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盯着这只行军蚁看,李氏很是紧张,还好,这只行军蚁很争气,居然真的缝合住了。 “快,快洒紫金散。”她见李氏还在发呆,径直洒了上去。 大老爷虽然惨叫的厉害,但伤口缝合,还上了药,云骊把剩下的药拿出来给魏忠:“你看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人,也分一些给他们吧,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受的伤,不能让他们也带着伤病。” 李氏见她拿出来全部给了,拉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 云骊笑着挽着李氏的手道:“我留了一瓶在车上,您放心吧。” 她们俩一直都没有这么亲昵过,李氏上了马车,还有些后怕,“今日若是没有你,可怎么办?” 云骊完全不居功:“若没有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教养之恩,我才是不知道我如何办呢。这一路,大伯父保护我们几个人,我都知道。” 车马启程,章老夫人听说大老爷伤势被治好了,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妈妈笑道:“我听说五姑娘拿出一只蚂蚁,居然能缝合伤口,已经敷了紫金散了,大老爷还服下保心丹。魏管家说这伤口愈合的快,就无事了,等到了真定,咱们就能请大夫来。五姑娘还把身上的药都分给护卫们了……” “这就好,这就好。”章老太太不停的点头。 若是大老爷出了 什么意外,最大的孩子文龙也不过十四岁,若是再遇到土匪路霸还有流民,她们根本无法脱身,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可这云骊,日后岂不是更得大老爷看重了。
第40章 真定府章家一共六房人,聚族而居,除了云骊他们这一支定居京中,其余五房有经常做买卖的,有读书的,还有进军前效力的,因此章家在真定本地是有名的望姓乡绅之家。 李氏还饶有兴致道:“这真定还有一座牌楼,是当初祖上战功封爵位的时候,家乡父老出钱修的。” 虽然在京中,永宁伯府只是二三流的爵府,可在真定就是妥妥的大户人家。 因为大伯父伤势处理得当,夜晚也未发烧,反而因为伤口愈合的快,居然挺了过来,大家也有心思说别的闲话了。 文懋很是向往:“长这么大,我们还没有回去老家呢!就是不知道兄弟姊妹们多不多,到时候大家还可以一处玩儿。” “别说是你们,就是我也回来的少了,真定离京中很近,族中的人常往我们伯府来,又老太太上了春秋,不好舟车劳顿,回来的也就少了。”李氏笑道。 她说完又看着云骊道:“咱们这六房的长辈中也就咱们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健在,二老太太娘家也是出自本地名门梁家,她这一支虽然不显,但听闻当年礼聘她做儿媳妇是因为她们梁家女子多出节妇。这二老太太虽然并非节妇,可性格古板严苛,不喜奢靡,你们若无事,就不要往她那里凑了。” 永宁伯府好歹也是京中有爵之家,时常要出去交际,即便云骊这种平日少裁制新衣,只是出门见客才特地做新衣裳的人,饶是如此,每件都浮光溢彩、华贵考究。冯氏在大面上很是大方,也因为如此,赢得了贤惠端庄的美名。 可就连平日所做的四季衣裳,虽然是自家针线房的人做的,可用的料子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她蒙大伯父垂青后,更是衣裙皆用最上等的料子。 小姑娘们哪个不爱俏,打扮精致了,出门都有自信。 尤其是云骊,她在明月馆休憩或者在镜春斋读书不出门时,喜欢穿半旧不新或者浆洗过数次的衣裳,那样穿着更舒服贴肉,可是只要出门,她都会精心打扮,尤其是跟着吕嬷嬷学规矩后,她知晓宫中女子,就是再不受宠,也不会打扮差了,否则,那就是没有体面。 一个人没了体面,就是没有精气神,没了上进心,人人都可以踩你一脚。 一个人若是有了体面,即便一时不受宠,境遇困难,可只要你坚持,谁也不知道你将来会不会翻身,都不敢小觑你。 云骊想李氏特地对她说这个的原因大抵就是,你毋须改变你自己在她面前委曲求全,可同时不想让她责备你就少接触为妙,反正也就隔房的老太太而已。 可想起刘姨娘每次见冯氏还要特地换衣裳的情景,云骊道:“大伯母,我要不要换一身衣裳呢?” 文懋赶紧道:“要不我先出去外面,等会儿再进来。” 李氏讥诮:“何时伯府的千金需要受到别人置喙了,云骊,你现在养在我这里,就毋须为任何人委曲求全,我们礼数上敬着。如今早已分家,各房过各房的,你若妥协,那妥协的没完没了。” “是,侄女知道了。”云骊笑道。 冯氏那里又是另一番说法,她对云潇道:“你四姐姐去单姨娘的马车上了,我还来不及提醒,只你这里要褪下这身衣裳,换身素净些的衣裳。” 云潇不解:“这是为何?女儿平时不是也穿这样的衣裳吗?” “这却不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在京中,是伯府千金,三品大员的女儿,可咱们是回来逃难,还需要和族人守望相助,故而一定要平易近人些,和族里的人好生相处。”冯氏叮咛女儿。 云潇撇嘴:“这样岂不是有失身份?” 冯氏笑道:“你想想看,你们姊妹的衣裳有不少是内造,是别人有钱也买不到的。尤其是云骊那里穿的 听闻都是当年你大姐姐出嫁,宫中送来的彩缎,你大伯父全部给她做衣裳。