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大半年来一直行踪神秘,怪不得她要以回平江府为遮掩,怪不得她一个月只能露面一日。 原来,她一直在秦王府里做内应。 想来,今日她是故意在他面前露个面。不然,以她的能耐,悄然隐匿在一众内侍中,他根本察觉不到。 便是面对面对个正着,他也未必能认出她来。 另一个个头稍高一些的内侍,悄然走到她身边,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显然是示意她快些走,免得惊扰了贵人。 她迅速瞥了一眼过来,然后收拾了东西,便和那个内侍走了。 沈祐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待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心里陡然空了一块。很快,这份怅然又被不能出口的骄傲所取代。 秦王府守卫森严,秦王戒心极重。想在秦王身边安插一颗钉子,难之又难。也只有她,有这等能耐了。 …… “你胆子也够大的。” 小禄扯着“小喜”的衣袖,走了老远一截才敢小声嘀咕:“燕王殿下来了,你不躲得远一些,还敢往前凑。” “我告诉你,接下来可别露面了。秦王殿下肯定心情不好,谁靠得近谁倒霉。” 冯少君将衣袖抽了回来,随口道:“知道了。” 她想见的人,已经见过了。 小禄一张口就停不下来:“说来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燕王殿下怎么忽然来了。” “我们世子昨晚刚去行宫,今晚燕王殿下就来探望。我怎么觉得,这其中有些关联。” 冯少君目光微微一闪。 燕王行事,实在高妙。 想来,有汉王在,秦王世子去行宫也只会碰钉子。隆安帝再怒再恨,秦王到底是隆安帝长子,做了那么多错事,隆安帝也只将秦王关在王府里“养病”,不痛不痒,没伤到筋骨。 秦王被关了大半年,隆安帝就是有再多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这等时候,燕王主动来探望秦王,表现出来的胸襟大度和仁者气度,足以令众人折服。想来,此事会很快传到隆安帝耳中。 …… 书房的寝室里。 秦王“病怏怏”地坐在床榻上。 燕王坐在床榻边,一脸关切诚恳:“大哥养病这么久,现在身体如何?” 假惺惺的嘴脸,看着真恶心。 这是拿他来刷名声! 他往日实在小瞧了燕王!隐忍低头十几年,一朝得志了,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来他这儿装模作样。 秦王心里冷哼连连,低声咳了几声:“有劳二弟挂念。我没什么大碍了。” 燕王又殷勤垂询:“一日三顿的药都按时喝了吧!每日胃口怎么样?” 秦王不得不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和燕王你来我往。 燕王看着秦王不耐又强忍的嘴脸,心里十分畅快。不过,他城府颇深,面上不露半分,硬是坐了小半个时辰。 秦王终于没忍住,张口道:“听闻四弟随父皇去行宫后,对父皇十分孝顺。如今,四弟孝名远播,人尽皆知。二弟就半点不急吗?” 话里的挑唆之意,毕露无疑。 燕王神色从容,淡淡笑道:“四弟比你我小了十几岁,素来得父皇宠爱。有他在父皇身边尽孝,父皇龙心愉悦,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十分欣慰。” “再者,父皇去了行宫,朝堂政事总得有人盯着。我奉父皇之命,代父皇监国理政,为父皇分忧,同样是尽了做人子的孝心。” 顿了顿,又道:“大哥好好‘养病’,不令父皇操心,也算是尽孝了。” 秦王:“……”
第219章 兄弟(一) 这一番“诚恳”的话,听得秦王心血沸腾,怒不可抑。 燕王这是在讥讽他失了圣眷,连秦王府的门都出不去。 秦王终于撑不住兄友弟恭的面具,死死盯着燕王,目光凶狠地似要吃人。 燕王一无所惧,甚至从容地拂了拂衣袖:“大哥这样看我是何意?莫非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秦王冷笑一声,声音阴冷而狠辣:“妥得很。我一个养病的皇子,焉敢和监国理政的燕王殿下较劲争锋。” “二弟如今风光得意。那为兄就祝二弟,一直风光下去。别半路崴了脚!” 谁先动气,谁就已经输了。 燕王扯了扯嘴角,一笑间,尽显占了上风的赢家风范:“承大哥吉言了。” “当日,我在水路上遇过刺客,侥幸毫发无伤。身边亲卫死伤却惨重。从那一日起,我心中立誓,绝不会放过幕后主使。就是隐藏得再深,我也要将他揪出来。” 最后一句,燕王收敛笑容,一字一顿。 话语中透着的寒意,令人心惊。 秦王脸上毫无动容:“此案已经了结,父皇亲自下旨,处死了马知府。二弟现在说这些,莫非是在质疑父皇包庇真凶?” 燕王淡淡道:“父皇圣明,却也是人,也会为亲情所困,狠不下心处决真凶!我就不同了。有朝一日,我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有朝一日,显然指的是做了太子日后登基为帝的那一天! 隆安帝已经老了,这两年时常生病。立太子一事,已不容再拖延太久。如今,还有谁能和燕王争锋? 秦王瞳孔骤然收缩。 燕王优雅起身,殷切嘱咐:“大哥身子不适,且慢慢将养。父皇身边有三弟四弟尽孝,朝中有我,大哥只管安心养病吧!” 说完,转身离去。 秦王胸膛起伏不定,目中闪过凶光。