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别叙歪着头看她,忽而笑道:“陈倾风,你若是一直这样直率,也挺好的。” 倾风坐不住了,不安地起身,上下检查了番,没发现那里不对,回说:“你脑子也糊涂了?我不过是出去吃了顿饭,说得好似我着魔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焦躁道:“是不是貔貅搞的鬼?还是这屋子风水不对。” 林别叙在后面叫道:“倾风。” $1!?” 她敷衍地转过脸,就见林别叙两指间的一道金光点在她额头,随即眼前昏黑一片,杯子脱手砸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别叙弯腰将人捞住,抱了起来,看着怀里人的脸,眼中满是笑意,嘴里却数落着道:“叫你别去,你不听,自己着了道。龙脉与白泽妖力点化出的花妖,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翌日早晨,倾风是被窗格里透进来的曙光晒醒的。 混着灰尘的光团鎏金似地滚动。她起身瞅一眼天色,发现不过刚到日出时分。 院里落了大堆的叶子,貔貅带来的那些植株似是水土不服,一晚上去了半条命。 倾风洗了把脸走进厅里,就见林别叙手里转着把扇子,坐在椅子上出神,见她进来,也只是扫了一眼。 倾风张开嘴本想喊人,见他面色有些冷淡,便忍了下去,顾自倒了杯水,小口地喝着。 喝完的时候,林别叙冷不丁说道:“我喝过的。” 倾风愣了下,顺势把杯子放下。 林别叙又说:“骗你的。” “我喝够了。”倾风说,“你喝过的我也敢喝。” 林别叙看着她,脸上神色不明,看着是自然的笑:“是吗?” 这气氛着实诡异,倾风怀疑是自己昨日招惹了他。可怎么也想不起下午的事情,只记得去找王道询了,如何回来的也不知道。 正好貔貅走进来,对着二人打了声招呼:“起得真早,你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叫先生等了你一夜,记得下回早点。” 倾风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貔貅自讨没趣,嘀咕了声,在她边上坐下,想拿起杯子喝水,被倾风一掌按住。 “你恶不恶心?这杯子我喝过了。” 貔貅冤枉道:“这里就一个杯子啊!” 紧跟着反应过来:“对啊,我买的一套茶具,春夏秋冬四个杯子,怎么就剩一个了?” 倾风往地上看了一圈:“别想诬陷啊,我来的时候就这一个。” 林别叙说:“昨日溜进来一只大耗子,窸窸窣窣一顿乱窜,把杯子都给顶碎了。” “什么?!家里闹耗子?”貔貅拼命拍着手,生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再看倾风慢条斯理地喝水,更觉得作恶,一脸厌弃地道:“喂,陈倾风,好歹是个姑娘家,能不能稍微讲究点?耗子爬过的杯子你也喝啊?” 这蠢话都能信。貔貅把脑子都给当了吧? 倾风摊开手道:“无所谓啊。是只貌美的耗子,它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它。” 貔貅反反复复地端详着二人,半晌后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说:“砸坏我的东西要赔钱的啊。” 倾风侧了个身:“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砸的。” “真不是你?”貔貅将信将疑,朝林别叙求助,“先生,你帮我算一卦,是不是她。” 林别叙意味深长道:“不必了,再过一两个时辰,那耗子该自己想起来了。”
第146章 千峰似剑 (没有不殒身就能成道的。) 中午正吃着饭, 倾风脑子里忽然像被凿开了个口子,那段缺失的记忆如泉水般汩汩涌现。 昨日与花妖的一番交手,毫发毕现地展露出来。一直缓不过神的愚笨大脑, 也总算从九霄云外拉拽回来,能井然有序地分析起各种细节以及往后事宜。 “糟了!” 倾风拍下筷子,霍然起身,要往外走。 迈出一条腿,纠结一阵,末了又自己坐下, 重新端起碗,说了句:“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貔貅傻眼道,“吃饱了撑的?” 倾风扭头问:“我们陛下叫什么来着?” 白重景还没答,倾风又自顾着道:“不重要。我找着他了。” 白重景顿时吃不下饭了,举着筷子在半空,瞠目结舌道:“两日?你知道我在边地找了他多久吗?” 倾风比出一根手指,纠正道:“是一日。昨天我就找到了,但是被你们的妖境第一美人给打了个岔子。” “谁是妖境第一美人?我怎么不知道?”貔貅插嘴,听得稀里糊涂, 仍不忘在嘴上吹捧两句,“要说起这个名号, 那定然只能是我们应天道气运而生的白泽!先生,是吗?” 倾风:“……”这货光在嘴上胡吹, 碎个杯子都要林别叙出钱作赔, 这般虚伪能有何用? 果然林别叙也不想搭这腔。 白重景厌弃一挥手, 上身紧贴着桌沿, 朝倾风靠近过来, 催促道:“你别理他。你快说,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倾风还在复盘昨日的战况,没大听清他的问话,答非所问道:“那花妖的妖术究竟是什么?” 白重景摇头:“不知道。” 倾风气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我是在诓骗你,打探消息吗?” “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寥寥无几,只知道她的妖术能治愈一些顽疾。”