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该。”未等她说完,沈皓行便直接冷声将她打断,他静静地望着她,应该说,是在专注的审视着她。 沈皓行脸上的温笑早已荡然无存,留下的是宁妱儿从未见过的森冷。 许久之后,他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抬手替她将额前不知何时飘落的一缕碎发,轻柔地别致耳后,淡道:“不该又何妨呢?” 说罢,他转身走上长廊,玄色的身影最终与长廊尽头的黑暗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仙女40862206给作者专栏头的地雷。 么么哒。
第十七章 真的没做过什么啊 沈皓行是夜里走的,走时连招呼都未曾打一声,就像来时那样,突然下的决定,不论是身在明处,还是躲在暗处的,皆来了个措手不及。 赶往上京的马车里,沈皓行双眼微阖。 一旁的常见借着马车中晃动的光亮,将手上信件最后一字看完,深吸一口气,对沈皓行道:“王爷,上京来的消息称,太子那边已有行动,最快三月,最慢五月。” 沈皓行什么也没说,轻轻“嗯”了一声。 常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算试探性地提一下:“那赵府……” 他话未说完,目光一直关注着沈皓行脸上的神色,然而过去许久,他神色都未曾变过,就在常见收回目光时,沈皓行却忽然道:“赵家是不错,只是……” 他略微一顿,方又开口道:“可惜了。” 听到这三个字,常见心中顿时了然,这便是说王爷不打算插手去管。然有一事常见始终想不明白,若当真不在意赵家,王爷为何还要将暗卫留在吉安院? 若是以前,常见直接开口询问便是,可这段时间以来,每次提到吉安院相关的事时,沈皓行的反应都会让他捉摸不透。 常见一时犯了难,不知到底要不要开口,正在犹豫不决时,沈皓行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缓缓睁眼,幽深地眸中是常见最为熟悉的阴冷。 “本王是说赵家,与她无关。” 常见的后脊倏然绷紧,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始至终,王爷在意的,都只是吉安院里的那位。 沈皓行离开后,整个赵府从上到下皆松了口气。 他下榻赵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阖府上下哪个不是日日绷着心弦,生怕一个疏忽大意,触怒了这位天家之子,就连宁有知夜里都睡得不如从前安稳,如今人终是走了,她念起佛经都觉得顺畅许多。 再说吉安院,宁妱儿自打那日与沈皓行在院门口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他,就连岁喜和竹安,也极有默契地不曾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两人甚至私下都未曾开口谈论过此事。 而沈皓行曾说得那些话,也好像随着他的离去而被彻底遗忘。 天气渐冷,宁妱儿屋中的地龙烧得最旺,只着一件夏日的单衣也不会凉,她白日看书习字,夜里天黑便睡,偶尔趁着中午日头不错的时候,外出走动走动,很快便又钻回暖和的屋中。 许久都未曾这般惬意自在过,胃口也比从前大了不少,不过两个来月,整个人就像张开了似的,站在那里个头快要与宁有知一般高低了,身姿也不似从前小姑娘瘦弱单薄的模样,该有的弧度也愈发明显。 偶有一次赵茂行在春和堂同她碰到时,只是往她身上瞅了一眼,便脸色顿时涨红,许久都不敢再抬眼看她。 年底时衡州迎来了第一场雪,一下便是三日。 赵采菲兴高采烈地跑来吉安院寻宁妱儿,一进屋便脱去了身上的长袄,退了鞋靴,盘腿与宁妱儿坐在床榻上。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方小矮桌,她捏起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对宁妱儿道:“妱儿姐你知道吗,王爷回京的路上遇刺了!” 许久未曾听到这两个字,宁妱儿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很快恢复平静,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清茶,半晌也没有出声。 赵采菲蹙眉望她道:“你就不想问问,魏王可曾伤到?” 宁妱儿弯起唇摇了摇头。 赵采菲用手指在她胳膊上戳了一下,道:“你呀,好歹当初你病重时,也喝过人家给的药,如今人家遇刺,你也不知道关切两句。” 宁妱儿捧着茶,盯着一旁噼啪作响的炭盆看,依旧没有开口。 赵采菲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人,便是旁人不问,她自己也要说出来,于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将听到的传言全部道出。 宁妱儿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回京这一路上,沈皓行遇刺了十余次,每一次都化险为夷,直到邢州那次,才不慎被刺伤,性命虽是保住了,然那伤势严重,至少也得在府邸躺个一年半载。 赵采菲说着,又是一声叹息,随后找了个借口,将屋中几个伺候的婢女都支出去。 她搁下手中瓜子,探身凑到宁妱儿耳旁,小声道:“魏王那时连夜离开的衡州,和咱们府上谁也没打招呼,只是留了一个身边的侍从,给我父亲送了封信,你可知信中是何内容?” 