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一般说笑,云潇方才觉得自己行礼极其标准,自鸣得意以为会得到夸奖,但章老太太更关心陆之柔,李氏则和 冯氏寒暄,无人留意她,她只气了个倒仰,嘴撅的能挂油壶了。 云骊心道云潇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姨娘说的,她想博得关注,所以通过生气吵闹,但往往这样就像拉桌布的小童,会一无所有。 “三丫头留下,你们其她人去之柔房里说话去。”章老太太看着羞涩的云清,对姑娘们道。 大家都起身离开,方才因为云骊请安如常,大家没留心,但姊妹们一处走时,就显出她的不同来了,她走起路来,完全没有任何摇晃,且身姿优美,头颈像老太太门口的仙鹤一样,说不出的好看,小小的姑娘家竟有如此体态。 真是鹤立鸡群。 只在行礼下功夫的云潇,如今耷拉着头,走路拖拖拉拉的,简直就形成鲜明对比。 连章老太太都在想要不要请个人也特地教陆之柔规矩,但想想她还这么小,也就作罢。冯氏暗自垂眸,李氏看了却忍不住点头。 又说这是云骊头一回到陆之柔的闺房,虽然说不清楚哪里好,但就是样样精巧,紫檀木的书桌上摆着一个大座钟,金色的座钟上还有一对雀儿衔着粉色的海棠花,房里的墙上挂着一座自鸣钟,单这两样西洋钟云骊觉着很是稀奇。 陆之柔房里没有熏香,但却有一种很清新的香味,云湘不解的问:“陆妹妹薰的什么香?怎么我从未闻过,但又如此清新。” “倒没有薰香,只外祖母说这屋子里最好用鲜果薰更好,因此,我屋里都摆着果子薰。” 云骊也忍不住赞叹:“好新奇的点子。” 就连云潇本想习惯性的和云骊拌嘴,但是看到陆之柔桌上摆的精巧的匣子,大大小小十数个,那上头都是用的苏绣,看的目瞪口呆。 云骊近来学女红,也有所涉猎,这些匣子上一水儿的都是苏绣,有姚黄魏紫牡丹,有花鸟图,还有双面绣的君子兰,样样都是珍品。 “陆姐姐,你这里的东西可真好呀。”云潇上手摸了摸,很是羡慕。 皆因冯氏治家朴素,因而家中陈设都不喜奢华,云潇见了这样鲜亮的物件儿,十分欢喜,她又自觉自己是冯氏亲女,和陆之柔都是嫡女,关系更紧密,因此这般说来。 却不曾想陆之柔身边的乳母不禁皱眉,暗道这还是伯府呢,这姑娘眼皮子真浅。但她又不便多说什么,若是以往云骊见状必定要出面缓解尴尬,但她知晓自己这一说明明帮了云潇,到时候,反而落埋怨。 因此,她只走到座钟前看,并不多嘴。 还是云湘见状,不得不站出来道:“我们去外间坐着说话吧,我听说表妹也要同我们一起上学不是?” 陆之柔点头:“是啊,平日我在家中不过母亲混交几个字,那日二舅母说要请先生来,外祖母说正好同姊妹们一道。” 云骊四顾周围,没见到云淑,又问云湘:“怎么不见七妹妹来?” 提起云淑来,云湘还未说话,云潇就走过来道:“五姐姐,你何时又关心她来?她姨娘没了,自伤心着,又病了一场,太太体恤,就不让她出来了。” “原来如此。”云骊暗自点头。 若她的姨娘去了,她不知道要难过多久呢,怕是眼泪也会流干了。 一时,又说云清过来了,云骊赶紧让座:“三姐姐来我这里坐吧。” 云清笑着摇头:“五妹妹坐吧,方才我在那里坐了许久呢。” 这个云骊太有眼色了,她就不能这样,她也知道下人怎么说她的,尤其是得了这门好亲后,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捡漏了,她配不上,说她笨嘴拙舌,又不是正头娘子生的,反而能嫁正四品指挥使做夫人,嫡出更光彩照人的二房大小姐只能嫁给一个推官的儿子,那人还只是个白身。 这些天来,她都佯装不知,佯装看不到 听不见,就没纷扰了。 “还是三姐姐坐吧,我们方才坐着说了好久。”云骊让出位置,笑着往陆之柔旁边一站,如此,云清才坐下。 云清坐下后,望着远方在出神,她前儿因为七妹妹云淑生病,去探了一次,偏走到半路想出恭,便去园子里出恭,却遇到一个人。 那人说她曾经服侍过孙姨娘,后来孙姨娘一去,她就嫁到老家真定的庄子上,但她丈夫极其能干,又在二门做个小管事,她也就托福进来做洒扫婆子。 因为平日身份有别,不便拜见,但她一直记挂着她,尤其是知道她定亲了,很是高兴。 “三姑娘,要是孙姨娘知道您如今这番出息了,肯定为您高兴。我们姨娘当初带了几千两家私进门,再有就是床也有一样架子床,是描着梅花儿的,还有一种是雕龙的拔步床,哎哟,那床拔步床真真是做了六年啊……那时,姨娘还开玩笑说,若怀的是女儿,正好可以陪嫁去,没想到如今还真能用上呢!” 她说的兴高采烈,可云清却听的心惊,因为二姐章云鸾出嫁就是陪嫁的雕龙的拔步床,当时运嫁妆过去,好些人赞叹,太太还骄傲的说那张床做了六年。 那不是说太太贪了她娘的嫁妆,不,这不可能。 太太可是曾经的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闺女儿,出自官宦之家,平日吃斋念佛,常常施粥捐药,对妾侍们关怀备至,从不吃醋。 甚至她自家屋子里都朴素无华,这样的太太怎么可能贪图她生母的东西呢?
