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祐心中鄙薄冯侍郎为人,面上也未显露,一并伸手,扶着冯侍郎的另一侧胳膊。 今晚的酒宴,别人没喝几杯,冯侍郎却着实喝了不少。主要是斟酒的冯公公太过殷勤,一杯接着一杯斟个不停。 冯侍郎酒量颇佳,到底上了岁数,被晚风一吹,酒意上涌。全仗着沈嘉沈祐搀扶,不然,站都站不稳。 “三郎,四郎,”冯侍郎趁着酒兴嘱咐他们兄弟两个:“你们兄弟在燕王府里好好做事,争取早日到殿下身边当差。” 沈嘉是个率直脾气,因少君表妹的事耿耿于怀,此时难得和冯侍郎挨得那么近,忍不住说道:“如果不是燕王殿下出面,外祖父会应下秦王府的亲事吗?” 冯侍郎酒意未醒,随口答道:“那是当然。” 沈嘉:“……”
第123章 夜会(一) 这也太厚颜无耻了! 沈嘉震惊于外祖父的理直气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祐瞥了冯侍郎一眼,冷然道:“外祖父喝多了,说的是醉话。少君表妹和我有婚约,怎么能嫁给别人。” 谎话说了一次又一次,再出口也顺溜多了。 至少,沈祐现在提起“未婚妻”的时候, 没有半丝停顿。 嗯,就很自然。 少年冷冽的声音入耳,冯侍郎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补了几句:“世间诸事,没有如果。我刚才只随口一言,不必往心里去。” “燕王殿下出面,令秦王府知难而退。这是少君的福气。也可见,你们两个有夫妻缘分。” 说着, 又亲切地拍了拍沈祐的肩膀,殷切嘱咐:“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福泽妻儿。四郎你身手出众,又有你父亲当年的余泽,得了燕王殿下青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外祖父只盼着你少年得志。日后好好待少君。” 沈嘉:“……” 外祖父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啊! 沈嘉都替冯侍郎臊得慌。 沈祐心中膈应,面上不露声色:“外祖父的话我都记下了。” 门房管事开了门,一边飞快地去给冯夫人传信。 沈嘉沈祐一路扶着冯侍郎进了正院。 生了半日闷气的冯夫人,见了醉醺醺的冯侍郎,气更不打一处来。对着沈嘉沈祐也没什么好脸色:“你们就看着外祖父喝成这样,也不知道拦上一拦?” 沈嘉一脸无辜:“外祖母这可就冤枉我们兄弟了。我们两个进燕王府不满一个月,殿下设宴,我们还没资格当差哪!哪里就知道外祖父喝了这么多酒!” 冯夫人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一回, 心中更恼, 冷着脸道:“不愧是燕王府的亲卫, 腰杆挺得直, 说话声响都比以前高了!” 沈嘉:“……” 外祖母今儿个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不成! 他当然不知, 自己的亲娘来过冯府, 和冯夫人闹了个不欢而散。冯夫人是将一腔怒气都撒到了他头上。 沈祐目光微凉, 以目光制止沈嘉回嘴的冲动:“天色已晚,我们兄弟还得赶回府中复命,就此告辞。” 冯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嗯一声。 待沈祐沈嘉离去后,冯夫人令人备热水,又吩咐两个丫鬟去伺候冯侍郎沐浴。这两个丫鬟,一个叫春桃,一个叫秋菊,都是十七八岁的俏丫鬟。 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冯侍郎回来歇下。 冯夫人有些不快,打发胭脂去净房问个究竟。胭脂回来的时候,俏脸被臊红了一片,低声禀报道:“启禀夫人,老爷……老爷……” “老爷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冯夫人瞪了一眼过去。 胭脂一狠心,低声答道:“老爷在净房里宠信了春桃,还令春桃和秋菊今晚去书房继续伺候。” 冯夫人:“……” 这个老色~胚! 都醉成这样了,倒没忘了寻欢作乐。 冯夫人气得脸都白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半晌才重重呸了一声:“老不死的狗东西!” …… 这一边, 沈祐沈嘉一路快马回了燕王府。 夜风猎猎,策马飞驰。 沈嘉一路臭着脸, 下马后在沈祐耳边发起了牢骚:“外祖母的脾气愈发古怪了。我们没招她没惹她, 她冲我们撒什么火。” 沈祐淡淡道:“权当一阵风,不必理会。” 这倒也是。 和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置什么气? 沈嘉最大的优点就是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生了一会儿闷气,很快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燕王已经歇下,他们两个向杨公公复命便可。 到了杨公公的院子外,沈祐忽地说道:“我一个人进去便可,你先回去。” 沈嘉早就困了,也没多想,大咧咧地点头应下。 沈嘉走后,沈祐独自去敲了门。 此时将近子时,杨公公也睡下了。来开门的内侍,趾高气昂,鼻孔朝天:“杨公公歇下了。你有什么事,明日早点来。” 沈祐目光一闪,不知从何处摸了锭银子出来,塞入内侍手中:“我想见一见冯公公,请代为通禀一声。” 做内侍的,一个比一个贪财。 那个内侍收了银子,态度立刻就和气多了:“你在这儿等着,咱家替你通传。不过,冯公公肯不肯见你,咱家可不敢担保。” 沈祐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我有要事,今晚一定得见冯公公,有劳公公了。” 内侍眉开眼笑,连连说道:“是是是,包在咱家身上了。” 