这处处不同,未必不遭人嫉妒,你不要小瞧别人的嫉妒心。” 别说什么小地方人的淳朴,越是小地方的人,就越狭隘偏激。 她也是教自己女儿为人之道,说完又道:“你看你姐姐,以前在苏州时,一双绣鞋都要费多少功夫,可嫁去曾家后,却和曾家媳妇一样,故而备受曾家赞誉。” 云潇点头:“好,女儿这就换下。” 冯氏暗自点头,又心中有些窃喜,当年章扶玉婚事操办,真定老家的人都提前到京中住下,正好刘姨娘闹出事情来,老太太当初气死了,非常担心此事被陆家人知晓,女儿嫁过去丢脸,贴身丫鬟爬了亲哥哥的床,这等丑闻,当时二老太太就劝老太太要斩尽杀绝。 这位二老太太虽然只是真定府这样的小地方出来的,但是手段狠辣,当即就要处死刘姨娘或者卖去窑子里。 若非老爷死命保下刘姨娘,她恰好运气好又有了身孕,如今早就死了,或者在青楼接客了。 她那个贱种儿子居然还成了未来家主,命运何其不公啊…… 这次回到老家,可不像在伯爵府那般,族人们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还有刘姨娘这个前科在,文懋还好,是男子,可云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至于章老夫人那里,云鸾一贯着衣素净,云淑如明珠生晕般,她素来打扮低调,常守拙,但因为在老太他跟前养着,又多了几分气度,与旁人不同。 因此,章老夫人并不需要叮嘱什么,只见快到真定,心情都舒畅多了。 到真定章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当地的县令同知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又命人开道,原本听说备下酒菜,但听闻大老爷手臂受伤了,故才做罢。 大抵以前见的都是身份高的如孔太太这样的,云骊并不觉得自己身份多尊贵,但现在在地方,她大概有一种官家千金的心情了。 李氏就道:“我平日也不是奢侈无度之辈,可有时候人啊,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咱们若穿的和平民丫头似的,旁人是不是觉得我们永宁伯府寒酸了,那些敬意就少许多了。” 这样的名利场上,回来避难的还搞的穷穷破破,让人看不到希望,谁肯帮你? 族人也未必人人都是真心啊。 云骊如今是这样,别人说的有用的,她听了认为有道理就采用,但若听了没什么道理的,听听也就过了。 现下听李氏这般解释,她也释然:“您说的是。” 文懋已经开始代替大老爷在魏管事的陪同下出去交际了,李氏拍拍云骊的手:“咱们下去吧。”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愚从丈夫的人,但她多年无子,丈夫并没有废弃她,反而给她大太太的体面,又对云凤很不错,在她心里,大老爷就是她的天。 现在云骊救了大老爷,她哥哥又成了她的儿子,他们都是他的福星。 如此,她更要为云骊盘算一二了。 章家各房都派了人在二十里处迎接,等过了牌坊,马车停下,文懋骑马过来道:“母亲,妹妹,二老太太和几房的叔伯都出来了,大老爷让快些过去给长辈们请安呢。” 李氏带着云骊一道过去,她二人自然比冯氏、章老夫人穿的更为华贵考究,只见李氏身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她身量高挑,穿起来很气派。云骊则身着十二破留仙长裙,外面罩着白玉兰散花纱衣,足踏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绣鞋。 她跟随在李氏身边,周遭之人见了,无不侧目。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身着绛紫色的上襦配着褐色的马面裙,头上戴着抹额,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她和章老太太的养尊处优不同,在 这位老太太身上,能看出一等的干练来。 章老太太喊了声:“二弟妹。” 云骊心想,原来这位就是二老太太,两位老太太看起来感情很不错,甚至把臂前行,二老太太很是欢喜,神色激动。 走了几步,这位二老太太又停下脚步:“我听说源儿受了伤,要不要紧?” 只见大老爷上前道:“回二婶的话,侄儿已经上了药,一路奔波,总算是到了家。” “哎呀,回到家就好,我打发你兄弟请了我们药铺的大夫,快些去诊治一番才要紧。”二老太太十分关心。 说罢,又喊了自己儿子来,大老爷带着随从先随着去了。 二老太太又对老太太道:“我在家里略备薄酒替你们接风,祖宅已经让思诚媳妇打扫妥当,你先带着孩子们去我那里坐坐,让思宗媳妇和思源媳妇自去忙。” 李氏并冯氏也都赞同,还道:“老太太就先去二老太太那里,我们把行李归置好了,再来给二婶请安。” 章老太太这才道:“既如此你们先去忙,再过来二房一起用膳。” 云骊便随姐妹们一起先去二房,这二房老太太的儿子听说也读书,只中了秀才后就未再举业,从二老太太的父亲梁太医学医,如今在真定府开了三间药铺,二老太太也有两位孙子,大的那位已经娶妻生子,替父亲操持生意,小的还在读书。 一路都只听老太太在问二老太太家中情况,云骊从中大概能够这些信息。 她没想到云潇正在观察她,她没想到云骊打扮的这样好看,方才下马车,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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