第21章 定亲 上京习俗,男女相看,男女双方约在湖舫或者园子里见上一面,若男子满意就用一支金钗插到女子的发上,这叫做“插钗,就代表两家成了,若男子不满意,就给女家送上送彩缎两匹,这叫做“压惊”,暗示这门亲事不成了,虽然不成,但还是送上礼物略表歉意。 但这样的习俗,对于永宁伯府和秦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邵妈妈趁着吕嬷嬷不在,云骊午睡,就和小丫头子们扯闲篇。 “咱们三姑娘可真是说的好人家,秦家虽然没有爵位,但有世袭的指挥使在,好歹正四品,我听说那秦家哥儿生的魁梧,浓眉大眼的,都说比二姑娘的亲事还好呢。” 素文笑道:“您老人家说这个做甚,这亏得是在大房说,若是在二房说,姑娘也要说你了。你老莫不看着姑娘小,刘姨娘不在身边,就满口胡沁。” 雪柳也道:“就是,这话虽然我们私下说,但若传出去,叫什么样子。” 两个大丫头发话,原本邵妈妈按辈分年纪都在她们之上,但因五姑娘并不亲近她,反而对素文更亲近,她想摆架子也摆不起来,只讪笑:“我不过随口说说。” 自己又觉得没趣儿,往旁边走了。 雪柳和素文相视一笑。 雪柳年纪比素文大些,于是细细嘱咐道:“咱们姑娘还小呢,日后二老爷官位如果越高,咱们姑娘就越能许配个好人家。如此,三姑娘这婚事如今看着是不错,将来也未必呢。” “果然还是雪柳姐姐有见识,我们姨娘也说,让我们别在姑娘面前说浑话呢。” 定亲这日虽说只请了亲戚们热闹,但章家亲眷也是不少,有章老太太娘家平昌侯府,李氏娘家燕国公府,再有冯氏的二位兄弟姊妹,凡在京里的也都要来。 但凡大场合,章家姑娘家们无论钗袄皆是一样,这也显出冯氏一视同仁,章家家风良好。 云骊一早起来,就净面梳妆,头上梳着丫髻,其上间或用纱花点缀,衣裳是昨儿二房那边送过来的,荷香早就熨好了,一应穿上,是一件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外罩一件杏黄色素面妆花长褙子,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今日是吕嬷嬷陪着一道过去的,云骊有点紧张,她还从没见过那么多人,因而道:“嬷嬷,您说我还得留心什么呢?” 吕嬷嬷瞥了她一眼,眼睛又看向别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何须我提点,你们家的亲戚,我也不大熟悉。” 宫内宫外一般也不许互相打探,况且,她们在内廷教导秀女,身份固然重要,但在皇家,凭你出身多好,能高过皇家去。多的是身份高不受宠的,也有身份低微,一下青云直上的。就是有的姑娘身份低微,但人家前途可期,看人下菜,也得她们位份定了再说。 因此,交际往来,吕嬷嬷并不多说什么。 再者,她觉得云骊已经算是她平生所见的小姑娘里,最机敏的一个了。 姑娘们都是先去寿喜堂给章老太太请安,章家姑娘都穿的一样,陆之柔虽然穿着华贵,但也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她虽然住在章家,但衣裳首饰完全和章家姑娘不同,显得异类。 云潇则已经累倦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几日,她不敢练的狠了,但万福礼、空手礼以及对长辈的作揖稽首礼,这些要做的优美,身上环佩不能乱响就很难了,她到现在也没练好。 她自家练的不是很好,偏云骊却跟她比着,样样都强,实在是让她心中不服。 但施嬷嬷在后面看着,别看施嬷嬷温和带着笑脸,但打起手板来可是不饶人的,尤其是她有时候听不懂话时,施嬷嬷很有耐性的陪到她一直做会为止。 这种比打她还难受,她哭几声,施嬷嬷只微笑继续劝说,但绝不会妥协。 云潇这才知道,笑面虎更不好打交道,还不如云骊这个,每天只练半个时辰,但当她这么和母亲说的时候,又被母亲训斥了,说她不知好歹。 好在最先来的人是云潇的大舅母,她是极疼她的,一来就搂着她道:“哎呀,我听你娘说你在学规矩,果然看着如今好多了。” 这时,云潇就很开心。 冯氏又为冯大太太介绍其他几位姑娘:“嫂子,这是我们四姑娘云湘、五姑娘云骊和七姑娘云淑。” 冯大太太对庶女们平平,只对云潇另眼相待,这让云潇很得意。 又说章老太太的娘家侄儿媳妇平昌侯夫人来了,这位平昌侯夫人显然是个周全人物,一来就给每位姑娘包括陆之柔在内都送了一串血珀手串。 吕嬷嬷小声对云骊道:“这血珀是琥珀的一种,佛教七宝之一,能排除浊气和病气,可保平安。” 云骊闻言点头,没想到送礼也有这么多讲究。 说来奇怪,老太太和平昌侯夫人平平,倒是平昌侯夫人和李氏关系不错,荷香就俯身在云骊耳畔道:“平昌侯夫人和我们大太太是表姊妹。”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此时又说李氏的娘家嫂子燕国公世子夫人和冯氏的妹妹吴夫人结伴而来,李夫人性情爽利,坐下就对李氏道:“妹妹,我听说你养了你们五姑娘在膝下,快来我看看。” 云骊又赶忙上前行礼,李夫人上下打量:“活脱脱跟云凤长的相似,是个美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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