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都说是红颜祸水! 何况文惠娘资色平平, 甚至称不上红颜。 加之年岁渐长,更显得干瘪,像一只搁久了皱皮桃子。 唐永年嫌恶地甩开文惠娘的手,转身上马车。 他这一下力气甚重,文惠娘被他带得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唐淑婉忙扶住她:“娘,怎么会这样?要不, 我们还是去徐家吧?” 文惠娘根本没有听见女儿说什么。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在唐永年脸上看到那样明显的厌恶之色。 仿佛她是一件脏衣服, 一件破旧家具。 这让她遍体生寒。 * 国公府以其它权贵的府邸不一样,它的院内还有一座望楼,可以俯瞰整个街坊的动静。 关老夫人将门外那一幕尽收眼底。 关若棠不明白:“祖母为何不问一问再下帖子?看闹得人家家里吵架了。” “傻孩子,你不懂,这是为了筛选。”关老夫人道,“这样才知道哪边是咱们未来的亲家,将来对症下药,不至于找错了人” 关若棠:“……下什么药?” 关老夫人笑而不语,拄着宝光闪闪的龙头拐杖下楼。 * 关家的下人一年到头难得操办几次筵席,因此格外卖力,山珍海味流水介送上来。 薛小娥是小老百姓的想法,想着走人情这回事就是个你来我往,因此悄悄和唐久安商量着说要回请。 结果菜色上上来几乎都不认得,这回请都不知道怎么请。 唐久安是吃过宫宴的人了,较有见识,告诉薛小娥:“安心吃就是了,回头把自己酿的酒送两坛。” 反正回请是回不起的。 说完回头就见碗里多了块烤羊排。 姜玺正在跟关若飞说话,口里没停,给唐久安挟菜的动作自然而然,如行云流水。 完了发现唐久安没吃,道:“记不记得太妃寿筵上那道?这是一个味儿,我把那个厨子喊来了。” 唐久安记得。 还记得当时好像和姜玺抢过最后一根来着。 此时尝了一口,果然是。 姜玺看她点头,微微一笑,回头和关若飞接着聊。 但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问唐久安:“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唐久安:“?” “因为你一直看着我。”姜玺看着她道,“还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久安道,“那是因为殿下好看。” 姜玺顿了一下,然后脸色爆红地回过头去,以拳抵唇,嘴角已经快要翘上天。 眸子里光芒流转,看上去快乐极了。 唐久安原是随口糊弄他的,但此时也不得不说一声当真是好看。 灯光下的姜玺就像是宝石般华美,流光溢彩。 她确实有话想说。 但又不知道如何说。 她一直想问姜玺,为何要立军令状。 那些全都是皇帝以前巴不得他去做而他完全不想去做的事。 难道淋完一场大雨,整个人就突然洗心革面了?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在喉咙里生了根似的,愣是吐不出来。 隐隐有种感觉,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后面会牵扯出一大团看不见的麻烦。 她不喜欢麻烦。 于是只好拿烤羊排堵上自己的嘴。 关老夫人命人给两人席上斟酒,说是关山从北疆送来的。 唐久安许久没有喝到北疆的烈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姜玺很喜欢看唐久安喝酒,明明身处锦绣堆中,唐久安喝酒的模样却让人想起辽阔大漠,孤烟正直。 他举杯欲饮,鼻子里却嗅出一丝异样的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 关老夫人每次往东宫送美人的时候,都会附送这样一壶酒。 “!!!” 姜玺望向关老夫人,关老夫人笑眯眯。 姜玺转向唐久安,还未及出声,唐久安已经喝到第三杯了。 姜玺一把夺走酒壶。 唐久安微愣。 “这……这酒很好,我要喝。”姜玺强硬地道。 唐久安:“……” 行吧,你是老大。 薛小娥起初有些拘谨,但三两盏过后便恢复了常态,与关老夫人倒得很聊得来,两人相谈正欢。 戏台上上演着一出武戏,武生腾挪跳跃,动作十分干净漂亮,薛小娥和关老夫人大声喝彩。 这种药酒并非烈性,发作缓慢柔和,对身体非但无害,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有强身健体之效。 姜玺低声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回头便见唐久安直直地望着戏台上的武生。 姜玺:“咳。” 唐久安没反应,视线仍旧落在那名武生身上。 “好看么?”姜玺凉凉地问。 “殿下你觉不觉得这武生有点眼熟?” 姜玺大惊,凭唐久安认人的本事,居然都到了眼熟的地步,该是何等地念念不忘? “你见过他?” “可能。” 脸是不熟的。 尤其是对方脸上还上了油彩,原就瞧不出本来面目。 但身法动作,她却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 姜玺抬手便要把关若棠招过来问话——对于京中戏班,关若棠最熟。 