白重景解释说,“她曾在妖境各处走动,帮着百姓治疫除病,未曾听过有什么害人的妖法。自遇见我主,越发谦逊,连声名也不显了。后来自愿前去人境蛊惑你主,哪里晓得她都有什么神通?” 倾风神色略微凝重道:“她的妖术可不一般。什么疗愈且在其次,她能惑人心智,还能篡改他人记忆,两相结合,随意驱使一人生死不在话下,难怪能迫使陛下背井离乡,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小妖,简直是比你主的活傀儡还要高明的手段!昨日若非是我警觉,怕也要悄无声息地叫她探出底来。” 貔貅认为她言过其词,竟将那无名花妖夸到与妖王比肩,玩笑道:“这么厉害?那你是如何察觉的?她惑你跪下喊她姑奶奶了?” 倾风听出他语气里隐约的讽刺,也不生气,斜睨着他道:“我几次三番去找王道询,本是无意,却叫她由此生出戒备。她原先多半只是想试探我的底细,不料一散出妖力,就被我发觉,反露出自己的马脚。” 听她越说越真,貔貅笑了两声:“如你所说,她在昌碣潜伏已有三年之久,且大费周章,将你们人主冒充作一个土生土长的小妖,混到犀渠身侧任职。她要真如此厉害,你无端的出现坏了她的大计,她岂能轻易放你离开?” “什么叫轻易?我是凭本事叫她不敢轻举妄动。”倾风不急不缓地说,“我一察觉她是妖,便要动手杀她。她虽诡术厉害,可武艺自不如我,还要护着王道询,只能捉襟见肘。想必后来也是悔恨招惹我,趁我难得冷静,与我虚与委蛇,好生交谈,主动将我送回。” 貔貅听她将生杀挂在嘴边,神色平静不似作伪,不由表情微肃,正色起来。一直只当她是个修为出众的剑客,少不了正派人士的宽厚委婉,还是第一次见识她的凶悍杀意,心里仍有三分怀疑地试探道:“你是土匪吗?土匪见了你高低都得喊你一声土匪。” 倾风笑了,还颇有几分自豪:“所以你不了解我。就算在刑妖司,也有好些人觉得我是个疯子。” “王道询?!”白重景讷讷念叨了遍,注意力还在前不知多少个重点上,十分坏气氛地惊呼了声,“他就是人主?那个小妖?” 倾风闻声看他一眼,觉得有些滑稽,不管这大妖比别人慢了两拍的思路,就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道:“现下人定然已经跑了。那女妖昨日唤出妖域压制,都几次被我生扛过去,即便没有林别叙为我清障,过个两日也该能恢复如常。” 貔貅啧啧称奇:“我未看出她与人主身上用于伪装的妖术。先生也不曾吗?” 一直默不吭声的林别叙这才闲散地开口:“我说过,我与她有些渊源。她既受我点化,自然也袭承了些微我的道法。我离开少元时,她尚未化形,不知她最后领悟了哪几项神通,可我确实轻易不能窥破她的道行。要不是昨夜倾风师妹回来,表现反常,我也猜不到,陛下竟就藏身在犀渠的眼皮底下。” 倾风刻意忽略了自己昨晚脑子不够用的事情,林别叙还非得要提一嘴。 也是全怪那花妖,偏心王道询。 陛下看着就还是个聪明人,迷惑到她头上,恁得不用心,叫她只能连连犯蠢。 倾风摸摸眉尾,欲盖弥彰地问:“你昨晚就猜到王道询是陛下,怎么不带人去拦他?” 林别叙看着她笑说:“拦?难不成那花妖好不容易将你送走后,会等在家里等着我去抓?” 白重景竟跟上了他们的话题,两手环胸,幸灾乐祸道:“所以你们还是没找到。单凭花妖那化形术,她带着人主再变一张脸,你们又是大海捞针了。” 这大妖一脸的欠揍,可是倾风没有多余的心力与他追究,只不解道:“那花妖带着陛下,潜伏在昌碣,究竟是想做什么?瞧她也不似有恶意,甚至对陛下百般看护。” 貔貅胡乱想了一通,反正事不关己,不负责任地分析:“我若是她,有这样好用的妖术,知道尔等来者不善,现下就去迷惑犀渠,叫他带兵来杀你们。” 倾风哂笑道:“我等都是半个贼,有谁是见得了光的?我看她同样不敢往犀渠面前去。躲着就好,何必冒着险。” 貔貅耸耸肩,不以为意道:“那还管他们作甚,就别找了呗。人境三年来没有国主,不也相安无事?干脆叫他们一对有情人在妖境做个普通眷侣得了,你们同我去映蔚!如何?” 倾风想也不想便回绝:“我们陛下,未必乐意同她做有情人。” 林别叙抬起手,长袖随之滑落,露出他的一截手腕,他掐着手指,煞有其事道:“我也认为花妖不会与犀渠同道。我虽不能算倾风师妹的气运,不过我为城主算了一卦。” “我?!”貔貅眸光发亮,挪动着屁股,惊喜道,“先生请讲!” 林别叙说:“大运将临。全看城主把不把握得住了。” 这貔貅看着蠢笨,行事落拓不羁,随性散漫,遇上大事却比白重景要精明得多,不过听他一句“大运”,便已猜到林别叙的全副盘算,迅速摇头道:“把握不住。算了算了。” 倾风立马说:“我帮你啊!” “犀渠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我好好做着映蔚的城主,一座城都要管不过来,对这地没有兴趣,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貔貅频频拒绝道,“不去。不干。不打。” 倾风允诺说:“我可以为你杀犀渠!昌碣的百姓恐苛政已久,你带着妖兵过来,配上白泽的传道之音,过半的人族都是愿意倒戈的,不费兵卒已先赢下大半。昌碣的政务也不用你管,你就当来收茬成熟的麦子,这天大的便宜都不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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