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真是好算计,为了保大皇兄,立了儿臣,让其他皇子对儿臣各种针对、陷害,最后竟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顾炎彻步步逼近,“怎么,儿臣是哪里不如父皇的意了?是不够狠吗?大哥那般庸才,都能坐上皇位,凭什么儿臣不行?” “你、你、你……” 顺康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个儿子够狠,差就差在他太狠了,且当年李逢舟的那番话点醒了他,那么多名正言顺的子嗣,为何非要用一个——皇后口中说得,从别的宫女那里抢来的孩子? 焉不知那贱人,是不是到死都还在骗他? 顾炎彻在龙床边坐下,拿出火折子将圣旨燃起,随手丢在一侧的火盆里。 “父皇,真人的龙虎之药好用么?儿臣也算是为父皇尽了孝心,听说昨夜又御女了?” “你、是你!” “是儿臣,儿臣送送父皇。” 顺康帝看着圣旨燃起的火苗,手倏地垂了下去,吐出一口血。 顾炎彻神色更加淡漠,连顺康帝仍睁着的双眼都未替他阖上,只是道:“父皇崩了,准备后事吧。” 踏出长生殿,顾炎彻的眉眼中有藏不住的不耐:“童谣是从何处传出来的,还没查出来么?” 下属摇了摇头。 “晋国那边,人找到了吗?” “没有。” “一群废物。” 他今日为了无后顾之忧,调了不少禁军围着长生殿,他看着不远处的列兵,烦躁的按按眉心。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轻呵一声。 “长生殿,长生啊长生,是孤的了。” - 顺康帝崩,举国哀悼,顾炎彻在宫内守灵,三日尚未过,突有下属禀得,说城外有兵马来袭,守城门的卫士竟直接将其放了行,大军直接杀进了城内。 顾炎彻倏地站起:“哪来的大军?” 他这几日怕其他几位皇子意欲谋反,分散了不少禁军去围着皇子府,又有不少守在皇宫。 “可是老大的人?” 他一早便派人擒了祺贵妃和大皇子,怎还会有人? “不知,大军有十万,不知何时兵临城下,城门守备并未通报,想来早已被买通了,属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为首那人打着为魏国公和安怀王正名的旗号,看着像是魏家军。” “十万?”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是顾炎燚?” 当初在他下手前,宁宁那个死掉的侍卫突然出现,将顾炎燚救走了,他对外宣称八皇子已被兵法处置,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他已经吩咐了丰域关的守卫,一旦寻到顾炎燚的踪迹,杀无赦即可。 魏家军?刘勇?! 近段时日来,丰域关迟迟未传回消息,他一边忙着盯紧邺都内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一边盯着顺康帝,实在是分|身不暇。 他竟然被刘勇那老匹夫骗了? 顾炎彻骂了句脏话,很快道:“去借兵,命所有禁军集合,先顶一顶。” 很快又有侍卫传来急报:“报!殿下,是刘将军,他持着魏家军的兵符,说是来替魏国公、魏家冤魂还有惨死的安怀王讨公道的,禁军中不少安怀王麾下的将士已经反戈相向……” 侍卫话还未说完,顾炎彻双手握拳,遥遥看了眼长生殿,宫门外已经有了火光,因着太多的将士换了阵营,他们一路进来的极为容易。 太子暴虐施政,本就不得民心,刘勇这大旗打得恰到好处,宫门没多久便被撞开了,大军很快杀到了长生殿。 顾炎彻举着剑仍在做最后的抗争,冷不防被顾炎燚一剑横了过来。 顾炎彻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终归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他甚至还没有坐上龙椅。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顾炎燚派人铐住了他,将他押住,对他道:“我不杀你,你的命是姐姐的。” “她也来了?” 顾炎彻睁开眼睛,突然大笑起来:“她竟然是骗孤的?你们都是骗孤的?” “所有人都在骗孤!孤的一生都活在骗局里!” 顾炎燚踹了他一脚,道:“你自找的。” - 帝王崩,太子被擒,八皇子拿出当年魏国公和安怀王被诬陷的铁证,将晋国荣城真正的军印与昔日的伪造书信贴在城门,武将们长跪邺都,为魏国公和安怀王凭吊。 顾炎燚很快被拥簇继位,当即下令为魏国公和安怀王平冤昭雪,安怀王入了皇陵,便连魏府和安怀王府都被重新修缮。 当年顺康帝为了顾全天家颜面,只是以魏家叛国为由,废了魏皇后的后位,但仍将其葬入了皇陵,也并未将顾炎宁从皇家玉蝶上除名。 顾炎燚便追封了魏皇后为孝仁太后,封顾炎宁为德懿长公主。 魏家惨死的那些冤魂,也终于从一个不知名的衣冠冢请回了魏家祠堂。 一个腹部已有轻微轮廓的女人带着帷帽站在魏家祠堂,恭谨地拜了三拜:“外公,表哥,宁宁回来了。” 言语间她已然湿了眼眶,顾炎燚扶着她:“阿姊,我做了新帝,不好对父皇做什么,百姓将这桩事全归到了顾炎彻的头上,父皇走时并不安详,你也……” “我知道,”顾炎宁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里面好像轻了很多。” “阿姊高兴就行,今日下了雨,不如明日再去玉佛寺吧?” 她为母后请了方牌位,连着那位安怀王的一起,供在了京郊的玉佛寺。 想来母后会愿意的吧。 “嗯。” 顾炎燚小心的将她扶了出去,默了一阵子,才道:“阿姊,顾炎彻说他想见你。” 