远道而来嫁入西祈,不就是为了保护幼弟么?怎么,如今涉及自身利益,幼弟的安危便可不顾了?” “既如此,眼下我便派人传信到东楚,取了虞晗的性命,让二嫂自此再无后顾之忧。” “等等……”虞昭见萧桓丝毫不给她留有余地,唯有满脸无奈道,“我答应你。” “二嫂果然是个爽快人。”萧桓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待你告诉我寿礼之时,我会将那封东楚徐太傅寄来的家书还你。” ……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皆被暗卫在隔壁的雅间内听了个一清二楚。 所谓暗卫,最擅长的便是在执行任务时隐匿行踪,以不被敌人发现,是以萧桓和他安置在酒楼内的侍卫们对此根本毫无所察。 长定殿内,袁瑞垂首立在一旁,听着那名暗卫向萧胤的禀报,只觉越听越惊心。到后来听见太子妃答应四皇子的要求时,袁瑞都忍不住要为她捏把汗。 萧胤面色寡淡,可谓不辨喜怒,但手中刚写好的折子,已然瞬间化作齑粉。 …… 这日晚间,虞昭还未入睡多久,便自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又梦见了先前的场景,晗哥儿独自一人,浑身血迹地走在街上,这次那等景象似乎又真切了几分,然而预示的征兆愈发不吉利。 虞昭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细汗,不久后衣袖便被沾湿。 青玉今晚守夜,她听闻声响便连忙点了烛火,此刻向虞昭询问道:“主子可是又做噩梦了?” 虞昭轻声应道:“嗯,我睡不着,还是扶我去书房吧。” 青玉刚想劝自家主子早些就寝,不料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一记高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虞昭听后一惊,但见萧胤已然走了进来,而她只穿了件寝衣,便吩咐青玉给自己取了件披风来,盖在身上。 萧胤看了眼虞昭,见她下颔尖尖,柔顺乌黑的墨发披在肩头,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发娇弱可怜。 那件披风遮住了她琳珑有致的身段,方才一眼看去,那鼓囊囊的上围十分惹眼。 萧胤丝毫不为所动,殿内烛火不时跃动明灭,在他英挺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暗影。 他淡定自若地立于她床榻前,问道:“孤打扰你休憩了?”
第20章 虞昭不知萧胤为何突然过来,此刻拢了拢身上披风,抬眸朝萧胤问道:“殿下有何事?” 萧胤一时未答,只是向青玉吩咐道:“下去。” 青玉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虞昭,身为侍女自是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她唯有离开宁华殿。 随着殿门关上的声响,萧胤淡声朝虞昭问道:“今日去了哪儿?” 虞昭坐于床榻,垂眸思忖了瞬。她料想自身行踪必然瞒不过萧胤,遂答道:“魏家酒楼。” 萧胤又问:“见了谁?” 虞昭怔了怔,察觉到此刻殿内气氛微妙,她五指瞬间收拢衣襟,反问道:“殿下是知道了什么?” 萧胤见虞昭避而不答,想起她答应四皇子的事情,他面容不辨喜怒:“不必紧张,孤只是问问。” 虞昭迟疑了瞬,她并不知萧胤此番问自己话的用意,只想着把眼下情形给应付过去,便含糊回道:“……见了一个朋友。” 此言一出,萧胤凤眸微敛,登时显得凌厉了几分。 对于太子妃和四皇子密谋之事,他既能知晓,便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如今虞昭并未说出实情,三番四次追问也是无益,他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已被她自己放弃。 萧胤于是不再多言,他从始至终面无波澜,此刻只丢下一句:“你早些安置。”旋即便大步离开内室。 在他转身之际,虞昭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瞳孔一缩,飞快地思考着,莫非萧胤已然知晓了实情? 否则他为何亲自来宁华殿,只为问她这一番话? 她咬了咬唇,只觉这念头过于骇人。若是他明明心里清楚还过来问她,那便知方才自己是在撒谎。萧胤之前还让她离四皇子远一些,如今她却隐瞒了和四皇子见面之事。 就算萧胤不知晓实情,四皇子拿晗哥儿威胁她,单凭虞昭一人之力,压根儿没法保证幼弟的安危。 先前两次梦境的征兆如此不祥,若今晚再不恳求萧胤出手相救,日后便更难了。 思及此,虞昭顾不得她鞋袜还没穿好,连忙下床就追了出去。 萧胤方才走到院中,听闻身后动静,他头也未回地向前走去,直到听见虞昭的一声惊呼:“啊!” 虞昭疾步自宁华殿走出,她一时未留意脚下门槛,竟是被绊了跤,此刻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初冬的地砖坚硬冰凉,毫无温度可言,小石子划破了她娇嫩的手心,更要命的是右脚踝处一阵钻心之痛袭来,似乎伤得不轻。 虞昭心想这下追不上萧胤了,她费力撑着身子想从地上起来,疼痛感却愈发明显,似要将她的脚踝穿透。 就在此时,男人的声音落在头顶:“别动。” 虞昭愣愣地抬起头,但见萧胤冷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不知何时折身回来,此刻将自己连同披风一把抱起。 她从未被男子这般抱在怀中,萧胤胸膛热烫的体温传向自己,昭示着对方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子。 虞昭顿时面容泛红,伸手推拒道:“你……放我下来!” 萧胤瞥了眼虞昭暴露在外的雪白玉足,其中一只脚踝高高肿起,他冷声道:“不想落下病根,就别乱动!” 虞昭听后吓了一跳,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未穿鞋袜的脚,顿时又羞又怕。没想到脚上伤势如此严重,虞昭一时忘记了挣扎,生怕不慎便影响今后行走。 她想让青玉去请太医来给自己瞧瞧,萧胤已然先一步吩咐院内侍女道:“还不去请太医!” 旋即他将虞昭重新抱入内室,把她的身子轻轻放于床榻上。 虞昭忍着疼痛,就要将脚缩回锦被里面,冷不防那只受伤的右足瞬间被萧胤捉住,立时犹如定海神针一般,固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男人大掌的温度灼热,虞昭仿佛被烫到一般,面容犹如煮熟的虾子。 她蹙眉咬了咬唇道:“你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啊!” 萧胤没理会虞昭,一手握住她脚心,另一边指腹在她脚踝处轻轻按了按,她立即疼得唤了一声。 虞昭美眸含怨地瞪着他,娇软的嗓音轻声斥道:“你别乱碰,等太医来了再说,难道你还会医术不成?” 萧胤凤眸一挑,俊美无俦的面容冷然望着她:“第一,夫妻之间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第二,你伤势严重,必须先正骨,等太医过来便迟了。” 说罢,他再不管虞昭说什么,在她脚踝处用力一推,力道恰到好处。 虞昭疼得眼尾落下泪珠,她还以为太子是故意要害她,此刻脱口而出道:“萧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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