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对! 冯侍郎在最初的惊喜后,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冯纶的信是数年间陆续写的,又被经常翻看,信封早已被磨破。 这匣子里的信封,却是崭新的。 “你先退下。”冯侍郎沉声吩咐。 苏全应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冯侍郎拿起信封拆开,迅速看了起来。看了一封,再看第二封,一直看到最后一封。冯侍郎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这些信的内容,确实是冯纶写过的。 不过,墨迹将干,字迹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手笔。 想来是那个郑妈妈,连夜抄录了一份。 冯少君将这些抄录过的信给他,是在警告他,别想着杀人灭口。郑妈妈能抄录一份,就能抄录两份三份…… 京城那么大,到处都是酒楼茶馆客栈铺子宅子,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一藏。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好一个冯少君!窥破他的心思不说,还迅速有力地回了一击! 他整日打雁,今日竟被一只年轻的乳雁琢瞎了眼! 冯侍郎瞪了匣子许久,心情翻涌,久久难平。 然后,点起火折子,将信全部烧毁。 心情恶劣的冯侍郎叫了苏全进来,冷冷道:“让寻郑妈妈的人都回来。不必再找了。” 什么? 之前还咬牙切齿地让郑妈妈彻底“消失”,怎么才过半日就改主意了? 苏全一愣抬头,见冯侍郎面色铁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是。”
第47章 燕王(一) 想想冯侍郎见到信后憋闷恼怒的模样,冯少君心情格外愉快。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见表哥崔元翰。 这几日,崔元翰一直在忙宅子过户办户籍之类的琐事。他自少就帮着打理家业,比敦厚的亲爹精明能干得多。 “表妹,你来得正好。”崔元翰精神奕奕,低声笑道:“我正有事和你说。” “宅子过户一事,办得十分顺利。原本预计一个月,现在看来,二十天就能办妥。” “昨日我又去明昭坊的宅子看了一回。宅子不缺家具,不过,总得购置些新的轻纱幔帐被褥之类。我打算这几日就去置办。” “还有,宅子那么大,我想着,将内宅里的院子封一半,剩余的地方,你一个人带十几个丫鬟仆妇也足够住了……” 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冯少君心里暖融融的,轻声笑道:“辛苦表哥了。” 崔元翰挑眉一笑:“要表哥是做什么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有什么脸来见你。” 这是冯少君八九岁的时候,和崔元翰怄气斗口时说过的话。崔元翰此时说出来,是有意打趣。 冯少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表哥这记性也太好了。小时候说过的话还记着。” 崔元翰笑了一回,又忧心起来:“宅子备好了,你要怎么搬出冯府?冯老爷冯夫人都是极要颜面的人,只怕不会应允。” 冯少君淡淡道:“由不得他们不乐意。” 这话说的,何等霸气! 崔元翰忍不住追问:“如果他们执意不允,你打算怎么办?” 冯少君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点头。” 得,这是不会说了。 崔元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忽地叹了一声:“表妹,我总觉得,进了京城之后,你就变了。” 以前表兄妹两个十分亲近,无话不说。 现在,还是一样亲近。可少君表妹多了许多晦暗隐秘的心思。连他这个表哥,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冯少君看着崔元翰眼中的失落,有些歉然。不过,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还是别将表哥牵连进来为好。 冯少君轻快地扯开话题:“等宅子置办妥当,我搬进宅子里,表哥就回平江府吧!” 回平江府崔家去。 别再来京城了。 接下来几年,京城将会因皇子们夺储纷争不断。这等是非之地,崔家一个富商离得越远越好。 崔元翰看着冯少君含笑的眉眼,想说什么,又咽下了,随口应道:“好。” …… 天色渐暗。 燕王府里,燕王殿下设了酒宴。 前来赴宴的,除了刑部官员,还有一些文武官员。这些官员,大多平日和燕王殿下来往密切。 杨公公身为燕王殿下的贴身内侍总管,弯着腰在一旁伺候。不时为燕王殿下斟酒。 燕王殿下喝的兴起,偶尔也会让杨公公为官员们斟酒。 杨公公笑着为刑部尚书斟酒。 刑部尚书忙笑着接了酒杯:“有劳杨公公了。” 那态度,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坐在宴席上的官员们,却没人敢小瞧这个低头弯腰一脸陪笑的杨公公。 熟悉燕王殿下的人都知道,杨公公极受燕王殿下信任。燕王殿下身边不太见光的差事,多是杨公公办的。 这个相貌阴柔声音尖细面白无须的内侍,其实心黑手狠,手中不知多少人命。 