沈祐在院门外等候。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漫天星辰,点点闪烁。 沈祐默默思虑。 进燕王府后,第一个月的俸禄还没到手,自己已花了二十两出去。照这样下去,他赚的银子哪里够用? 难道真要将少君表妹送的银票拿出来花用不成? 这样不好,不好。 到底是哪儿不好,沈祐也没去深想。 因为,身后已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谁?找咱家有何事?” 是少年冯公公的声音。 沈祐心中蹿起莫名的激越,转过身来。 个头不高身形单薄眉清目秀的冯公公,不紧不慢地迈步过来了,在九尺之外站定。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合适。 既能清晰地看清彼此的面容,方便说话,又不至于太近。 沈祐定定心神,略一拱手:“冯公公,我是沈祐。殿下令我和沈嘉送冯侍郎回府,现在特来向杨公公复命。” 冯公公一派狗仗人势的德性,下巴抬起,笑得自得又欠打:“沈侍卫还算有些眼力。杨公公是咱家义父,义父睡下,你有什么话,和咱家说也一样。” 这副令人讨厌的欠抽嘴脸,和梦境中的一般无二。 沈祐暗暗握住双拳,忍住动手的冲动,沉声道:“我有一事想问冯公公。” 冯公公目光一掠,在沈祐的俊脸上扫了个来回,忽地笑了起来:“咱家别的不爱,就爱银子。你想问什么,只管问。不过,问一句得一百两。” 沈祐:“……”
第124章 夜会(二) 见钱眼开的死太监! 短短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囊中羞涩的少年! 问一句一百两! 怎么不去抢银子啊! 沈祐难得心浮气躁了一回,到底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咬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惨绿荷包。 冯公公:“……” 冯公公险些被口水呛到。 不知是因为沈祐随身戴着定情信物,还是因为沈祐竟会用银子贿~赂自己! 等等! 前世沈祐和冯公公是对手,彼此交集不多。偶尔见了面,皆是夹枪带棒一较高低。这一世怎么会主动和冯公公套近乎? 莫非是这一世有了未婚妻, 性情脾气也跟着变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沈祐显然误会了冯公公怪异的目光,咳嗽一声道:“冯公公不要误会,这荷包我不能送你。不过,荷包里有银票。只要冯公公答我几个问题,我便送一张五百两银票给公公。” 荷包里一共有十张银票,每张五百两, 一共五千两。 没人比冯公公更清楚了。 毕竟,这银票就是她一张张折好放进去的。 所以, 她这是要将自己的银票赚回来, 顺便再让沈祐手软嘴短了? 这倒是有趣! 冯公公将微翘的嘴角压下,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得看沈侍卫要问什么了。咱家先将丑话说在先。事关燕王殿下的,咱家不能说。和杨公公有关的,咱家也不能说。” “如果沈侍卫想巴结杨公公,咱家也无能为力。” 还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 沈祐定定地看着冯公公嚣张的嘴脸,心头莫名有些发热。 这个人,连接了荒谬的梦境和真切的现实。 只是,眼下冯公公还没展露头角,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内侍而已。他又有什么可问的?难道要说“你可知道将来我们会是彼此对手”这等可笑荒唐的话? 或者,他应该提前除掉冯公公,免得日后被冯公公欺负……不对,是多一个对手! 只是, 冯公公如今已是杨公公义子,在燕王身边跑腿传话。想悄无声息地弄死冯公公, 可不是易事。 万一因此激怒杨公公,可就不妙了。 沈祐犹豫不决,一时没有出声。 冯公公目中闪过一丝嘲弄, 扯起嘴角:“沈侍卫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莫非是舍不得银子?” 沈祐将心头翻涌的思绪按捺下去, 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然后,将银票抚平,右手用力一扬。 那银票竟直直飞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丝丝破风声。 冯公公眼明手快,迅疾伸手接住了银票,用手指捻了一捻,笑得十分愉快:“沈侍卫有什么话只管问,咱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公公自小到大从不缺金银,演起贪财的嘴脸却格外生动,堪称出神入化。 沈祐锐利明亮的目光,落在冯公公的脸上:“敢问冯公公,本名叫什么?” 冯公公:“……” 冯公公生平从未这般震惊过,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沈祐:“沈侍卫花五百两银子,就是为了知道咱家的名字?” 难道,沈指挥使前世一直未娶,真的是因为喜好男色之故? 沈祐自然不知冯公公的震惊从何而来,面不改色地应道:“正是。” 这个人, 在他梦境中反复出现,嚣张跋扈, 三番五次地挑衅, 令人憎厌。 第三个梦境中,他站在冯公公的空无一人私宅外,茫然而无力。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救冯公公,还是想早些让冯公公归西。 无妨,他迟早会都弄清楚。 就先从冯公公的身份来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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