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大吃一惊,登时跳到了门槛外,着急道:“四郎,有话好说。” “更深露重,公主请回。” 她忙道:“好,我不进去,可将名医送来可好?说不得便能治好你的腿。” 她的话刚刚说罢,但见安四郎颈下的匕首又往里按了一按,血珠子登时顺着颈子滑落。 公主面色连连变了两变,一句话都不敢多言,足足退到了院中的花坛边,方道:“好,你歇息。” 嘉柔坐在她的窗边,看不见安四郎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下奇怪她阿舅竟能制住那跋扈的七公主,果然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她正探着颈子看热闹,却见她舅父房门一掩,继而便熄了灯烛。 七公主却并未急着离去,她默默在冷风中站了好一阵,方回转首,将目光落在了嘉柔面上。 “你帮帮我,”公主喃喃道,“你说的话,他或许会听。” 嘉柔冷哼了一声,“你看我像冤大头吗?” 她“咚”地关上窗扇,高声吩咐外头的李剑:“看好了,她敢硬闯,便取她首级!” 七公主的声音又在外响起:“你可有何难事?我帮你,换你帮我啊!” “没有!”嘉柔一声大吼,待过了两息,却又打开窗扇,将七公主上下打量两眼,“你方才,说得是真的?什么忙都能帮?” “能,本公主在龟兹无所不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忽然来了大姨妈,实在难受的很。先发这一章,明天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就能写到。 ——
第72章 这是一处位于宫里的兵器房, 眼前一排排陈列的皆是各种神奇器具,七公主站在这些器具前,依次介绍着她经年收集的宝贝: “此乃擒仙索, 掺入本公主名下矿山中的五彩奇金, 一旦被此索缠上,莫说不良于行的凡人,便是神仙也难逃脱。 “此乃吸仙石,用天际掉落的陨石所做, 但凡他的四轮胡床或衣衫中有丁点儿铁器, 便将他牢牢吸住, 难以挣脱。 “待你或吸、或缠擒住他, 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 一跃驰骋三千里, 让所有人都寻不见。莫说区区龟兹, 便是狭长河西, 也能很快便到。那时你再用本公主这把‘斩仙刀’指着你的脑袋,同他道:‘莫说本姑娘扮作男子骗了你,便是扮作侍女同你周旋了两个月, 你又能怎地?还敢同本姑娘计较,信不信我这大刀刺穿我自己的脑袋?!’” 崔嘉柔站在边上, 怎么听怎么觉着这像七公主做好的要擒她小舅父的打算。 先在长安将人掳了, 再用汗血宝马不停歇地将舅父驼到龟兹, 然后以自己的性命逼迫舅父娶了她。 可惜舅父来早了, 否则还能品尝一把被人三千里奔袭掳劫的滋味。 她不由扶了扶额,无力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我打不过薛琅, 既无法用绳索缠住他, 也做不到用石头吸住他……否则当初这些法子你为何不用, 却转头要来掳我?” 这已是薛琅留给嘉柔“坦白”时间的最后一日。 外头暮色四合,过了这一夜,嘉柔便要去面对薛琅。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日要与虎谋皮,把将自己从重重谎言中揪出来的大事,落在这最可恨的公主身上。 然在整个龟兹,除了赵勇一家与舅父之外,唯一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便是这位跋扈的公主。 只是看着眼前密密的各式擒郎神器,她觉着她又寻错了人。 薛琅不是舅父,她也不是七公主。 公主闻言,面上难得多了几分讪讪,回首便捧起一个陶罐,“打不过没关系,可以用此物——迷仙粉。你同薛将军相熟,先近了他身,趁他不备一把粉撒下去,他便失了神志。而你提前用过解药,根本迷不倒你。接着你便骑上本公主的汗血宝马,一跃三千里,待他醒过来,你便用本公主那把斩仙刀指着你自己的脑袋,威胁他:‘还敢同本姑娘计较,我斩了我自己!’” 嘉柔断然摇头,“不成,我做不到。” 七公主不由奇怪,“本公主去长安那年,你不是得了个‘长安第一女纨绔’的名头?你堂堂纨绔,竟不敢下迷药?” “我同你不是一个路子,”嘉柔道,“我这纨绔,从不强人所难。” 七公主嗤笑一声,“你这不能,那不能,你还当什么纨绔。” 嘉柔不禁愤愤,“若非你苦苦相逼,我又怎能同薛琅断袖?我若不同他断袖,纵是我扮作男人招摇过市,也与他无关,他纵是知晓真相,又能耐我何?” 七公主当即哼了一声,“若非三年前薛琅回京献俘,你闹出来的那乱子使我受了伤,我又怎会同你舅父相识?又怎会因你同他面有相似而寻上你?这因是你造出来,其果自也要你承受。” “一派胡言!” “你才狡辩!” 二人互相生了一阵气,终究七公主爱郎心切,先下了矮桩,“我还有一个法子,色!诱!” 嘉柔抬眼。 