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生跳下长凳,用手帕擦完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才再次撑着胳膊坐上去,目光炯炯,问:“那个就是阿娘?” 傅兰萧仅仅用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作为回应。 三年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比之前胖不了多少,梳着简单的发髻,衣着朴素,扔在人群中,换了别人,恐怕很难辨认,只认为她是个容貌清丽的村妇。 但傅兰萧不会,他似有所感,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让他不禁兴奋起来,手指敲击桌子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 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总是垂着脑袋,脸上笑盈盈的,只是溢出些许憔悴。 唉,黛争啊。 他总会找到她的。 - 黛争领着阿蛮裁好了衣服,小孩子也不嫌热,直接将新衣裳套了一层,装乖问她好不好看。 她连连称好,带着阿蛮又逛了一会,在一卖刀的摊子前驻足。 因为是边地,倒是有很多精巧的外族的玩意。 小摊贩看着若有所思的黛争,笑问:“女先生,买刀呀?” 黛争还真是动了这个心思。 她现在保不齐就在傅兰萧的眼皮底下,需要买一把可以随身携带的刀来应对,虽然,她可能很难打的过他们,但是出其不意之下,她还可以保全自己。 “我想要一把差不多这么大的,可以放在袖子中的刀子,有没有呢?”黛争伸出两身手指在空中比比划划,让小贩在自己的库存中翻找一遍。 “黛娘子,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怎么忽然买刀?”阿蛮手里拿了一个糖人,不解地问:“阿兄不是每日都去接你,都说那靺鞨人对你挺好的呀!还是说他们威胁你了,那我们不去也可以,以后阿蛮多多去采药草贴补家用就是了!” “这里毕竟是边地,要是你阿兄哪天忙事去了,来不及接我,遇到了坏人,我也有能力自保。” 黛争接过小贩递来的何时的刀子,付了银子,又带着她买了些其他零碎的小玩意,快到亥时,她就带着她原路返回了。 不料,她们刚刚走出集市,黛争就有一股大力拉扯进了巷子。 她的心突突直跳,想都没想就拿出小刀,双手持着刀,其他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别过来!” “哎哟,黛娘子,你这是干什么?!” 再一看,竟然是那个泼妇姚氏,她捂着胸口,后退几步,“你要杀人啊!” “你又要做什么?”黛争现在没时间去处理姚氏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没想到姚氏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黛娘子,你在哪?又是你这个娘子!你又要欺负她对不对?” 阿蛮找到了黛争,双手撑开挡在她面前,“你快走!” “我欺负她?你看清楚,她可是拿着刀对着我呢!” “这刀买的真好,就是防你这种坏人的!” “不是,我说,女先生,你还气之前那事呢?我给你赔个不是,成吗?”姚氏看着黛争看清她后,将刀子收起来,才说,“你看还能不能让我家芜娘再去学学,隔壁镇有家想找个识字的侍妾,要是芜娘再认多点字,说不定能得到青睐……” 黛争嗤了一声,懒得回她,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就走。 “你别走啊,这可是芜娘的好出路,你不是之前一直说,读书是想让孩子们有个好出路吗?你不能这样啊!”姚氏殷勤地跟在黛争身后,左一个女先生,右一个女先生的叫。 可也只有阿蛮理她,“我家娘子最近不开学堂啦,你就别想了!坏人!” “怎么不开了,真不开了?那以后芜娘去哪里学呢?” “你离她远点,是不是想挨打啊!”就在姚氏纠缠不休时,觅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他的小辫子在空中飞扬,身后将姚氏隔住。 客栈二楼的人不动声色地扬眉。 “阿爹,那是谁?” 蕴生双手撑着下巴,趴在窗沿旁看着楼下的闹剧,圆眼缓缓地移动到傅兰萧身上。 “阿爹,你羡慕吗?” 回应他的只有冷嗤,和越来越快地敲击声。 楼下那几人,甩开了姚氏,正谈着什么趣事,尤其是那浅发的少年,更是眉飞色舞,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无比地讨好着她。 最后,他将黛争手上的东西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手拉着小女孩,跟黛争肩并肩离开了。 夜色深深,月色幽静。 黛争将新买的小刀压在枕下。 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得到片刻的喘息后,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条死路,无助地拿出唯一可以自保的东西,一面想着永不相逢,一面又盼那邪恶能快些出现,给个痛快。 这样下去其实不是办法,不能总是一惊一乍的,最后非要生出病来不可。 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她只披了一件轻纱,往外间走去,一边问道:“是阿蛮吗?” 被噩梦魇着了不敢一个人睡? 门外的人并不答,这让黛争蹙眉,月影下的人形颀长,又像被月亮刻意拖出的影子,她的声音带上了颤音,又在骗自己:“是、是觅英吗?我没穿好衣裳,你不要进来……” 说罢,她转身就要跑回里间。 可甚至来不及拿出小刀,那人就已经推门而入,逼着她连连后退,跌坐在榻上。 “……傅兰萧。” 黛争的声音逐渐转弱,像被扼住了喉咙时的呜咽。 她的手掌还在掌下时被他捉住了手腕,抬起,从她手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下了小刀,扔在榻间。 “黛争,我来看你了。”男人如痴如醉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在触摸着珍宝一般,“你可千万要欢迎我,毕竟我找了你这么久。” 