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女子打交道,嘉柔可太拿手了。夸美的话换着花样说,再适时分享两个养颜方子,五位白女郎简直齐齐笑开了花。 只是一同跟来的姑爷们却忽然聚在一起开始鉴赏宝剑,当宝剑出鞘时,那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噌凉。 经此一吓,她果断辞别了美人,牵着大力麻溜地踏上了前去赛马节的路。 作者有话说: 为了压字数,明天就不更了,后天再更。放心存稿足。
第13章 赛马节举办之地在昆仑山附近,骑驴要行一个多时辰,沿途结伴前去的乡民不老少,嘉柔只要跟着人群走便成。 临近午时的日头已有些火辣辣,照的西川河一片金光灿灿。 从横跨西州河上的长安桥上过了片刻,便已能瞧见安西军屯军屋舍的影子。 兵士们汗流浃背,忙得热火朝天。 自白银亲王将这块封地许给安西军后,这屋舍建造的进度简直一日一变。几日之前,她还要再往前走一阵才能瞧见他们的影子,而现下已是连将士面上沾染的泥巴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怕再过上一两日,他们就能盖到白家庄子附近。那恶獠薛琅午后遛弯,长腿一迈就能站到她跟前。 可真是个噩耗。 一人一驴行到长安桥另一头时,遥见那房舍背后浩浩荡荡绕出来一群羊,古兰就在其中,背上的一捆草将她小小的身子压得弯弯。 近些日子她常在此处放羊,趁着军士们掘地,将挖下来的鲜草收集起来,晒干后储存好,到了秋冬就有干草可用。 嘉柔骑驴上前,将古兰背上的草垛接在手中,问她:“我要去赛马节,听说你也要去?快回去换衣裳,我等你。” 古兰前几日提起赛马节时还十分向往,因此还专门寻白三郎这位少主人告了半日假,此时却摇摇头,道:“阿嫲病了,奴与阿兄要照顾她。夫子若要去,可能向雀梨大寺的圣僧求一道灵符?那里的灵符驱病最是灵验。三郎说圣僧们每年都会前去赛马节,错过此次,专门去趟雀梨大寺就得走整整一日呢。” 嘉柔近几日才知,阿吉家虽说有五人,可去岁草原上闹贼荒,大年夜贼子撬开阿吉一家看顾的羊圈,盗走了两百头羊。 亲王虽说未曾责罚,可阿吉家世代忠仆,怎堪心安,第二日古兰耶娘便背着包袱皮外出寻羊。 如今已去了近四个月,杳无音信,家中余下的人,都是老弱病残了。 “是何病?可看了郎中?” 古兰摇摇头:“巫医几年前曾看过,说阿嫲被恶鬼缠身,乃上一世的宿怨,治不好。” 怎么能信巫医。 嘉柔不由蹙蹙眉,往身后看过去。 平素天好的时候,老阿吉总会面朝西坐在毡帐外切草料,因她儿子与儿媳当初是往西而去,若归来,定然也是从西边回来。 佳柔现下所处之地,便能看见白银亲王的那硕大的羊圈,以及羊圈边上小小的毡帐。 果然没有那阿婆的身影。 嘉柔便道:“若你说一句‘潘夫子乃天下第一美男子’,本夫子替你跑一回腿,也不是不能。” 古兰闻言,绷紧了半上午的小脸终于露出抹笑容。她平素不是个拍马的性子,这恭维的话说的有些磕磕巴巴。 待终于话毕,嘉柔方刻意紧蹙眉头:“听起来有些违心啊!” “不违心,真心的,潘夫子最俊,最最俊!”古兰连忙强调。 嘉柔这才一笑,“好吧,看你诚心的份上,本夫子就帮你这回。” 古兰忙道:“夫子等待些许……”便急匆匆接过草垛,跳上栓在一旁的骡子,往羊圈边上的毡帐而去。 待过了不久,带着一个半人高、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过来,里面是整整一口袋散碎羊毛,一看便是平日放羊时捡的脱落杂毛,并非按时节剪下来要上交的整齐羊毛。杂毛虽不好看,可却清洗的干干净净,并未掺杂一点碎叶枯草。 “这是请灵符的香油钱。请夫子同高僧言,奴同阿兄昨夜一共向着雀梨大寺的方向磕了一百个头,足够求得灵符。” 经此提醒,嘉柔才看见她乱糟糟的额发下一片青紫,并非是沾上了泥巴。 嘉柔便接过布口袋掂了掂,不算轻。 她将口袋在大力身上系好,折了两根柳条绑成草帽套在头上遮阳,同古兰挥挥手,“放心,一定替你求回来!” 四月的龟兹被一望无际的翠绿裹挟,碧空如洗,腾腾的云朵白得惊人,一朵簇拥着一朵,似被瞬间冻住的海浪,一动不动地堆砌在天边。 昆仑山的仙女峰便依偎在云朵的旁边,比平素的高贵冷漠多了几分慵懒的亲切。 大力已许久未曾出过院门,开心极了,一路扑蝶追蜂,累了便停在小溪边饮几口沁凉河水,略略喘几口气,便继续欢腾着向前。 如此等她到了赛马场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莫说有一个薛琅混在其中,便是有十个,只怕也碰不着。 赛马场是在一处被四周山坳夹着的草地,足足有半个龟兹城那般大。可真正的赛场只占最多四分,其余之处便被分隔成几处。 有用来关马匹的,也有用来搭宝帐供贵人歇息的。 更多的则是被当做集市,买卖吃食、牲口、布匹、农具者不胜枚举。 赛马虽尚未开始,开天生爱热闹的龟兹人已是琴弦声声,载歌载舞,极是欢乐。 