但关若棠出神地瞧着戏台上,经唐久安看得还要专注投入,浑然忘我,根本看不见。 关若飞顺着姜玺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妹妹这般如痴如醉的模样,登时大怒:“好啊,那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混入府中!” 姜玺:“谁?” “除了蝴蝶仙还有谁?!混蛋,居然勾引到府里来了!” 他一说蝴蝶仙,唐久安就想起来是哪里见过这样的身段。 太妃寿筵那个刺客。 刺客是蝴蝶仙? 她起身先按住准备掳袖子赶人的关若飞,然后与姜玺关若飞两人一阵耳语。 这里关老夫人正瞧见唐久安低声交代姜玺什么,姜玺侧目细听,不断点心,看上去十分听话。 关老夫人含笑向薛小娥道:“小娥,你可真是会养孩子,久安这孩子处处合我的心意。” 薛小娥惭愧:“我若是会教,此时已经该当外婆了。” 关老夫人正要说话,忽见姜玺一脚踹翻桌面:“唐久安,你不要不识好歹!” 唐久安满地的美酒佳肴并碎盘子:“……” 她只说让他借故找她打架,没让他打翻东西吧?浪费。 但已经开始了,她也不甘示弱:“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姜玺拔出一旁府兵身上的刀:“你以为你了不起是吧?来啊,今夜我就要试试飞焰卫统领的本事!” 紧跟着就一刀劈过来。 唐久安亦拔了一把,两把刀格在一处,唐久安趁机低声道:“刀快一些,不要留情。” “有点难。”姜玺瞧着她,诚实道,“我舍不得下手。” 他真的特别喜欢唐久安办正经事的样子。 强大而美丽。 唐久安:“……” 两人转眼打到了戏台之上。 下面的人忙着一团,有劝架的,有喝命的,薛小娥甚至打算爬到戏台上来。 关若飞立即以劝架之名行阻拦之实,挡住了薛小娘,一面悄声告诉,两人只是切磋。 台上的戏子与乐师不知底细,真当贵人们一言不合就开打,各各十分惊慌,抱头躲避。 但两人打得毫无章法,神出鬼没,躲都没处躲。 姜玺的刀下一瞬被唐久安的力道荡开,冷不防挥向了蝴蝶仙。 蝴蝶仙似是被吓呆了,然后才知反应,但仍是慢了一步,虽然避开了脖颈,但眼看就要被开膛破肚。 底下传来关若棠的尖叫:“不要!” 这时候唐久安的刀截住姜玺的刀。 姜玺的刀尖距离蝴蝶仙的胸膛不到半寸。 蝴蝶仙腿一软,跌坐在台上,不住喘息。 唐久安和姜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看来不是。 这样意外的攻击,无论蝴蝶仙是躲过了还是完全没躲过,都是可疑的。 而此时蝴蝶仙的反应恰似一个武生应有的——尝试躲,但没躲过。 关若棠飞扑上前。 关老夫人一声厉喝:“拦住她!” 关若棠拼命向蝴蝶仙伸出手,蝴蝶仙的手亦似是想碰一碰她,但终究是指尖一触即逝,关若棠被府兵拉了回去。 关老夫人大怒:“来人,将这戏子拿下送官!” “不要!”关若棠不愧是将门之女,反手就抽出了府兵身上的刀,抵着自己的颈边,“让他走,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关老夫人气得发抖:“你竟然要为这么个下贱东西去死?” “阿阮才不下贱!”关若棠道,“我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想在一起有什么错?他要是有事,我就死在你们看!” 这一招永远对疼爱自己的人有效。 关老夫人又气又急,但对宝贝孙女无可奈何,只得厉声对蝴蝶仙:“从今以后我若是再在京城看见你,立即将你五马分尸!想要活命,给我滚出京城!” 蝴蝶仙面色凄然:“我原就要离开京城,今日入府,只是想见小棠儿最后一面。小棠儿,阿阮别过,从今往后就当世上没有我这个人吧。” 关老夫人哪容他再多言,命人堵上嘴扔出府去。 关若棠哭得死去活来。 一场筵席折腾到此,关老夫人十分不悦,命人把关若棠关进房间。 关若棠死死抓着唐久安的手:“我不要一个人待着,唐姐姐,陪我!” * 唐久安陪着关若棠回房。 关若棠一路哭哭啼啼。 唐久安对安慰人很没有经验,不知从何安慰起。 只好由着她哭。 但进入房中,房门一关,关若棠立即停止了哭声,先悄悄看了看外头有没有人,确认无人,关若棠抓着唐久安的手:“唐姐姐救我!” 唐久安:“……怎么救?” “你也听见了,阿阮他就要走了,他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却连句话也没有好好跟他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唐姐姐,你想想,如果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殿下,你伤不伤心?” 唐久安摇头:“不伤心。” 见不到就见不到,生离而已,又不是死别。 便是死别,她也经历过好多次了。 “……”关若棠,“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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