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 他刚说完,裴越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楚小容看着裴越的背影,低下头悄悄擦了擦眼泪,呆立在原地,直到小厮拿着打荷的饭菜过来,他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将食盒接过,朝酒楼外走去。 到了楚府,他不会翻墙,找到他经常溜出来的狗洞,钻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连好些日子,裴越都没有来找楚小容,楚小容每天失魂落魄地坐在树底下的小板凳上,一下子笑眯眯的,一下子又哭丧着脸,将在院里酿酒的他小爹吓得半死。 “楚小容,你最近摔坏脑袋了,怎么瞧着越来越傻了?” 楚小容转过头,生气地瞪了眼他小爹,腮帮子鼓鼓的:“没有!你不知道安慰我,你还笑我,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小爹:“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你老子给了你这张脸你还敢不满意?” 楚小容揪着地下有些枯黄的草,语气突然有些伤感:“小爹,我和那个柳公子长得像吗?” 灵鹫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楚小容的面前,捧起楚小容的小脸,左看右看,最后说了句废话:“不知道啊,我都多少年没去西月楼了,不过我儿子长得真好看。” “你问这个做什么?儿子,你有做头牌的脸蛋,但爹身为过来人可告诉你,千万别,那只是一时的风光罢了,那些人的真心也做不得数的。” 楚小容:“我知道,不会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灵鹫放下他的脸,继续捣鼓自己的东西去了。 . “两位姐姐,行行好,我就见一眼柳公子,马上就回去。”楚小容站在西月楼门口,小狐狸眼水灵灵的。 “走开,走开,你个小郎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两位女子不为所动,还是挡在楚小容的面前。 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好奇地看着门口的楚小容,楚小容无奈地跺了跺脚,皱着小脸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找个机会溜进去。 这时,一道风情万种的声音传来:“你慢着。” 只见一风韵犹存的男子推开他面前的女子,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慢悠悠开口:“你是灵鹫那小子的孩子?” “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这么漂亮,不如来我这西月楼做头牌。” 楚小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男子,软着声音:“这位哥哥,我来西月楼找人,你能放我进去吗?我一会会儿就出来。” 男子低笑一声,被楚小容的这声“哥哥”给取悦了,他拉着楚小容的手,带着他进了门。 “你这小嘴儿比你爹爹的甜多了,来,捉谁的奸,哥哥给你指路。” 楚小容的狐狸眼蓦地一亮:“我、我找柳公子,就看他一眼。” 男子表情有些为难,见楚小容白白嫩嫩的一团,忍不住掐了把楚小容嫩得出水的小脸蛋:“那你得等等了,他现在正在接待贵客呢,那贵客身份了不得,你怕是得等好一会儿。” 楚小容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了裴越下属的身影,他轻着声音,要哭了的样子:“哥哥,柳公子的厢房在哪儿啊?” “最东边那间最好的屋子就是了,你先到我屋子里等等。” “欸,你别跑啊!” 楚小容一路七拐八拐,凭着感觉,然后迷路了,他有些茫然地四周,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去了。 他正打算找个小厮问问,却突然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扑在墙上,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楚小容皱着漂亮的小脸,面色苍白,伸手想将身上的酒鬼推开。 但他还来不及动作,这酒鬼就急不可耐地撕扯他的衣裳,像猪一样拱着他的脖颈。 “你放开我!我不是这里的小倌!” “救命!快来人!” 酒鬼像是烦了他的声音,带着酒臭味儿的手用力捂住他的口鼻,一阵恶心从胃里传遍全身,楚小容挣扎得更狠了。 却一点用都没有,像待宰的羊羔一样被人扒下一层一层衣裳。 只剩最后一层里衫了,楚小容呜呜呜地叫着,用尽力气挣扎。 突然身上一轻,一件温热的衣裳盖在他的身上,第一眼入目的,是叫楚小容魂牵梦绕了好久的淡紫色眸子。 裴越冷着脸将外衫盖在楚小容的身上,确保将楚小容包的严严实实,才转过身,走到地上趴着的酒鬼面前,面无表情,却一脚踢在酒鬼的小腹上。 一下又一下,淡紫色的瑞凤眼微微眯起,像是没听到酒鬼的哀求,仿佛她在踢的不是人,只是无关紧要的物件。 楚小容回过神来,鼻头一酸,见到地上已经面目模糊的酒鬼,心里一惊,刚想上前,一人却比他更早上前,楚楚可怜的抱着裴越的手臂,不知道说了什么,裴越才冷着脸停了下来。 楚小容刚刚回暖的心仿佛又坠入寒潭,全身突然不受控制的发着寒。 这回,他看清了,也听清了。 那位和他有五分像的柳公子,声音哀哀:“公主,这酒鬼上次虽然欺负了奴,但你要是将她打死了,奴这辈子想是也要到头了。” 裴越像是深情地看了眼身旁的柳公子,看杂碎一样看了眼地上的酒鬼,才转头看向楚小容。 她开口,声音带着怒意: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要不是恰巧路过这个地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一想,她就觉得心都快被撕碎了。 楚小容的手指用力揪着仿佛还带着裴越体温的衣裳,小狐狸眼要哭不哭地盯着还站在柳公子身边的裴越,声音轻轻的,却像是用尽他所有力气了:“裴越,小公主,我不要跟你好了。”