而且,有人暗中传闻,杨公公身手极高。燕王殿下的亲兵统领廖将军,也不是杨公公对手。 不过,这只是传闻。没人见过杨公公出手。也有人说,这都是杨公公自抬身价,故意吹嘘出来的。 不管如何,没人愿意招惹杨公公就是了。 这一场酒宴,将近子时才散。 燕王酒量颇豪,虽然喝了不少酒,却未喝醉。在杨公公的伺候下,在热水池中沐浴,洗净一身的酒气。 “殿下今晚可要回内院?”杨公公伺候主子穿上中衣,一边殷勤询问。 燕王今年三十八岁,正当盛年,相貌英俊。因常年练武骑射,身体结实,肩宽腿长,丝毫不输少年郎。 “王妃素来浅眠,这个时辰已经睡下了。”燕王随口道:“本王不去内院了,免得扰了王妃。今晚就在书房歇下。” 燕王妃袁氏出身将门,和将门虎女四个字却没什么关系。相反,燕王妃自小体弱,有亲爹亲娘和五个兄长娇宠着,更是娇弱。 袁大将军心疼爱女,原本根本不想让女儿嫁人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打算将女儿一辈子养在闺阁里。 没曾想,年轻的燕王殿下去了一趟袁家,偶遇娇弱不胜衣的袁家姑娘,一见倾心之下,诚心求娶。 袁大将军婉言拒了亲事:“小女体弱,禁不起日后有孕生子之苦。末将不敢应下亲事,以免耽误了燕王殿下。” 燕王也是个犟脾气,袁大将军不许婚,他就一直不肯成亲。整整等了三年,直至隆安帝看不下去,直接下旨赐婚。 袁大将军不情不愿地接了圣旨。 迎娶燕王妃那一日,燕王当着袁家众人的面下跪立誓,一辈子只有袁氏一人,绝不纳侧妃。 堂堂皇子,肯立这样的誓言,袁家上下纷纷动容。就连铁石心肠的袁大将军,也被女婿的诚意打动了。 燕王说到做到。袁氏嫁进燕王府十八年,燕王府的内宅里,只有燕王妃,没有侧妃,也没什么美妾通房。 当年袁氏怀着身孕,主动要为燕王纳妾,燕王都不肯,生生忍了一年多没近女色。 袁大将军对燕王这个女婿,愈发满意。原本不愿被牵扯进立储一事的袁大将军,这几年鼎力支持燕王,和燕王殿下对燕王妃数年如一日的深情厚意不无关系。 燕王说睡在书房,那就是单纯睡觉。 书房里伺候的,要么是内侍,要么是锦衣卫亲兵,连个年轻貌美的宫人都没有。什么“红袖添香”,完全不存在。 杨公公伺候主子进了书房内室,目光一扫,几个内侍都退了出去。 燕王挑眉,看向杨公公:“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第48章 燕王(二)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 再者,冯三姑娘一手精妙绝伦的易容术,世间罕有。日后或许能派上大用场。这等人才,肯主动投诚,不收下简直对不住主子。 杨公公压低声音,将今日出府之行道来。 燕王听着,来了兴致:“哦?那个冯三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杨公公低声道:“奴才绝不妄言!” “冯三姑娘不但易容术精妙,在短短片刻里,便能将奴才的声音学得一般无二。连奴才自己听着,都分不出真假。” “殿下的麾下密探是不少,有这等能耐的却没有。” “如果殿下肯接纳,日后冯三姑娘必能成为殿下的神兵利器。” 杨公公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冯三姑娘出身富贵,不缺金银。唯一想要的,是为亲爹冯纶报仇雪恨。她一人之力,绝无可能。” “她想借殿下之力,除掉曹振。” 冯纶! 曹振! 燕王目光一闪,嘴角边闪过一丝冷笑:“三年前,盐商魏其道的状纸通过曹振之手,呈到了父皇手中。父皇大怒,令冯纶进京问审。结果,冯纶半路惨死匪盗之手。” “这桩命案,原本该由刑部接手。父皇却命薛凛亲自前去。短短几日就抓住盗匪,破了命案。” “其中疑点重重,有心人都能窥出不对劲。” “原来是曹振动的手。” 燕王执掌刑部,掌管大齐重案刑名牢狱。冯纶这一桩命案,原本该由刑部审查。半路被锦衣卫指挥使薛凛接了手,本身就不合理。之后结案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冯侍郎甘做缩头乌龟,没有为亲儿子鸣冤的意思。他这个燕王,整日忙碌当差,自然没那个追根问底开罪人的兴致。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 今日杨公公一提,燕王记忆瞬间回笼。 燕王说完这番话,沉吟了起来。 曹家全力支持汉王,燕王早看曹家不顺眼了。只是曹家根大叶深,以燕王现在的能耐,想除了曹家,显然不太可能。 一个冯少君,值不值得他和曹家翻脸? “殿下,冯三姑娘知道铲除曹振不是易事。”杨公公压低声音:“她对奴才说,愿为殿下效力。” “待殿下做了储君,他日问鼎天下坐了龙椅,再报仇不迟。” 等燕王做了太子,登基为帝,那时候想将曹振捏扁搓圆就简单多了。 这个冯三姑娘,果然伶俐懂事。 燕王满意地点点头:“既这样,先收下她再说。” 杨公公暗暗松口气,笑着应道:“是,奴才过几日就打发人去冯府,先安一安冯三姑娘的心。” 燕王斜睨杨公公一眼,笑着调侃:“冯三姑娘送了你多少银子,你这般替她说话。” 杨公公八岁净身进宫,十岁就到了燕王身边伺候。一伺候就是二十八年。主仆两个私下里说话,并不拘谨。 燕王这般打趣,杨公公也没跪地请罪,只陪笑道:“奴才无儿无女,也没什么恶习,就这么一点嗜好。让主子见笑了。” 燕王哑然失笑:“你这杀才,竟和主子兜起圈子来了。可见这银子定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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