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他居然说出此番话来,完全是和儿子吃醋,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云骊心里也是微微一动,不由得起身拉着他的手道:“都有,你在我心目中更重要,如果没有我的子珩,那孩子又从何处来呢?” 原本她身上未着寸缕,一起来就“呀”了一声,又赶紧拉上被子。 裴度眼神却冒火了,他把枕头垫在她腰下,无比寒冷的天气,他豆大的汗珠滴在云骊身上,云骊也仿佛被推入欲海…… 再醒过来时,枕边已经无人,云骊扶着微酸的腰,摇铃让下人进来服侍。 亲近服侍的几人都忍不住偷笑,云骊则闻道:“夫人那里没说什么吧?”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去裴夫人那里请安了,现在睡这么晚,天呐,她也怕被说啊。 尤其是早上还要了一次水。 粉青道:“您放心吧,是大爷说您昨儿太累了身体不适,让您歇着的,也去夫人那里说了,夫人那里的花嬷嬷还把二少爷带了过去,都在夫人那里。” 如此,云骊才放心,因为她自己也意识到裴度仿佛对她十分迷恋,迷恋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以前再怎么胡闹,二人还是很懂礼数的,现在明显就是已经失控了。 沐浴完后,她又换了一身家常衣衫,这家常衫因为浆洗次数多,也穿着更舒服,她起身后去了裴夫人处,裴夫人正带着几个姑娘们说话,见云骊过来,倒是不想让她难堪,只道:“你们今日要去晏次辅府上吧?” “是,是要去,礼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只两个哥儿还要劳烦婆母照应。”云骊笑着在下首坐下。 裴夫人埋怨儿子也太胡闹了些,她倒是不怪云骊,不为别的,因为这个儿媳妇真的是对自己严苛的很,是个狠人,没有人能挑出她一点错处来,平日持身很正。 大抵是自己儿子,从小就比较不喜束缚规矩,长大了也是常常破格。 故而,当年她选陆之柔,就是看重她实在是个面团似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和儿子相处的好。 一匹烈马可是极难驾驭的,如果女方性子太强,双方容易出事,而男人后院起火是最容易出事的。 好在有云骊在,她虽然是天降儿媳,却难得的把自己儿子的大小事情都管的这么严丝合缝,还很得儿子的心,虽然他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仿佛不甚在意,但裴夫人也知晓这恐怕是做给自己看的,这个儿子聪明在外头,现在连家里也聪明起来,就是替一个女人打算。 下手的阮家姐妹 和林暖熙看着云骊和裴夫人寒暄,都不怎么插话,她们虽然住在裴家,裴夫人也不是常见她们,但是裴夫人比云骊更好亲近。 甚至是阮嘉卉都觉得很奇怪,她们都需要朋友或者姐妹倾诉不平事,故而她们在这里生存,当然也想讨好云骊,大家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可以诉说心事,这样能增进感情。 可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和别人分享的,甚至连心事也很少,除了每天打理家务,奔赴应酬就是带孩子,更多的就是自己关在家里看书,连和下人窃窃私语都少。 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 天微微黑时,云骊出府和裴度一道赴宴,她今日穿的新衣,打扮的端庄典雅,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清爽。 裴度忍不住用手量她的腰:“怎么能这么细,早上都怕折断了。” “胡说什么。”怕掉他的手,故意正襟危坐,冷若冰霜。 因为今日穿的新衣裳,不能有褶皱,当然她就不喜欢别人碰。 裴度却是感叹一声,她一时热一时冷,更让他心里不上不下,为她的情绪波动不已。 云骊见他这样,又露出个笑容:“我还是头次去晏家,这不是有些怕丢你的脸吗?” 裴度心里又欢喜了,嘴上道:“你就是我的脸面,哪里会丢我的脸。” 晏家是新买的宅子,晏家山西人,家中世代进士,晏夫人也非泛泛之辈,是曾经元辅的女儿,家族是盐商出身,故而才能维持住这样豪奢的用度。 其实,云骊一直说裴度颇为刚狠,但实际上晏凌手段更甚,而且万事冲在贺无忌前面,反而裴度比他更缓些。 晏夫人约莫四十来岁,相貌看的不甚清楚,但是她头上华丽的装饰非常壮观。 京中的女眷头髻梳的越高,代表身份越尊贵,晏夫人的发髻比云骊高大一大半,云骊心道她的头不会疼吗? “这是裴夫人吧,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贺家。” 云骊笑着应是:“是啊,年初八才见过您一面,不曾想又见面。还忘了恭喜您,喜得麟孙。” 晏夫人看着眼前的云骊,不由得道真是个大美人,也难怪裴度能收心。 她拉着云骊进去,此时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这些人有的是见过的,有的是没见过的,都在看杂耍把式看的起劲。 云骊安然坐下后,晏夫人才对另一个夫人起了话头:“诶,我送给你的那个香芝如何?你爱吃她做的酥油鲍螺,可不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绝活呢。” 说话间,云骊看向那位夫人,正是龙图直学士邹夫人,她也算是有名的才女了,和周顺仪是师姐妹,才学不错。 