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霍侯当着陛下的面,以你霍家满门的性命起誓,你没插手粮荒一事?” 霍侯险些一口血吐出。 霍贵妃见情形不妙,冷声斥了袁贞道,“袁大人莫要咄咄逼人,您也是皇子们的恩师,您要指认谁也得拿出证据来,在这清羽殿逼着朝臣发誓,不该是您这样的翰林老臣做出的事!” 皇后适时接过话,“陛下,贵妃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派人彻查当年江南粮荒一事,拿出证据以振朝纲。” 霍贵妃与皇后视线慢慢相交,心忽的一凝。 原来东宫今日的目的不是议储,而是牵出粮荒一案。 冷汗不住地从后背滑下来。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当年参与粮荒一案的人全部被灭了口,若东宫查到了证据早就递去了三法司,何至于今日在这清羽殿闹,他们一定是想逼着霍家自乱分寸,好给他们可乘之机。 东宫啊东宫,即便太子故去,还有一帮效死之臣,不可小觑。 霍贵妃神色平静下来,朝皇帝温柔一笑,“陛下,原来今日皇后娘娘联络朝臣摆的是鸿门宴,亏得臣妾还心心念念替淳安高兴,想着她得嫁如意郎君,宸妃妹妹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宸妃永远是皇帝心中最软的肋,霍贵妃很擅长察言观色转嫁矛盾。 她这话也是暗指皇后结交朝臣,皇后面色铁青,“霍贵妃…” “闭嘴!”皇帝目若刀斧喝了她一声,他可以容忍别人议储,却不能容忍别人在淳安回门宴闹事。 所有人悉数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乌泱泱的人头,一字一句出声,“议储一事,朕乾纲独断,谁也别多嘴。” 大家应声,并陆陆续续起身。 袁贞却跪着未动,他老神在在开了口,“陛下,议储之事可以不提,但霍家是否操控粮荒陛下必须给臣民一个交代,您且想想,江州本是鱼米之乡,无缘无故却发生粮荒,波及淮南渐而震动朝廷,您可以择任何人为储君,却决不能让那些搅动朝纲,欺君罔上的悖徒祸害社稷!” 霍贵妃擅长揣摩皇帝心思,袁贞何尝不知一位帝王最不能碰的逆鳞是什么。 相比一位公主回门宴,若有人背着皇帝操控朝局,才是皇帝真正不能容忍的。 皇帝沉默片刻,当庭下旨,着新任刑部尚书姚力和佥都御史彭川调查此案,霍贵妃一党冷汗涔涔。 不过今日袁贞犯颜直谏,也为皇帝所不能忍,当场罢了袁贞詹事府詹事之职,将他逐回老家。 经这么一闹,这场回门宴也少了兴致,宴毕,淳安和宁晏一道去给太后请安,走出清羽殿没多久,皇后追了上来,她满脸愧色拉着淳安,“今日实属无奈,母后与你道歉了…” 淳安不在意道,“儿臣也不愿意看见有人以百姓为棋子,搅风弄水。”她私心也不希望三皇子登基,只是她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却知道什么该掺和什么不该掺和。 皇后深以为然,见四下无人,又悄悄问了一句,“驸马洞房无碍吧?” 淳安公主脚步一顿,笑得比哭还难看,“还请父皇和母后放心,驸马好得很。” 宁晏在一旁掩嘴轻笑。 皇后放心下来,对着宁晏她就更有耐心了,眼下朝中暗潮汹涌,太孙方才三岁,除了一帮老臣,真正肯辅佐太孙的人不多,燕翎成了皇后与太子妃最后的希望,皇帝面上虽准许三皇子参与朝事,却也没过于宠幸,私下对太孙又格外爱重,别说是朝臣,就是她这位发妻也摸不透皇帝心思。 皇后只能将主意打到太后这里来,太后不喜宁宣,连着也不太待见三皇子,若能说动老人家为太孙说话,事半功倍,霍贵妃听得皇后去慈宁宫,也匆匆跟来,这不两伙人撞到一处。 挨到傍晚,太后乏了,皇后拖着霍贵妃离开慈宁宫,淳安回了自己寝殿去拿旧物,宁晏便陪着太后说话,太后问宁晏, “太子妃是不是去过燕家?” 宁晏没料到太后突然问起此事,郑重点头,“是的。” “翎儿怎么说?” 宁晏苦笑摇头,“世子至今一字不提。” 太后不说话了,宁晏更不敢多问。陪着太后用了晚膳,便是华灯初上之时,一宫婢擒着一盏风灯送她出宫,行到慈庆宫附近,忽然听到一道咳声从角门传出来。 她立即止步,抬目望去,一身玄色王袍的三皇子双手撑在角门,他似乎是喝醉了酒,正在此处吹风,他眼尾微挑,眼神迷离而沉醉,隐隐透着几分颓丧与隐忧,经内侍提醒,三皇子也发现了宁晏,昏暗的光色中美人衣袂飘飘,容颜如画,三皇子倏忽失了神, 宁晏真正折服他的不是她的相貌,而是她泰然宁和的气质,仿佛无数尘烟从她周身漫过却撼动不了她丝毫,这一年,底下的人猜得他的心思,私下也曾替他寻过,却无一人能得宁晏半分气质。 “三妹妹……”他嗓音低沉,目光痴痴凝在她身上。 宁晏心神一凛,当即淡淡屈膝,“见过殿下,世子还在宫门处等侯,臣妇先行告退。”疾步越过角门离去。 三皇子扶额望着她渐行渐远,那纤细的身影很快如蹁跹的蝶,没入甬道深处。 身旁的内侍目若鹰隼般睨着她离开的方向,“殿下,袁贞今日闹事,实则是想逼着霍家自露马脚,那个所谓的学生未必不是饵,您出宫可千万要告诉霍侯,莫要上当,还有,奴婢已买通东厂的刘公公,他告诉奴婢,陛下吩咐东厂介入粮荒一案,奴婢让他顺道查清楚,是何人盯上了霍家。” 三皇子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三日后,淳安那件厚礼被人送到燕翎的书房,彼时燕翎刚从衙门回来,瞥见书房博古架旁搁着一个厚重的漆盒,皱眉道,“这是何物?” 