顾炎宁手指顿了顿,垂了垂眼眸:“不必了,我同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怕脏了我的眼。” “好,”顾炎燚道,“阿姊还有想见的人么,我替阿姊安排。” “不必了,其他都不见了,他们知道我过得好,就行了。” 徐国使团前阵子被李逢舟放了回来,满邺都都在传着晋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的故事。 谁知走到半路,顾炎宁又道:“我去见见他吧。” 顾炎彻被关押在天牢里,衣衫褴褛,丝毫不复先前的清贵模样,只是头上还束了那支玉簪。 听见脚步声后,顾炎彻才抬起头。 “宁宁……” 他迟疑着开了口。 顾炎宁敛了敛眸子:“阿燚说,你要见我,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 顾炎彻的声音有些低:“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再喊我声哥哥?” 顾炎宁笑了笑:“你觉得呢?” “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要走了。” “我遇见过一个女人,她和你长得很像,但她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偏偏就有容颜那般相似的人,我逼着她喊我哥哥,逼着她穿你的衣裳……” “可是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你那样喊我哥哥了。” “你不会知道你对哥哥而言意味着什么。” 顾炎宁冷笑了一声:“那你有可曾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听你的,敬你,尊你,可你又做了什么?” 顾炎彻:“你不懂,我只有做了皇帝才能真正保护得了你,像李逢舟那样,将你束在宫里,只给我一个人看。” 顾炎宁:“他和你不一样,我确实不懂,你也不懂,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顾炎宁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咚’的一声,她顿了顿,方衍替她往后瞧了瞧:“公主,他自尽了,用头上那柄簪子。” 顾炎宁的睫毛颤了颤,轻轻闭了闭眼。 默了几息才道:“哦,我们走吧。” - 顾炎宁在玉佛寺跪下一拜,摸着已经轻微隆起的小腹。 轻声道:“母后,女儿也要做母后了,女儿会好好教导他,让他好好长大的。” 玉画扶着她站起,也恭恭敬敬地朝魏皇后叩了头:“娘娘放心,我和嬷嬷会好好照顾主子和小主子的。” 临走前,顾炎宁回了回头:“母后,人不能忍,忍得多了,就变成顾炎彻那样子了。” “母后,希望您来生不做魏家的女儿,不做徐国的皇后,也不要做宁宁的母后,就——做自己吧。” 顾炎宁看了眼母后的牌位旁,安怀王的牌位,轻轻对着弯了弯腰。 而关于母后、父皇或是真正让她应该叫父亲的男人——安怀王的是是非非,都随着这场宫变彻底落下了帷幕。 顾炎宁提着裙摆走出了金殿。 身后的两方牌位上并未加任何词藻,只空空写了二人的名字,一方写着:“魏汝然之牌位”,一方上写着:“司泽之牌位”。 烟还在燃着,烛光昏黄摇曳。 似乎已经悠悠过了无数时光。 - 顾炎燚在外头等她,极其不舍,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阿姊你别走了,当年你是被迫去和亲的,你留下吧,我给你找最好的儿郎。” “柳少卿,阿姊你不是喜爱他么,他一心仕途,还未说亲事呢。” 顾炎宁一巴掌拍开他:“你这人,怎么翻脸就不认账呢,你姐夫借你的大军还未启程回丰域关呢。” 顾炎燚撇撇嘴:“要不你等生产了再走?” “这孩子乖,不闹腾,”顾炎宁摸了摸肚子,“有人等我呢,我得回去了。” 为了安全着想,顾炎宁和刘勇一同折返了丰域关,刘勇率着魏家军,和李逢舟借给他的主力军,一起离了邺都。 上马车前,顾炎宁最后看了眼邺都城,方衍问道:“公主不想回去?” “没有,只是有些感慨。” 顾炎宁想了想,对他道:“回了京都,成个婚吧,我帮你瞅着。” 方衍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了些释然,对她道:“好。” - 大军甫一从邺都出发,李逢舟便得了消息,算着时间,又由令国公代理朝政之事,轻装出行,很快便到了荣城。 近段时间,他只一人回去,却并没有解了翊坤宫的封锁,母后和朝阳得了由头就要来寻他闹一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立刻飞去荣城将那小丫头接回来。 前几日他等得还算舒心,每日去城门上望一望,七日已过,他也未等到刘勇的大军,生怕路上再出什么事。 一日,他从城门折返,偶然途径了那座花楼。 他骤然想起与顾炎宁的初见,没让侍卫跟着,不自觉迈了进去,点了当年的雅间。 老鸨问他要不要点姑娘时,李逢舟摇了摇头:“一壶茶就好。” 茶很快上来,李逢舟侧了侧头,窗外已是夕阳,太阳沉沉的落在一头,遥遥看去,是无边大漠,落日浑圆。 他垂了下眼,听见门口珠帘的响动,李逢舟有些不耐:“说了,不点姑娘。” “当真不点?那我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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