嘉柔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只见东边的一排宝帐中间,有个最大的帐子格外不同,层层叠叠的毡布上绣满了宝相连纹,确是佛祖最喜的花色。 古兰口中雀梨大寺的帐子,便该是那处。 此时汗血宝马尚未送达,她将大力栓去一处遮阴的草坡上,解下水囊挂在腰间,抱着古兰托付的一袋羊毛,先往雀梨大寺的帐子而去。 行到一排极其宽敞华美的帐子前头时,凑巧遇见了她的好徒儿。 白三郎空准备了好几副骰盅,憋足了劲儿要在加起来几十位表兄、堂兄们面前一展身手,早领风骚。 可每回输赢只有一钱的赌局,谁感兴趣啊?! 他一大早就揣着一颗骚动之心到达此处,到现下还没有开过一局。 此时也是刚刚才被最好说话的一位表兄拒绝,正是垂头丧气的时候。 匍一瞧见嘉柔,他近乎用着扑他阿耶一样的力道朝她冲过来。 她眼疾手快连忙往边上一躲,才避免同他撞在一堆去。 “夫子!门规可否改一改?一钱的赌局,根本寻不见人同我玩!” 嘉柔正好手酸,顺势便将口袋塞进他怀中,“为师考虑考虑。” “考虑到何时?” “天机不可泄露。” 此时已能见许多兵士成群结扮擦肩而过。今日虽人山人海,同薛琅狭路相逢的可能性不大,可保险起见,她还是先打听:“那恶獠的帐子在何处?” “谁?谁是恶燎?” “当然是薛琅呀,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白三郎往四处看一看,道:“这近处乃北庭都护府的帐子,安西都护府的,尚在前头。” “那便好。薛獠上回险些使计将你我师徒生生分开,还是我等配合得力,才破了他的诡计。此人老奸巨猾、用心险恶,乃我潘安的大仇人。” 她的声音虽不大,近处的一座帐子的窗帘却轻轻掀起一角,一位身穿甲胄的武将往外探首。 他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一边同身畔伏案查看旧文书的俊朗青年低声打趣:“有人在夸你……” 青年轻抬眼皮,面无表情往窗外投去一眼,眸光深沉地似潜藏着海怪的平静海面。 作者有话说: P.S. 1、“獠”在唐朝某个时期是骂人话,大约等于“鬼”的意思。本文借鉴唐,就连这骂人话一起借鉴过来了。前面还出现过“田舍汉”,就是骂人是乡巴佬之意。 2、因为我存稿时每章字数比较多,专门设计了章内节奏和情节主题。现在因为编推榜只有一万字,要是不拆章且日更,哗啦啦就超字数了。为了保持章内节奏,尽量少拆章,今天更了后明天就不更了,等周四换了榜再更。下个榜单字数多,我会积极更。实在抱歉。
第14章 潘安愤愤问道:“日后遇上薛獠,你可知要如何对待他?” 白三郎正是要溜须拍马的时候,连忙投其所好,学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乱刀砍死,除之而后快!” “这倒也不必,”她忙道,“我等与他乃是私仇,用不着因他而同长安朝廷为敌。可你的态度很好,为师很满意。我等虽不必手刃他,可看见他就当没看见,让他在我们的心中死去,效果也是一样的。” 白三郎忙道:“夫子果然高见,就按夫子说的来。” 嘉柔欣慰地点点头,“你方才提的改门规一事,本夫子认真想了一想,一局只限定一钱,确然有些不近人情。豪赌虽不提倡,可游戏的乐趣应该保持。” “对,对对。”白三郎点头如捣蒜,满眼殷切。 “为师便将一局的银钱,由此前的一钱,提高到两钱,给你翻倍的刺激,翻倍的快乐,高不高兴?不用谢,这是为师对你的宠爱,你只管受着。” 白三郎:“……” 帐外的两人渐渐远去了,站在窗边听墙角的武将也就此回头,刻意“啧啧”了两声。 见薛琅不给反应,便上前揶揄道:“听闻你到龟兹不久,便招惹上一个名叫潘安的后生,主动找上门要同你断袖,却还好端端离去,并未受什么苦。那人可是方才外头说话的那位俊俏小郎君?” 薛琅合上文书,方淡淡道:“没想到堂堂北庭都护府的赵都护,也是这等爱听谣言之人。” 赵都护“哈哈”一笑,“是不是谣言,却也未见得。” 又道:“你如今年已二十有三,身边从未有过女子,可见你对女子是真不感兴趣。若有一日-你想要寻个男子红袖添香,为兄方才看到窗外那潘安,真是俊美非常,同你十分登对。” 此时帘子一掀,王怀安从外进来,站去薛琅面前低声道:“雀梨大寺法玄大师刚到,大都护可要过去?” 赵都护收了玩笑之心,眉头一蹙,问王怀安:“寺中住持法奘大师未曾亲来,只来了玄法?” 王怀安摇头,“只有法玄大师带着门下弟子前来,倒是未见法奘大师露面。” 薛琅上前撩开帘子,不远处雀离大寺的帐子门前已被信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派繁盛景象。 而若细看,便能发觉里头又有若干人衣着怪异的巫医,不停歇在信众堆里来回游说,有因家人或家中牲口患病而前来求神保佑的信众,坚持不多久便会跟随而去。 只他在门前站了这一阵,至少十有其一便受了蒙蔽。 他眉头轻锁,放下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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