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美人没送出去,倒让将军和夫人吵了一架,因此可以想见,将军夫人是生气了的。 知道这前因,再看此时将军一动不动看着镜前的夫人,她便明白,将军对夫人情深。 更何况,从午后到现在,将军和夫人在房里待了一下午,夫人身上还换了身衣服,想也知道他们在房里如何恩爱。 燕儿实在不明白,人家这样般配的一对年轻夫妻,县令和其他大人怎么会想到给将军送美人,她若去做这官,都不会这样犯傻。 梳完了头,薛宜宁与骆晋云一同下楼去。 见他们下来,护从们行礼,骆晋云让他们不用顾忌,继续,他们随还在玩着,但各种动作与言语不由就收敛了许多。 薛宜宁自己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正好羊肉汤饼也做好了,端上来,满室飘香。 她拿了筷子,细细吃起来。 骆晋云与她吃一样的,知道她吃饭慢,也并不着急动筷。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驿卒立刻撑了伞,从屋中出去应门。 有护从嘀咕道:“这么晚,是哪里的官员?” 薛宜宁只是在吃自己的,并未关注是什么人过来,但随后却听见外面的争执声。 “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付你钱,我现在不是官,但明年就是了……” “都淋一天雨了,实在没力气赶到客栈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随后便是驿卒的喊声:“哎,你跑进去做什么,这是驿馆,不是你想住就住——” 说话间,门一下被推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外,朝里面人点头躬身,笑道:“各位官爷,我行路到此,避个雨,打搅各位了。” 他说完便要进来,已被后面的驿卒拉住。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你快出来!” “怎么不能进,我有县令大人的保书。” “只是保书,又不是官凭,有官凭才能住。”驿卒坚持道。 那瘦个儿男子也坚持:“说了明年就有了,我这不是去考的吗,回头说不定就成了太医局的院正。” 薛宜宁听他说太医局,转过头看了一眼。 驿卒见她看过来,越发着急了,朝薛宜宁与骆晋云赔礼道:“将军与夫人息怒,我这便轰他出去。”说着扯着男子道:“好声好气儿给你说,你再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薛宜宁看向骆晋云,骆晋云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问:“你是要去考太医局明年春季的太医选拔?” 京城太医局每天春季会从全国各州府选拔新人,有应试者,须持当地官员出具的保书在春季前去京城应试。 驿卒见骆晋云问话,便松开了男子,男子立刻回道:“对对对,我有我们县县令的保书,明年应试,一定能考上的。” 之前受伤的几人,其余人都慢慢好转,只有何妈妈伤了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这儿的大夫束手无策,薛宜宁心里一直有些着急,却苦无良医。骆晋云明白她听闻此人要考太医局,想必有些医术在身,应该是想让他看看。 骆晋云说道:“入住驿馆须有官凭,这是朝廷规矩,若擅自让白身入住,驿馆要受责罚的。但今夜大雨,你无处可去,我可让你算作我随行之人在此住下,但要请你帮我看一位病人,你可答应?” 男子立刻回:“好好好,多谢这位官爷,病人在哪儿,我这就去看!” 骆晋云说道:“你先让驿卒领你进房间换身衣服,再来此处寻我。” 男子被驿卒领去客房了,薛宜宁想和骆晋云道一声谢,又想起下午的事,忍不住了,低下头去吃汤饼。 男子再从房中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站在骆晋云身前道:“小人柴胡,见过大将军。” 骆晋云问:“柴胡是一味药?” 那人回道:“正是,小人的父亲也行医,所以给小人取名柴胡。” 骆晋云点头道:“你主治什么病症?若有病患头部受重创而昏迷,可能治?” 柴胡答道:“以前倒是治过几个摔伤头砸伤头的,可以看看,不过小人是主治是男女不孕不育无子嗣的。” 薛宜宁拿汤匙的手抖了抖,微微抬眼,看向骆晋云。 骆晋云也朝她看了眼,然后道:“好,稍后你去看看她。” 待薛宜宁吃完,便与柴胡一起进了何妈妈所住的房间,此时何妈妈又睡了。 柴胡将何妈妈看了看,说道:“伤得有些严重,须连续施针三日,是否能治,还要看三日后的情况。” 何妈妈在这儿躺了快三天了,并没有太大好转,此时也只能由他施针看看。 骆晋云说道:“你好好治她,若能将她治好,我会为你写引荐信给太医局冯院正。” 柴胡立刻回道:“多谢大将军,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薛宜宁将燕儿留在何妈妈房中照看,自己回了房。 半个时辰后,燕儿回房来,告诉她大夫已替何妈妈施了针,又开了药方,让明日去城里抓药,回来煎服。 薛宜宁应声。 随后燕儿就说:“后来阿贵来了,将大夫叫去了将军房里。” 薛宜宁想了想,猜测骆晋云可能是要大夫给他也看看。 京城的几位名手,倒有擅长治女科不孕症的,却很少听闻有擅长治男科无子的,或许是研习这方面的大夫少,又或许是就算有人被治好了也不会到处宣扬,所以从未听说。 