第51章 “你说什么?”裴越沉着脸走到楚小容的面前, 一双瑞凤眼里是没有掩饰的怒意。 楚小容抬起头,红着眼睛倔强地看着面前的裴越,声音却很轻, 像是要哭了:“我不要跟你好了, 你去找别人吧。” 空气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躺在地上□□的酒鬼凭借本能闭上嘴, 楚小容揪着手指又低下头。 裴越的手搭上楚小容的肩膀,声音不同于平日里的张扬,无端有几分阴寒:“楚小容, 你将我当你什么了?” “呼之即来, 挥之即去的狗吗?” 楚小容将头低的更低了,抿着唇, 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卖乖, 应该继续讨好裴越,抱住裴越的大腿,让自己和小爹爹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但他就是不想了, 他就是累了, 他再低贱,裴越再看不起他,他也不要做别人的替身,只是想一想, 他都觉得心上像是爬满了蚂蚁, 不断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裴越见楚小容又成了木头人,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 她一贯明艳的脸有几分扭曲, 声音却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像是愉悦地笑了一声:“可惜, 本宫还没玩够呢,不过你要断了就断了吧,本宫可不做那些强迫人的混蛋事。” 她转头,“涂一,你送楚小公子回楚府。”居高临下看着低着头的楚小容,语气傲慢,“衣服不用还了,本宫嫌……” 她那个“脏”字还没出口,就看到楚小容眼睫上细小的泪珠子,心里忽的一痛,话音一转:“麻烦。” 说完,她便转头大步向西月楼外走去。 楚小容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吸着有些通红的鼻子抬起头,看向一旁裴越的侍卫,声音软绵带着哭腔:“这位姐姐,麻烦你了。” 涂一看着面前的小郎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比往日里都要温和:“无事,楚公子,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府。” 这时,一旁的柳公子带着歉意开口:“公主就是这样的脾气,小郎君莫要见怪。” 楚小容瞪着小狐狸眼转头,没了刚才的沉默:“你又是谁?我见不见怪跟你有关系吗?我嫁不了她,你以为你靠这张脸就能嫁给她?” 他哭着笑了,却又漂亮的惊人:“别做梦了,我们都不配。” 柳公子收起刚才人畜无害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也笑了:“奴当然知道。”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楚小容都安安分分呆在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面,愣愣看着他小爹忙活。 灵鹫一开始还怜惜自个儿儿子失恋了,但一日一日被那双晕着水汽的小狐狸眼看着,他有些沉不住了,他将手里的器具一扔,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出去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真她爹不像我儿子。” 楚小容终于露出这些天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立马将铜钱收进自己的怀里,亮着小狐狸眼点头。 翌日一大早,楚小容穿着他小爹给他绣的鞋子,身上是他小爹给他的有些松松垮垮的旧衣衫,熟练地从狗洞钻出来。 他揣着怀里的铜板,像只小鹿一样欢快地一蹦一跳,热情地向已经认识他的铺主们打招呼,时不时还停下唠唠嗑,小狐狸眼仿佛会说话一样,小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到位,跟他唠嗑的铺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继续绘声绘色地讲着:“你知道吧,我们岐国的那位小公主,听说要娶匈奴那边最受宠的小皇子,那小皇子已经在皇宫住了好些天了!” 楚小容的小狐狸眼呆滞了一下,心里空了一块儿,虽然还是笑着,但却像是要哭了的样子,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他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铺主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楚小容想什么了,他好心地拍了拍楚小容瘦弱的肩膀,宽慰他:“你别伤心,你想想,京城多少大世家的世家子们也想嫁给小公主呢,不一样也没嫁成。” 铺主只当楚小容像京城其他小郎君们一样,悄悄爱慕裴越。 “我才不伤心呢,她爱娶谁就娶谁,跟我这种平民有什么关系。” “时间不早啦,叔,我去买许记买点心啦。”楚小容摆摆手,垂下头,慢吞吞朝许记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手指边扒拉他小爹硬是要他别上的香囊,脑海里都是裴越的样子。 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转头,只见一着湖绿长衫,面容秀美,气质温润,唇边含着一抹笑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小容儿,好久不见。” 楚小容的小狐狸眼眨巴了几下,反应过来,乖巧地行了一个礼:“李姐姐安好。” 李瑶之看着他,笑的很温和:“上次流觞曲水见到你的兄长,他说你身体抱恙,现在可是好了些?” “好多了,谢谢李姐姐关心。”楚小容后退一步,与李瑶之离得远了些。 李瑶之是他嫡长姐的挚友,甚至有段时间还来他们楚府的私塾上过学,约莫十岁之前他小爹还受宠,他连带着受到宠爱,被小爹压着也去私塾上了好些天的学。 后来,李瑶之时不时会给他带些点心或者小玩意儿,别人都不会陪楚小容玩,但李瑶之总是会耐心地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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