邹夫人却很配合:“有何绝活?不妨说出来听听。” “她一个人就能做一桌烧尾宴,尤其是那道遍地锦装鳖,更是绝活。” 所谓的遍地锦装鳖是指把甲鱼蒸熟后,再用羊脂和鸭蛋黄做一层华丽的浇头,和人着锦袍一样,看起来光鲜亮丽。 邹夫人很是捧场的说了几句话。 等晏夫人和其他人说话时,云骊还对邹夫人夸道:“你们真是有口福了。” 邹夫人却小声道:“裴夫人,你也太年轻了,那哪里是送丫头给我啊,分明是送给我们家老爷的。” 但邹夫人不屑归不屑,还得按着自己的头皮收下。 如果她清高,肯定就会被送回老家,即便有才又如何,男人不喜欢好妒又拆台的女人。 尤其是那种对功名仕途非常热衷的人,即便丑若无盐都会要的。 说罢,她又同情的看着云骊:“你也尽早做好准备吧,我看今天肯定轮到你了。” 云骊想起今天裴度的眼神,瞬间就摇头:“不会的。” 邹夫人以过来人的身份 道:“男子都能为仕途豁出去一切的。” 这番话本不该说,但是邹夫人和云骊都曾经在诗书上有些共鸣,故而才说这番话。 却说裴度正和晏凌等人吃酒,歌舞妓就出来了,她们跳的是《桃夭》,裴度笑笑,放下酒杯。 明明是他孙子的喜宴,好歹该放的是《青青子衿》啊。 这些舞女一颦一笑皆美丽风流,动静皆宜,尤其是腰肢细软。 “晏大人,也只有您家才有如此的绝色人物了。” 有官员看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尤其是几杯黄酒下肚,男人本性暴露。 裴度暗自在心中不服,这就绝色了,你们真是少见多怪,这些庸脂俗粉比不上云骊一根脚指头。 另一官员也逐渐开始放浪形骸,不是他们要如此,而是这种环境必须如此,如果你太清正,太与众不同,那你就可能会排除到权利圈子以外。 晏凌坐在上方,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到眼里,其他人倒好,只有裴度豪爽吃酒,他不禁道:“子珩兄,这舞如何呀?” 裴度举杯,豪爽笑道:“自然是美妙无比,大饱眼福。” “下边还有《关雎》,你可仔细看看。” 一曲作罢,舞女们又跳起关雎来,有那大胆的已经开始摸摸蹭蹭,丑态毕露,裴度依旧只是观舞喝酒。 这一曲作罢,早已有人带着喜欢的舞女去了屏风后面,一时娇喘连连,晏凌对一个领舞的妙龄女子道:“银波,去给裴大人敬酒。” 那银波三寸金莲,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款款走向裴度。
第103章 众人见银波走向裴度时都嫉妒不已,因为银波显然是其中最美的,也最擅长风情,风月场中混的人都知晓,女人不看脸,主要看风情。再美的女人若是个木头,不解风情的,也没什么趣味。 银波执起银壶到裴度身边,裴度只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混合着汗味,简直让他作呕。 他已经只习惯云骊身上的香味,再闻其她劣质香粉的味道,只觉得鼻子不舒服。 “裴大人吃酒,小女子给您筛酒。”银波娇滴滴的道。 她对男人向来无往不利,声音放软,嗓子放嗲,没有不手到擒来的,更兼她也识文断字,又能跳能弹,她还不信了。 裴度努力维持住难受,吃了一杯酒,他就道:“多谢银波姑娘好意,你去给其他人斟酒吧。” 这是一种不伤情面,委婉的说法。 但银波显然也不是大家闺秀那般矜持,她故作为难道:“裴大人,银波若不服侍您,恐怕家主就要责怪银波了。” 这番示弱,可裴度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不必,你自去,若晏次辅怪你,那你就让他找我就是。” 银波脑袋一缩,显得瑟瑟可怜,但就是不走。 反正她赖在这里,总能博得裴度的同情。 男子见多了,她很少见到裴度这样容貌的,悬胆鼻,凤眸微眯,薄唇抿起,甚至连执杯的手都骨节分明,十分修长。 难怪人家都说他乃神仙中人。 裴度倒也没有激烈的一定和一个舞女拉扯,她既然不走,执意要干丫鬟的活儿,他也不介意,反正忍受一下就能回去了。 筵席上,男人们也是段子不断,满口仁义之人讲起男女那些事情也是腥膻极了,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久在这样的地方,好人也容易带坏。 但裴度就不是,他若这么容易受到影响,也不会青年时期就决心支持新法,甚至在仕途上积极。 当然,他也知晓让晏凌放心就是今日收用这个舞姬,这样才代表他有了自己的把柄,才放心同心协力。 但他却不愿意如此,一次受人威胁做了违心之事,日后更是坠入无底深渊。 云骊常常和他说,做人应该慎独,她自己就是持身很正,所以无欲则刚。做官也是如此,你不要以为你所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是为国为民,而非拉帮结派。 晏凌眼见裴度对银波冷冰冰的,不免笑了笑:“子珩,怎么不喜欢银波服侍?” 裴度哈哈一笑:“忠白兄哪里话,小弟我无福消受罢了。”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不可能是拐弯抹角,反而说话都很直白,晏凌看着他道:“怎么无福消受,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让她去你府上端茶倒水就行,这样的女人你也别太高看。” 表面是在贬低银波,其实是在强迫裴度。 而裴度则道:“忠白兄好意弟心领了,只我本人喜欢观赏舞姿,却不敢亵玩焉。日后忠白兄,家中开宴,多请我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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