待燕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王猛地下了床榻,用力一踹,将坚硬的床榻踹得发出巨响。 书房外的赵公公,听到这动静,心里一紧。 赵公公目光一飘,叫了一个内侍过来:“你进去看看,殿下有何吩咐?” 那个内侍不敢违抗赵公公的吩咐,提心吊胆地进去了,战战兢兢地张口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话音未落,便被当胸一脚踹得飞起几尺,发出一声惨呼。紧接着重重摔在墙壁上。 也是这个内侍倒霉命短,不偏不巧,头撞中了墙壁。瞬间血花四溅,落地的时候,就已没了气。 一条贱命,秦王根本没放在眼底,甚至因内侍的死分外觉得晦气。 “赵得胜!”秦王声音略略扬高:“将人拖出去!” 赵公公应声而入,触目所及,是一具没了呼吸的尸首,还有墙壁和地上的鲜血。饶是赵公公心黑手狠,此时心里也嗖嗖地直冒凉气。 咽了气的内侍,很快被抬了出去。内侍命贱如草,连棺木都不用,用草席裹了,从后门抬出去扔到乱葬岗便是。 …… 秦王书房里死了一个内侍,这等小事压根没惊动任何人。石子落入湖心,尚且能荡起一圈涟漪。 这一条人命,连石子都不如。 秦王妃知道后,眉头都未动一下。 消息传入燕王耳中,燕王目中光芒闪动,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去秦王府,当然是做给隆安帝看。 汉王上蹿下跳,挑唆父子之情。他这个被刺杀差点身亡的苦主,却既往不咎,愿和兄长“握手言和”。两相对比,孰高孰低,还用多想吗? 至于激怒秦王一事,也是他故意为之。 以秦王的骄傲自负,定然咽不下这口气。人一旦急了,无法保持冷静,就会冲动,会做出激进的举动。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殊不知,猎人早已张了网,就等着猎物入网。 “你在想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可怕。” 一只熟悉的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孔。 燕王回过神来,伸手握住燕王妃的手,冲爱妻微微一笑:“我刚才在想朝堂上的事。” 燕王妃对朝政从来不感兴趣,也就不多问了,喜滋滋地说道:“我今日在府中闲着无事,特意去库房,找了些好物件,为昀儿布置新房。你现在就随我去看看好不好?” 燕王最爱看燕王妃笑得开怀的模样,笑着说道:“好。” 他每日早出晚归,忙着监国理政,忙着揣摩圣心和朝臣们的举动,忙着勾心斗角。唯有这一刻最为轻松。 燕王妃拉着燕王的手,去朱昀的院子里转了一圈。 燕王生平最不喜人啰嗦废话,爱妻当然例外。燕王妃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燕王爱听得很。 …… 不出燕王所料,秦王府里的动静,不出两日,就传到了行宫里。 隆安帝听了之后,神色莫测,看不出喜怒。 赵王和汉王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彼此使个眼色。 “父皇,大哥的脾气愈发暴怒了。在府中养着病,还有力气打死内侍。”汉王不遗余力地踩低秦王,顺便抹黑燕王:“二哥也是,去大哥府上探病,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大哥胡乱发脾气。” 赵王很麻溜地接过话茬:“四弟说的是。父皇,以儿臣看来,大哥二哥起了龌蹉不快,怕是好不了了。” 隆安帝瞥了赵王一眼,冷冷道:“以你看来,朕是不是该直接废了秦王,再将燕王也赶出太和殿?” 赵王神色一僵,脸上的肥肉动了一动。 汉王见势不妙,忙转过话头:“三哥不是这个意思,父皇误会了。三哥是想说,大哥二哥心里有了隔阂,见了面彼此闹得不痛快。倒不如少见为好。绝没有怂恿父皇废黜大哥的意思。” 当然,能将碍眼的燕王赶出太和殿是最好不过了。 论阴晴不定,谁也不及隆安帝。 隆安帝面色一沉,目光扫了过去:“朕乏了,你们都退下。” 别看汉王得宠,在隆安帝沉着脸不快的时候,汉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低声应是。和赵王一起退出了寝室。 兄弟两个的脸色,都不甚美妙。
第220章 兄弟(二) 天子寝室外都是内侍,说话多有不便。 汉王冲赵王使了个眼色:“三哥,天色还早,去我那儿坐坐。我们兄弟两个喝杯茶说说话。” 赵王点点头。 这一年来,赵王汉王私下走动频繁,堪称一对狼狈。 兄弟两个各怀鬼胎,不过,在对付秦王燕王一事上,立场完全一致。 进了汉王寝室后,赵王脸上笑意全无,冷哼一声:“二哥真是奸滑!” 汉王目光阴鸷,也重重哼了一声:“他差一点死在刺客手里,心里恨不得生啃了秦王。倒是会装模作样,假惺惺地去看秦王。” 赵王目光一闪,忽地叹了一声:“这一招着实虚伪,但也有效。你看看父皇今日的反应,就知道了。只怕此次行宫春猎结束后,父皇就要立他做太子了!” 这一句话,戳中了汉王的肺管子。 汉王目中闪过凶光,用力一握拳,重重砸在身边的茶几上:“哼!” 赵王看汉王一眼,低声道:“四弟,你也该早作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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