他像是属于黑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 三年不见,他比之前成熟,依旧俊秀,更加游刃有余。 “你想怎么样?” 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男人把玩着她披散的长发,“你要杀了我吗?” 傅兰萧如醉方醒,轻笑出声,“你一提这个我便想起来了。” 他当着黛争的面,开始褪去他的长衫,紧接着是内衫和里衣,直到露出有着丑陋伤疤的胸膛。 他强行拉过她的手让他感知他心口处的错落的痕迹。 背对着月光,又没用烛火,黛争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是含着笑意的。 “你摸摸,黛争,你射我的那一箭,已经完全长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奴婢 他的体温依旧很低, 但指腹触到的丑陋的增生,却如星火般点燃她的感官。 而黛争似乎是被烫到了,手止不住地向后缩,可他不给她逃的机会, 握住她的手如锁链, “黛争。” “傅兰萧, 放开我。”她偏过头,指尖收缩, 却是离那块疤更近了。 黛争不明白,傅兰萧是皇帝, 理应可以用最名贵的药膏,让这块疤痕不会增生,从小小的箭孔, 变成了可怖的疮口。 傅兰萧阴恻恻地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疑惑,“我要让你看到感受到, 这是你背叛我的证据。黛争, 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射我一箭?” “谁背叛你了?” 三年不见, 傅兰萧还是如此难缠,她甚至觉得他的疯病更严重。 她不能再这样跟他纠缠,趁傅兰萧还没有打算直接捅死她之前,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傅兰萧, 你想怎么样?若不是你逼我, 像要宠物一样关着我, 拿孩子逼我留在你身边, 你这会有这道疤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吗?” 冷静,黛争,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自己了,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余光看到落在一旁的小刀,又说一些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你已经是皇帝了,要什么没有,何必偏偏执着于我。” 但黛争说完,就觉得这些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他已经是皇帝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真晦气! 她十分怄气地哼了一声。 自然,这说服不了傅兰萧,他咬牙抛出几个字,“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了,我是嫁给你了,还是你的奴婢?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堂堂大燕皇帝,夜袭民女,还脱光了让别人摸,你也是够不要脸的。” 黛争没收住,一个劲的骂他,“这是我自己的宅子,我叫人来丢人的是你!” “有没有关系也是我说了算。”傅兰萧居高临下地嗤道,他的声音低沉却平稳,就像那登徒子的行为真的不是他所为:“你觉得我是执著于你?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是只找到了你吗?蕴生需要一个生母,不然终日哭闹不止,我带你走只是为了他。” “蕴生,你、你也找到他了?”黛争不可控制地结巴起来,内心小火苗被浇灭,转而被愧疚感占满了,几种复杂的思想在她脑海中交织不已,“我还没准备好见他……” 她知道傅兰萧一旦找到蕴生的位置,那群比丘尼一定会将他交出来,可是她…… 她似乎是站在海潮中,止不住地被浪尖推攘。 “争娘,发生什么事了?” 觅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自从他跟节度使做事后,夜晚就睡到内宅。 黛争没什么所谓,也没防着,反正这宅子空屋多得很。 “叫他滚。”傅兰萧头也没回,掐着黛争的下巴抬起,“不然的话,我让戚无把他杀了。” 他没拘着她的手了,冷冷道:“还有,别想着拿那破刀做什么,你敢再捅我一下,我就连同那个小女孩一并杀了。” 黛争往小刀处碰的手一顿,冲着门外喊道:“没什么!” 黛争回的慢了,觅英以为黛争刚说的是梦话,争娘梦话说那么大声的? “可我从很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你做噩梦了?”觅英还是不肯走。 “没有的事,你快回去睡觉吧,你把我吵醒……欸!”黛争找借口驱赶觅英,可这时,傅兰萧却俯下身来张口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怎么了?” “是老鼠。” 黛争恶狠狠地小声对他说,“你别碰我!” 一会说不是为了她来的,一会又要要她一口,存心恶心她是不是! “你害怕吗?要不要我帮你抓呀?”觅英又问。 “我已经赶跑了,很晚了,我好困,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去买些老鼠药就好了。” “好的,有事你找我。” 外族的少年,比燕朝的郎君还要开朗外放,听他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傅兰萧忍不住嘲讽道: “怎么这么缠人,你可真是受人喜爱。” “与你何干。”黛争搓了搓自己的脸,正色道:“说下蕴生吧,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就找到了我,我买刀,就是想着跟你鱼死网破,但我在世间确实还有许多牵挂,既然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也对他有愧,谈谈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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