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拉着她过来:“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给我争了气,我心里高兴,偏我也不是个多有文采的人,眼睛也不好使了,日后还要劳烦你代笔给我跟你大姐姐写信呢。” 大姐姐是辽王妃,这不就是拉近她和大姐姐的关系吗? 云骊欣然同意,不过她道:“那要等我字儿写的好了,再提您写。” “好,快来用膳,别饿着了。”李氏和她边用膳,边问她学里的事情。 云骊不解道:“别人我倒是不太清楚,就是陆表姐她和我同桌,她倒是非常悠哉,不管学什么都是做了就成,不管好坏如何,我是羡慕她这般,却又无法和她一样。” 李氏听了,不免暗道,这还不是什么都有,故而什么都不必在意,似云骊这样的庶女,嫁妆五千贯顶天了,可陆家本就是世家,章扶玉从娘家带了二十万贯嫁妆,到时候兴许陆之柔出嫁拿一半的嫁妆就已经是望尘莫及了,就是大字不识一个,怕都有人抢着要娶。 更何况,陆之柔之父还是清流官员。 果然,陆之柔也和章老太太在说学堂里的事情,她道:“外祖母,我在想为何云骊云湘那般用功,而我却只顺心而为,不计较那些呢?尤其是云骊,也太用功过分了,看着却摇摇欲坠。” 坐在上首的章老太太靠在引枕上闲闲的道:“你爹娘自小替你就准备好了一切,你父亲也是清流官员,读书于你而言只需明理即可,毋须真的做那些附庸风雅之事。” 自然,章老太太对云淑的要求就不同了:“你那些什么诗词歌赋可以不学,但管家女红却是头等要紧的。你表姐日后自有你姑母教导,你却只有我这个孤老婆子。云骊那般用功,可惜都用在小道上,女子应该安分守己,过分跳脱,过分心高,日后必有灾殃啊。” 云淑认真点头:“祖母说的,孙女全都记下了,孙女也觉得那些诗啊书啊的学了用处并不大,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知道些道理就成。咱们又非男子,懂那些多,日后也无法取得功名。” “你知晓这个道理就好,这女子最重要的是人情练达,懂人际往来,如何把家务打理好,拿出手的女红更是你的面子,这才是好,而那些虚头巴脑的书读不读倒是无所谓。”章老太太殷切叮嘱。 云淑也并不是完全不想读书,读书也没有坏处,至少可以多认得些字,但太沉迷于此,就像云骊那样,是本末倒置。 但她想云骊和她到底不同,她现在是由永宁伯老夫人抚养,而云骊只是个在大房寄居 的庶女,大伯母可不像祖母这般用心,不过面子货罢了,故而云骊不明白这些,只学些妾侍做派,而非当家主母的做派。 和老太太还有大太太处的平和不同,云潇这里是乌云密布,云湘看冯氏脸色,吃完饭就脚底抹油溜了。 待她一走,云潇就道:“娘,那个吴蓁蓁一时高兴一时板脸,她自己学的不怎么样,却成日对别人指指点点,女儿不喜欢她。” “那你也得忍着,她是客人,还是郡主的女儿。结交她,对你而言是有好处的。”她就是傻乎乎的随男人安排女儿的婚事,导致长女嫁的还不如庶女。 在小女儿的婚事上,她绝不能放松,而吴家则是她看好的人选。 “你不仅不能厌烦她,还要和她成为好朋友,你若办到了,娘替你去如意轩打首饰去。”冯氏承诺。 如此,云潇才答应下来。 她又问道:“三姐姐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了?” 冯氏笑道:“她在绣嫁妆,哪里有空。” 要出嫁的女儿,她自然不会把她如何,但是磨一磨她,就她那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就是嫁出去,也知道娘家人不会帮她的,日后如何,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云骊从李氏那儿回来,伴着夕阳,在吕嬷嬷的指点下做针线,吕嬷嬷就道:“五姑娘可得好生读书,这女红啊,,咱们如今做的花样子,不过是前人用烂了的,您若自己学会画了,这刺绣就有灵性了。” “那这么说画画儿和刺绣也有关系了?”云骊笑问。 吕嬷嬷点头:“这是自然,,我在宫里的时候,就听教我们的女官们说过这韩希孟、倪仁吉、李仪徽、薛文华、华璂这样历史上擅长刺绣的大家们都擅长擅画,因为只有明白画理,能够体会画稿的笔法,绣一切的花鸟鱼虫、山川名胜、人物精神,就知道怎么细致地观察、做细致的处理。一些绣品往往只需在某处加上一、二针,就十分逼真传神,故而不禁要擅长画,还得懂其中意境,才能绣一幅好的绣品。” 云骊恭敬道:“受教了。”