如今听见有人自称擅长治这方面,她觉得骆晋云一定是动了心思,要不然不会专门把人叫过去。 正想着,阿贵在外面道:“夫人?” 燕儿去开门,她坐在房内,听见阿贵朝燕儿道:“将军让夫人过去一趟。” 薛宜宁意外。 他要看病,叫她去做什么? 但他已吩咐人来叫,她便从屋内起身去,随阿贵一起到了他那间房。 进房门后,果然那大夫就在屋内。 她进去,骆晋云让阿贵与燕儿退下,又朝她:“过来这儿。” 薛宜宁走过去,他指指桌边的凳子,让她坐下,又看看大夫。 大夫便过来坐到薛宜宁面前,先拿出一张轻纱手帕来,正要搭在薛宜宁腕上,骆晋云说道:“不用,直接诊脉。” 男大夫们为了不冒犯,给贵夫人小姐们诊脉时都是隔着床帐与手帕,虽是守了礼,但终归不如直接诊脉清楚,以致影响病情判断。 大夫直接在薛宜宁手腕上诊过脉,问:“夫人,可是服过什么烈性的药?” 骆晋云看她一眼,替她回答:“从前误服过一味避子药。” 大夫知道大宅门里妻妾多,经常有些防不胜防的阴招,被人暗中下药也是有的,便没有多问,说道:“确实伤了根本,所幸时间不长,能调理好,只用服药三个月至半年,不用施针。” 骆晋云道:“那劳烦大夫写药方。” 大夫要去取随身纸笔,骆晋云亲自去自己书桌上拿了纸笔过来给他。 大夫倒是个随性的人,接过纸笔,便将药方写下来。 随后又交待道:“不可再碰寒凉伤宫之药,按时服药,三个月后,夫人若在京城就找小人再诊脉,若不能,就接着这药方吃也可。” 骆晋云收下药方,唤阿贵送大夫离开。 待大夫走,薛宜宁才问:“你不是说你……那要我吃药什么?” 喝那避子汤时,她其实喝得很辛苦,药太苦了,没想到现在竟要重新喝解药。她想到那苦味就怕,何况这药服了也没用。 听她这样问,骆晋云回答:“万一行呢?当初大夫说我多半不会有子嗣,又没说一定。” 薛宜宁反驳道:“大夫哪会将话说死,若是这样说,那就是一定了。” 骆晋云静静看她:“听你这话,似乎很希望我这辈子都没子嗣?” “我……”她垂下头否认:“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到凉州后就好好吃药,万一真有了呢?还是你想从黄氏那里抱一个儿子来养?”他说。 薛宜宁心里闷闷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当然不想。 先不说黄翠玉愿不愿意,就是她也不想,她不喜欢锁儿,栓儿虽然还小,但她总觉得也是像锁儿那样的,那不是她喜欢的孩子,做个伯母尚且会生气,更何况是自己养。 她问:“那将军找这大夫看了么?” 骆晋云顿了顿,半晌才说:“看了。” “也开方子了?” “自然。” 薛宜宁这才不说话,似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 他牵起她的手,说道:“你在家里不开心,可能有了孩子,会好一些,以及母亲也会收敛些。我……我们一起服药,尽量生个一男半女,行吗?” 薛宜宁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最初,她是不想要孩子的。 后来,知道不可能不要,但仍然抗拒,不想自己怀上。 再后来,他说他身体有疾,不会有孩子。 那时候她偶尔就会想,也许是自己太过不敬,竟服那样的药,所以苍天觉得她不配,便罚她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 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更何况黄翠玉一个接一个生儿子,她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 到现在,骆晋云见了这大夫,却又起了这心思。 就随他的意吧,喝过三个月或半年,她便不喝了,他若要强求,再去纳妾便是。
第77章 骆晋云看着她, 将握着她的手收紧。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明白,她不想要孩子。 不是不想做母亲, 而是不想就此屈服于命运,一辈子做他的妻。 裴隽是她的执念。 可她不知道, 她也是他的执念。 世上那么多人, 她嫁给了他,他就想留她在身旁, 一辈子守着她, 直到她什么时候转过头, 看到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男子。 第二天雨依然未停。 薛宜宁一早起来,懒懒梳了个发髻, 便是一整天的无所事事,坐在桌边发呆。 门声响, 骆晋云自屋外进来。 她朝他看了眼, 下意识就将撑在桌面的胳膊往怀里收了收。 怕他又说无聊, 不如找点事做。 骆晋云不知有没有察觉她这心理,只是嘴角轻扬,走到桌边道:“是不是有些无聊?” “你……”薛宜宁已经想夺门而逃了。 他将怀中拿出一本书来, 扔在了桌上。 薛宜宁微愣:“这是……” 她看着那书, 念道:“《狐说》,江上醉……” 最后一个“翁”字,她没说出口。 写那本禁书《神怪夜谭》的就是江上醉翁,所以这本《狐说》是他的新作? 骆晋云说道:“据说是写《神怪夜谭》那人的新作,才出来半年,又被列为禁书了,在驿丞那里, 被我收缴了过来,你可以打发一下时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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