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正津津有味,那鸟妖说得口干舌燥,又换了个话题:“还有陈冀的那个徒弟,我一朋友曾在界南亲自被她抓过,同我讲过她的故事。他师徒不愧是师徒,皆是一往情深。” “怎么讲?我只听过她如何狠厉,界南的小妖听到她的威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徇私情,只对金银深情。” “这你们都不知道?她要不是痛失所爱,怎会甘心苦留界南?” 倾风:“……”我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全都是假的。 她恍然惊醒,有种美梦破碎的失意。 本来还想出去后问问陈冀,好悬没开这口,不然得被一棍棒敲死。 也不知那鸟妖是从哪个话本里听来的故事,倾风全当那人是与自己同名,听到后面也觉得有趣,将那说书的鸟妖名字记住了,等出去找陈冀告状。 狱里不停吵闹,一直到晚间,季酌泉来给她送饭。 季酌泉一露面,不消一个眼神,满室都静了。当年倾风在界南的威名也不过如此, 季酌泉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开了倾风牢舍的锁,将东西提进来:“陈师叔让我来给你送饭。” 倾风顿时感动,知道陈冀今早是嘴硬心软,终归还是放心不下,便请对方带话:“让我师父……” 饭盒打开,上面一盘豆腐、一盘青菜。 她把盖子关了回去,说:“下次不必再送了。” 季酌泉失笑道:“他让你在狱里多加反省。学学清心寡欲。” 倾风这次收获颇丰:“我回去就同他说我反省后的感悟。多关我两日也行。” 季酌泉静了静,努力抿着唇角,稳住表情:“陈师叔还是忧心你的,下午一直在殿前磨剑。那继焰剑的地火把石阶都给烧黑了。多关两日,你受得了,刑妖司的人可能受不了。” 倾风:“……” 她批评道:“太不懂事了。” 季酌泉又拿出三相镜:“先生说,这罗盘还是你自己放着吧。” 倾风虽用不了这法宝,可毕竟是珍贵东西,当即塞回自己后腰。 季酌泉没别的事,提起饭盒起身离开,门也懒得锁了,随手虚掩了下。 等人走后,又是一阵漫长的静默,才有小妖开口询问:“你怎么认识她啊?” 作者有话说: 别叙师兄,马甲套娃
第26章 剑出山河 (“狱卒——狱卒——!有人越狱!”) 倾风拌着碗里的白菜跟豆腐, 知道陈冀是故意挤兑她先前说的那句“活个清白”。这一清二白的嘴里吃着实在寡淡,只能指着这帮小妖满嘴的荒唐胡话添个味儿。 “季酌泉怎么了?” 小妖战战兢兢道:“她身上那么重的血煞之气你感觉不到?” 倾风只觉得季酌泉这人有股说不出邪性,刑妖司其余弟子皆对她退避三分, 倒不是因为讨厌冷落,而是怀有某种刻入骨髓的恐惧。 可因没什么见识,实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迷惘道:“她是妖?” “什么妖,她是人!” 对面的牛妖从墙角小心挪出来,停在黑暗中, 对季酌泉方才站过的地方都忌惮万分,不敢靠近。 “她先辈或许有妖的血脉,不过主要还是人。传闻她资质上佳,幼时显慧。十五年前那场大劫,龙脉动荡,她父亲动用什么禁术,操纵她的身体借了山河剑的一缕剑意,再次封断龙脉。随后她平白得了几十年的功力,可身上也有了屠龙的血煞之气, 受天道摒弃,只能跟在白泽身边借国运遮蔽气机, 才好歹活到现在。” 倾风听着这玄幻波折的剧情,对这帮人嘴里的话半字都不敢再信:“又是你们胡诌的?” “什么胡诌!所有人都知道啊!”牛妖虽谎话说过不少, 可最不满别人质疑他难得的真话, “与季酌泉走得近的人, 也容易受到那血煞之气的影响, 遭天道针对, 变得倒霉。你方才跟她说了那么多话, 自己小心些吧!” 倾风扒了个口饭,问:“那她的父亲呢?” 里头的小妖飞速接嘴:“这等禁术,自然是死了,焉能有命在?” 倾风吃着饭菜都泛苦了,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到一旁的床榻上。 牛妖说着来了兴致:“可惜已经有一道剑鞘了,她失了这名。” 倾风捧着碗,大惊小怪:“什么剑鞘?” “自然是社稷山河剑的剑鞘啊!”牛妖一双大眼在远处时不时闪动,他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就是为了能叫倾风看见自己眼神中的蔑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刑妖司的人吗?” 倾风无辜说:“这怪不得我,怪我师父。” 牛妖鄙夷:“你师父真没见识。” “确实。”倾风赞同了一句,又问,“山河剑还有剑鞘吗?长什么样?” 一众小妖哄笑起来。里头那只狐狸的声音最为尖细,笑声也最醒目,倾风光凭耳朵,都能听出她此刻前俯后仰的画面。 鸟妖说:“剑鞘指的是人!你以为当年龙脉出问题,只有妖境那边的龙头发了疯?龙尾处也有那些杀戮之气,不过是没那么严重罢了。是白泽先生将人境这边邪戾的妖力都封在了自己体内,人境才得这数百年的安生。所以白泽落得如今这般虚弱,还要常年闭关休眠。” 他被白泽关押在此,话里意思本是想说白泽活该,可真说出来时,又少不得几分唏嘘,更多是为同族大妖沦落至此的悲哀。 又恨人族不争气,连累白泽至此。更恨自己连不争气的人族都比不上,还被关到白泽眼皮底下。 心念急转间,忽然发了脾气,闭嘴不说了。 