第26章 转眼进学月余,就到了寒食节,寒食节朝廷规定有七天休沐,在这个期间郊外扫墓、禁烟、祭祖、寒食、插柳、踏青、蹴鞠、植树、秋千、赏花、斗鸡、馈宴、咏诗等。 学堂也是放了好几天假,云骊则和姊妹们都聚在寿喜堂,只李氏正道:“寒食节要停火三日,孩子们脾胃弱,若和大人们一般吃冷食,总怕受不住啊?” “你备下哪几样来?”章老太太也是担心陆之柔和云淑,她们一个旧疾刚愈,一个也是好了没几日。 李氏就道:“儿媳备下姜豉鱼、姜豉蹄子、寒食粥、寒食面、寒食浆、青精饭及饧,又准备了面燕、蛇盘兔、枣饼、细稞、神餤供奉。另外送给各家的蒸寒燕、鸣禽及走兽、瓜果、还有时兴的鲜花都送了去。” 论管家,李氏还是很有才干的,章老太太不禁点头。 她又道:“既这样倒也罢了,你们各房都有茶炉子,若是真的脾胃受不住,只消用茶炉热热也尽可以。” 李氏笑道:“老太太说的是。” 一时,大老爷又进来请老太太并太太和姑娘们一道出去,大家都十分高兴,这是全家出去扫墓,扫完墓就能去踏青了。 她和李氏同坐一辆马车,不禁问李氏:“大伯母蛇盘兔是什么?是蛇和兔子吗?” 李氏笑着解释:“并非如此,是用面粉做的蛇盘着兔子,这是为了纪念介子推,有古话还说喜珠石榴蛇盘兔,荣华富贵必定富。” “大伯母懂的真多,昨儿松涛先生也给我们说过介子推,今日又听说禁烟,倒是让我想起昨儿看的一首唐朝伍唐珪的诗,上头说,入门堪笑复堪怜,三径苔荒一钓船。惭愧四邻教断火,不知厨里久无烟。”云骊笑。 李氏听到最后一句【不知厨里久无烟】时,忍俊不禁:“那你放心,大伯母肯定是准备了好吃的,即便厨房不能生火,也肯定饿不到你们。” 章家这一支老家虽然在真定,但在京中过活超过三代,因此并未再迁坟回真定,就在郊外选地葬的。自然,章家也不可能只光秃秃一个坟,这附近还有一所庄子。 李氏就对云骊解释道:“咱们家这个庄子上住着的都是世仆,平日管着庄子,守着祖宗们的墓地平日祭拜打扫。” “大伯母,可这里怎么这么多庄子啊?哪一个是我们家的?”云骊见不远处好些庄子,有的还十分气泡。 李氏笑道:“这一片多为皇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或者勋贵权臣才有的,是拿着银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的。咱们家那座庄子就在中间,有杏花的那片。” 云骊点头。 又说这打扫完毕后,一行人就准备去庄子上歇息,李氏和冯氏在外安排布置,今日文龙文懋还有文豪也来了,大家济济一堂,原本准备说说话。但陆之柔和云淑都晕车,才一进来,两人就都吐的满屋子异味。 文懋赶紧过来问云骊:“你如何?身子骨可还受的住?” 云骊笑道:“我好着呢,二哥呢,你怎么样?我听说你都开始学射箭了,如今越发出息了。” “这也是君子六艺,先生要我们学的。”文懋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学的不是很好,因为在方先生那里,他才知道大哥文龙早就在顾家学过了,自己好多都跟不上。 他这才知道自己在家学的是假把式,因此越发觉得嫡母藏私,多亏父亲这回公正严明,否则即便他有才学,不懂其中门道,也容易错失良机。 还是妹妹说的对,就如文豪,不过是去别家附学,真本事没学好,反而斗鸡走狗,被人越带越坏。 云骊拍手:“反正我相信哥哥肯定会学的很好的。今日是寒食节,我们就不说读书的事儿了,想想咱们怎么玩儿吧。” 云潇精 神头最好,在旁忍受呕吐的气味已经够了,她和大哥文龙一向没什么话说,尤其是文龙读书后,时常嘱咐让她多读书,她不胜烦扰。 现下听云骊说玩,她就来劲儿了:“咱们打秋千去吧,太太说庄子上是有秋千的。” 云骊点头:“好,我也想去,但是也不能太远,要不然长辈们肯定不让我们去。” 这云潇也是不敢同老太太说话的,云湘平日虽然在冯氏那里很有体面,但在大场合,也不敢轻易出来说话。 “横竖我们等太太她们来了再问吧。”云潇也只得这般了。 和吴蓁蓁相处这个月后,云潇嘴上虽然不说什么,还讨好吴蓁蓁,但是心里却不得劲儿,在没有吴蓁蓁的场合,她自在多了。 众人都以为她和吴蓁蓁关系不错,却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云骊吃了一口茶,此时厅内已经焚香,难闻的气味散了些。 大老爷在外请老太太回房歇息,说各处已经安排妥当,云骊姊妹们就都在一起歇息,李氏的丫鬟漫雪也道:“在外不比在家里,大家住在一处,也都有个照应。” 在不熟悉的地方,都住一起反而不害怕。 云清和云湘一间屋子,其余的云骊和云潇云淑一间屋子,至于陆之柔则是和老太太一起歇息的。 听说陆之柔和老太太睡,云潇撇嘴:“就她和咱们不同似的。” 这个她说的是谁,云骊知晓,但她就装作听不到,装作收拾箱笼一幅很忙的样子。本以为云淑会发声,没想到她也是装傻充愣,云骊心道,这还真有意思。 三人坐定了,丫鬟们才鱼贯而入,端了膳食来。 还真的都是冷食,青精饭配着冷牛肉并一些小菜,虽然凉了些,但也有一番滋味。 刚用完,就听外面文懋念道:“李太白曾道: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 云骊笑着:“哥哥进来。” 原来是文懋过来了,他道:“大哥已经带着三弟蹴鞠去了,大老爷打发我来送你们去打秋千去。” 云骊高兴不已,云潇已经等不及了,还是云骊道:“你急什么,换身衣裳再去就是了。” 出门都穿的大袖子的衣裳,玩起来可不方便。 文懋退到外边,等姐妹三人出来,听到脚步声,他面上一喜,没想到出来的不是云骊而是云淑,云淑喊了声:“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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