七公主将理由一条条举出来:“他中意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他中意你,他就不能真的怪责你。” “可是,他中意的是男人的我。一旦知道我是女人,怕是一刀要砍死我。” “非也非也,”公主越想越觉着这主意可行,“你不是想先坦白你乃女子之身?你便扮作女子,打扮的千娇百媚、举世无双,往他面前一站。莫说他中意男子,便是他中意一块石头,也叫他石头开花,枯井生波!” “这能成吗?” “怎地不成?莫忘记,薛将军曾经多么痛恨断袖,可见他最初并非一介断袖。曾经你的魅力令他走了弯路,如今你再将他引到正道上来。他匍一瞧见你的花容月貌,立时被震惊,在加上本就对你心有爱慕,自是当场要将你恣意爱怜,还怎舍得怪责你!” 嘉柔面上一热,回嘴道:“什么恣意,我才不是你们龟兹人。” 七公主知她已心动,当即道:“看来,是本公主殿中的多才宫婢们施展手艺的时候了。” “等等,”她忙道,“话先说到前头,我只劝舅父治腿疾,至于他同你的姻缘,我才不插手。” “成交。” “还有,夜里不许逼迫我舅父。” “成交。” “还有,你下头的人要可靠,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成交。” “还有,你那汗血宝马,要借我骑三天。” “成交。” “还有……” “还有什么?” “你可能同白三郎的心上人巴尔佳当手帕交?” “成!交!!” - 夜色渐深,整个宫中都已陷入了沉睡,唯有公主殿中的灯烛还亮如白昼。 潘夫子摇身一变成了女郎,大活人就在公主的殿中,这天大的新鲜事不可对外张扬,公主殿的宫婢自己个儿兴奋着,纷纷投入到这一场“假男人变美娇娘”的大戏中来。 沐浴的花瓣,增媚的胭脂,装点的首饰,华丽的衣衫……七公主私库中的宝贝,如流水一般送进殿中,由公主最最得力的大宫婢一一搭配,选出最好看的几套,再经由见多识广的七公主的亲自掌眼,最后扮上崔嘉柔的身。 一直到清晨时分,第一缕日头越过高高宫墙,穿过斑斓树枝,透过大殿的窗纸,将代表光明磊落的光斑照在嘉柔面上时,七公主终于长吁一口气,“成了。” 周遭静的没有一点响动,所有人怔怔望着胡床上的女郎,生恐这是镜花水月,有一点声音便会将这绝世美人惊扰消失。 一直到七公主发话,一位宫婢方含笑上前轻轻唤醒嘉柔:“潘……潘夫子,该醒了。” 经历了最初的忐忑、中间的麻木、后头的疲乏,始作俑者崔嘉柔过早地睡了过去,只还端坐在胡床上,任由宫婢们在她的身上施展仙法。 她在宫婢温柔的唤声中睁开了朦胧睡眼,眼皮轻抬,纤长眼睫轻抖,眸光便落在了对面巨大的铜镜上。 那是一个十分魅惑的女郎。 梳着俏皮的灵蛇髻,髻上盘着数串红玛瑙而成的孔雀流苏簪;面上晕染淡红桃花妆,眉心石榴花形朱红花钿,同眉尾那颗芝麻粒大小的红色小痣交相呼应,凸显的少女娇憨又烂漫。 少女一袭红绫金线高腰束裙曳地三尺,裙幅熠熠如晨朝之霞流光惊梦。一对雪脯半袒于外,牵绊着深深浅浅的烛光。 嘉柔怔怔望着镜中的女郎,似曾相识,又似许久未见。 她微笑,镜中人微笑。 她蹙眉,镜中人蹙眉。 她将身子上下一晃,镜中女郎的一对雪脯也上下摇动。 镜中的人,原来是她?! 卡在喉咙眼的一个哈欠来不及打出来,她当先便唤道:“不成不成,完全不成!” 七公主疑道:“何处不成?” 她立时双手护胸。 她上回这般隆重的装扮,还是她及笄之时。说是隆重,也只是认真上了妆,将发髻结起,看起来略有女郎之意。 她阿娘顾及着她纨绔的名声,给她备的衣着很是保守,就只是露了露锁骨而已。 及笄之后,她依然如平日一般翻墙上树,趁着时下女郎在外行走多穿男式缺胯袍的风潮,无论是听曲还是跑马,自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似这般如长成的女郎一般毫不遮掩,还从未有过。 过去数月她这里总是缠着重重裹胸布,将她勒的喘气都难。她无数次想着待日后不用扮男子,她一定光溜溜狂奔三天三夜。 未成想今日得了自由,却这般难适应。 让她穿着这一身到了薛琅跟前,她都不敢去想象他的表情。 是让他看呢,还是让他不看呢? 七公主“哈哈”一笑,站到了她跟前。那也是差不离的装束,也将一对雪脯露在人前。 公主骄傲地挺了挺胸,同她道:“你扮男子既然是最俊秀的男子,做女子自然要做最娇艳的女子,如此才不枉薛将军同你断袖一场。难道你不想薛将军为你神魂颠倒?” 她扯了一件衣衫护在胸口前,“遮住这处,难道不成?” “若你想令中意女子的郎君神魂颠倒,靠你这张脸便够了,”公主一把扯开那衣衫,让她的胸脯重见天日,“可你想让一个断袖男子对你神魂颠倒,你就得出重手,拿出你的杀手锏,让他无所遁形,当场投降!” “这般,可以吗?” “我是过来人,相信本公主!” - 辰时末刻的日头带着几许清寒,嘉柔在七公主的相陪下顺着王宫最为偏僻的西门而出。 她的一袭华服与婀娜身段被一件厚重披风遮挡,披风大大的帷帽罩在她的发髻上,将她的眉眼也遮住,只露出她的朱唇与尖尖下巴颏,显出几分少女的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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