倾风饭都不想吃了,重新捧着碗走出来,靠在牢门边上,冲着走道深处追问:“然后呢?” 鸟妖冷哼道:“问他们去!” 倾风:“……?” 你们这群妖是真的喜怒无常! 这群小妖平日总要听刑妖司的人过来讲课,什么礼义廉耻听得耳朵生茧,难得遇到个一问三不知的弟子,倒很愿意为她解惑。 牛妖干脆地将话题接了过去:“不过十五年前那场大劫,先生深受反噬,险些陨命,几乎控制不住山河剑中正浑厚的剑意。你人族一名弟子便主动表示愿意帮先生收敛这股妖力,不想竟真的成功。于是众人便称他作山河剑的剑鞘。” 倾风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牛妖继续道:“说出那人的名字你定然听过,只不过是其中隐情比较曲折而已。他就是谢绝尘!” 倾风埋头吃了两口饭,没有吭声。 牛妖:“……” 牢里蚊子挺多的,倾风抬手在半空挥打了下。 牛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没见过这么愚钝的学生! 倾风无知但不惭愧,顶着厚颜承认道:“我是浅见寡闻。” “那他哥你肯定知道。十五年前,他留下一句‘天道在妖境’,就跟着妖王叛离人族了。”牛妖酸道,“真是,怎么不带我一起走?!” 倾风看了眼手里的空碗,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不学无术,不好意思地道:“唉,没听说过啊。” 牛妖一口气上不来,崩溃道:“他哥就是陈冀的结拜兄弟!陈冀你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陈冀嘛!”倾风也舒了口气,算了下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么说来,谢绝尘其实算是陈冀的半个弟弟?” 牛妖无力摆手:“是。”再不敢提多余的人。 鸟妖忍不住,又出声补充:“谢绝尘就是为了恳请白泽留他兄长一命,所以才自愿做这剑鞘。并全族从京师搬迁,再不过问刑妖司事宜。” 倾风问:“你怎么知道?” 鸟妖骄傲道:“废话,我趴人家床底下听的,不然我能进这刑妖司?” 倾风一时都接不住他这话,放下碗筷,细想一下谢氏当年的变故,一夜间天地翻转,怕也是诸多无奈,苦不堪言。感慨了句:“可怜。” 鸟妖激动:“可怜什么!他谢家如今是江南首富之家,他家中写字用的都是金子!银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倾风也是震惊:“什么!” 紧跟着妒火中烧,恨其不争道:“陈冀啊陈冀!怎么就你混得这般落魄,你自己看看!怎么回事!” 众妖不懂她为何忽然心防大破,只以为这人族心性躁急,见不得他人富贵,连最基本的物欲都不能克制,难怪关进西北狱来。 牛妖语重心长地敲打她说:“你还想着钱呢?人家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不如想想同季酌泉扯上关系,自己小命会不会遭她连累吧。” 倾风右手撑着木柱,缓缓抬起头:“季酌泉?” 她看着这帮无忧无虑的小妖,沉吟了声,说:“比起她,其实你们更应该怕我才对。” 众妖再次哄笑,嘲她爱说大话:“你又是谁?别是被吓傻了吧?” “能叫爷爷我害怕的,至今还在娘胎里待着呢!” “大家都关在一个牢里,你不过是同那些狱卒关系好些而已,难道你敢进来打我吗?” “诶,臭丫头,还没问你叫什么?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倾风等他们笑累了,声音小去,才好声答道:“我叫倾风。我就是陈冀的弟子,不然季酌泉怎会亲自来给我送饭?你们没听她方才提起继焰剑吗?” “哈哈哈——” 空气里的笑声还在回荡,从最开始的清亮,逐渐变得生硬。最后戛然而止。 本就潮湿的牢狱忽然更显阴凉,有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顺着脊背酥麻爬升。 倾风抬起手指,在牢门上轻轻一推。 未关紧的木门摩擦着发出“嘎吱”的声音,连带着挂在上面的铁锁也晃动着作响。 “呵。” 倾风低笑了声,抬步走出大牢。 齐整的倒抽冷气声。 紧跟着是足以震动山脉的尖叫。 鸟妖跟牛妖吼得堪称凄厉,大牢的屋顶要快被声浪掀塌下来。 “救命啊!救命!” “你别过来!!” “你刑妖司好生可恶!岂能如此!!” “狱卒——狱卒——!有人越狱!”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看得应该开心哈
第27章 剑出山河 (她想回界南了。) 白泽本是想将倾风关个五六天, 等他将外间的琐事都处理好,再把人放出来。以免倾风与赵氏的人打上照面,又起什么冲突。 可是他师徒二人所过之处皆是鸡飞狗跳。西北狱的惨叫声甚至连主峰的弟子都隐有听闻。知道的是罚倾风入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刑妖司新出了什么酷刑。 再加上与赵宽为的对峙是在英魂殿诸多弟子眼前发生的,消息传得半真半假,二人又相继消失,各式荒唐揣测便甚嚣尘上。 于是只关两天就下令说要放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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