云卓也没头没脑道,“小的也不知,听说是公主遣人送给夫人的。” “那为何没抬去后院?” 云卓苦笑道,“兴许是许管家搁在书房门口,小的以为是您的东西便抬了进来。” 燕翎抚了抚额也没说什么,本想让云卓抬去后院给宁晏,忽然想起自打泉州回来,宁晏还没来书房陪过他,便道,“去请夫人过来。” 他去里间沐浴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宁晏已到了门口。 这三日燕翎不在府上,她怪想念的,倚在博古架处懒懒凝睇他。 “您这三日忙什么去了?” 燕翎今日穿了件窄袖长衫,修身利落,袖口的莲花纹是她亲自所绣,原本当练手玩一玩,不成想燕翎还当真穿上了,燕翎听得她撒娇的语气,心都软了, “我这几日将吴平查到的证据转交给彭川,为了不被人发觉,费了些功夫…”他走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那双瞳仁跟墨似的浓得化不开, 宁晏眉尖蹙起,“有把握扳倒霍家吗?” 燕翎眸色微凛,“大差不差。” 宁晏听得心口一松,余光倏忽瞥见那硕大的红漆雕纹箱盒,“这是什么?” 燕翎想起此事悠然一笑,“这是淳安遣人送来与你的。” “打开瞧瞧…” 燕翎掀开箱盒,入目的是一把奇形怪状的椅子,宁晏十分好奇,示意燕翎给拧出来。 燕翎毕竟在皇宫生活过几年,这些年也常出入皇宫,多少有所耳闻,几乎一眼就看出这椅子是何物,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宁晏,将椅子拧了出来。 宁晏弯腰下来,摇了摇,“咦,还能晃呢…” 等等,她想起淳安说此物有助受孕,再联想这椅子的形状,登时领悟,她发烫似的退开一步,脸已红彤彤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燕翎抿嘴低笑,双手环胸靠在博古架睨着她,“这是你寻淳安要来的宝贝?” “不是,不是,是她帮我从皇帝处求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腮鼓囊囊的,悄悄睇着燕翎,眼巴巴道,“要不,还回去?” “那可不行,长者赐不敢辞,收下吧。” 燕翎说这话时,脸色几乎没有半分变化,反而勤勉地将椅子端去内室,去净室取来水给擦拭干净,内室并未点灯,只有一片微弱的光芒沁过去,燕翎蹲在椅子旁,那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若隐若现,她清晰可见那喉结翻滚,吐出二字,“过来……” 宁晏双手扒在博古架上,纤瘦的身子绷紧,大有夺门而出的迹象,“世子,以您之体魄,何须借助此物?” 那样的画面光在脑子里想一想,都够她无地自容。 “你误会了,”他拍了拍那扶手,语气平静,“它是为了给你省力气。” 宁晏叫苦不迭,拿出杀手锏来,“世子,这是书房…” 以前二人在书房又不是没亲热过,每次都能及时收住,因为燕翎从不在书房做那宣淫之事。 书房? 燕翎眸眼眯了眯,他这人着实有很多规矩,可如今什么规矩都比不得她重要。 高大的身子骤然迈过去,将宁晏双手从博古架上抠下,轻而易举就将人打横抱起,还掂了两下,眼神往桌案与凤鸾椅各瞄了下,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宁晏埋在他怀里,垂死挣扎道,“还有第三条活路吗?” 燕翎果断道,“没有。” “……”
第95章 月华流泻,院子墙头如镀银霜,云卓在寒冽的秋风中直打哆嗦,外头有几位大臣来访,云卓晓得宁晏在里面,不敢进去,只悄悄吹了几下口哨,这是主仆在特殊情形下的暗号,燕翎该是听得见,却是半晌不见人出来。 桌案上的书册匣子被一拂而落,似有滚烫的热潮在她胸膛肆掠翻涌,“栩安”二字不停在那红艳艳的樱桃小嘴里缱绻,冷峻的目光跟一头蓄势的狮子,一切的理智被她这声娇滴滴的呢喃击成齑粉。 从桌案到内室的床榻,明月从树梢升至半空,皓月当空,月纱从窗棂泼洒一地莹光,微凉柔软的肌肤严实无缝贴着他胸膛,燕翎用力抱紧她,片刻都不愿撒手。 “今晚就睡这好吗?我给你擦一擦身子,你就在这里歇着?” 宁晏当真已提不起半点力气,酸酸软软地瘫在他怀里,眼底还布满了潮湿,嗓音又轻又哑,“外面是不是有人找你?” “无妨,我收拾好你再出去…”他轻轻在她额尖印下一吻,起身去浴室打水将她全身擦拭干净,最后又重新上了塌来,拥她在怀,嘴里说着要出去,却始终未走,也不知为何,他开始贪恋这一刻的柔软。这种相向而行的酣畅淋漓,久久激荡在心中,令人沉醉。 燕翎不走,宁晏也不催他,骨细丰盈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发梢在他精壮的胸膛画圈,酥痒一遍遍从心尖滑过,燕翎哭笑不得,指尖与她缠绕,陪着她嬉戏。 燕翎唇角弯弯,将那墨发撩开至一边,让她趴在怀里睡好,目光不经意瞥到那把椅子,揉了揉她发梢道,“你就这点力气怎么办?连这春风椅都得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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