宁妱儿连他是何时走的都不知,更别提这信件的事了,她疑惑地看向赵采菲,便见赵采菲神秘兮兮地压声道,“这信里只有两个字,水和鱼。” 说完,她皱眉道:“你书读得比我多,可知这两个字能有什么关联?” 宁妱儿还在思忖,赵采菲便忽然道:“莫非是鱼水之欢?难道说,他想……” 赵采菲极为夸张地瞪大眼,立即捂住嘴巴,不安地望着宁妱儿。 “他想什么?”宁妱儿倒是被吊起了兴趣。 赵采菲却是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瞎猜的,我们赵家可就我哥这一棵独苗,我爹才不舍得将他献出去呢!” 宁妱儿终是反应过来,拿起一颗蜜饯就往赵采菲嘴里塞,“你瞎胡说什么呢?” 赵采菲朝她挑眉笑道:“怎么,一提到我哥,你便急啦?” 姐妹俩嬉笑了好一阵子,最后在离开之前,赵采菲如往年那样,在宁妱儿的窗台上,堆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宁妱儿望着那雪人的时候,脑海中不知不觉想起那双森冷的眸子。 她心头没来由颤了一下,匆忙移开目光,看向院中轻盈飞舞的雪花。 今年的寒冬来得快,散得更快,眨眼便是春暖花开。 衡州城的街道处处飘着花香,宁赵茂行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几盆丁香,开得极旺,就搁在一开窗便能看到的位置,每次晨起岁喜开窗的时候,那春风带起的阵阵花香,便直往屋里钻。 二月二十,宁妱儿及笄之礼上,宁有知指尖微颤着将那根金蝶翡翠的发簪插进她的发髻上。 这发簪是宁有知所有首饰中最为贵重的一个,翡翠簪体上用金丝做雕刻,为首金蝶左右的翅膀上也各自镶着一颗红色宝石。 一旁的赵采菲羡慕的神情就写在脸上,不由小声嘀咕道:“娘亲好生偏心啊……” 赵采蘩笑着挽住妹妹的胳膊,在她耳旁温声安抚着:“菲菲莫要计较这些,你还有娘亲,还有父兄,还有家姐,不是么?” 赵采菲也不是当真要计较,只是看到这一幕难免心中也会酸涩,但就如赵采蘩所言,比起一根名贵的发簪,自然是家人更重要。 三月中便是成婚的日子。 赵府上下顿时又开始忙乱起来,尤其是宁有知,简直是左手娶媳,右手嫁女,既当婆婆又当娘。 宁妱儿那个十多年不闻不问的亲爹,也硬是装作不知道,连封书信都未曾送来,更别提置办嫁妆,宁有知倒是从未指望过那腌臜货有日能幡然醒悟,只是一想到这些,心中便更加觉得她的小妱儿可怜,不免又给她的箱子里添些东西。 就好像不管怎么添置,都还是少了那么几样,最后硬是准备的比张府当时迎娶赵采蘩的箱子都要多时,这才被身边的奴婢劝住了手。 赵采蘩在成婚前一日回到赵府,想着多少能帮些忙,见到宁有知将一切都准备的井井有条,便不由笑道:“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明日同我家张印带着烨哥一起过来凑热闹便是。” 宁有知一把将她拉到身旁,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小册子来,对她耳语道:“谁说你帮不上忙,我这儿当真有一事还得你去做。” 这小册子赵采蘩只瞥了一眼,便弯了唇角,这东西她几年前就见过了,正是宁有知在成婚前一日塞到她手中的。 赵采蘩笑着应下,将小册子藏在袖中,这便带着婢女朝吉安院的方向去了。 待她走后,宁有知便起身去寻赵茂行。 赵茂行已经在房中不知转悠了多少圈了,一想到明日便要成亲,他这心跳便快得想要从喉咙眼里飞出去似的,根本无法踏实睡觉。 听到母亲敲门,这还当是出了何事,忙不迭就将门一把打开,硬是将门口的宁有知吓了一跳。 宁有知夜里来寻他,便是要好生叮嘱一番。 “明日的成婚的礼节虽说已经一切从简,但妱儿的身体你是知晓的,受不得折腾,撑到晚上定已是疲惫不堪,往后你二人的日子还长,你可莫要贪……” 赵茂行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母亲欲言又止地神情,蹙眉了好半晌,才陡然明白过来,整个脸倏地一下便涨得通红,连连应道:“是是是,母亲安心,我、我断不能做那样的事……” 宁有知被他这副模样逗得险些笑出声来,硬是强压住情绪,这才道:“儿啊,大婚当日娘还能不让你做吗,我这是让你适可而止。” 赵茂行再次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道:“对对,儿子自当适可而止,绝、绝不贪、贪那事……” 吉安院这边,宁妱儿也没比赵茂行好上多少。 赵采蘩将册子递到宁妱儿手上时,宁妱儿还不知此为何物。 她直接抬手就翻看起来,然而随意打开的那页图画,便令她耳根顿时一阵滚烫,连忙将册子合上,险些惊得丢到地上。 赵采蘩掩唇笑道:“表姐是过来人,就不妨与你直说了,你现在看着羞,往后可是要一页一页细细学来的,男人嘛,有几个不爱这些,再说……” 赵采蘩朝她身侧挪了挪,压声道:“咱们女人家也是舒服的。” 宁妱儿想起方才那画中的男女,可不知为何,男子那抽象的脸便被换上了沈皓行的模样,恍惚间她又记起那几乎要被彻底遗忘的梦魇。 梦中的她,似乎真如表姐所说,是极为舒服的一种神情。 见她垂眸不语,赵采蘩还当她是听进去了,便又接着道:“明日你要早起,且还要折腾一日,今日随意翻看两页便是,若是明晚累得紧,便什么也不要做,让你郎君来便好。” 宁妱儿蓦地回过神来,又羞又愧地将头垂得更低。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提及床帏之事,满脑子都是那梦魇中与沈皓行痴缠的画面,然而她明明没有同沈皓行真的做过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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