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请您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饶过孙先生。” “若朕今日非要杀了他呢?泰儿,你是站在朕这个父皇这边,还是站在你的老师这边。” 四皇子脸上着急,听着不由眼睛红了起来:“父皇若心意已决,儿臣不敢忤逆父皇。但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代孙先生受一部分过,您饶了他的命,权当儿臣还了孙先生的教导之恩、救命之恩。”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执起放在额头,然后弯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又道:“请父皇恩准让儿臣代孙先生受过。” 孙良宜看着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开口道:“四殿下,您不必……” “求父皇恩准。” 孙良宜眼睛带上了几分湿润,但他此时却什么话都不敢说。此时他多说任何一句话,多表现出任何一点师徒情谊,在皇帝眼里都会变得错上加错。 皇帝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看着四皇子:“好得很,这就是朕疼爱有加的儿子。” 这张脸多么像青樱,可也是这张脸践踏了他的尊严。他从前因为他这张脸对他多喜爱,如今便觉得有多讨厌, 而就在这时,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来人走到了门口,对拦在门口的内侍道:“快让开,本王有喜事要告诉陛下。” 外面的内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大约是他不能进去的话,那人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们做什么,本王是陛下的叔叔,陛下见本王都对本王尊敬有加,你们竟敢对本王无礼。快让开,否则本王告到了陛下那里,让陛下打你们板子。” 说完推开拦住他的人的手,又笑哈哈的大声道:“陛下,臣有喜事要告诉您。”,然后从外面走进了勤政殿。 跨进了门槛后看到了纷纷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和孙良宜,以及提着剑的皇帝,又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哟,这是这么了?怎么都跪地上。” 说着故意瞪着孙良宜:“是你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再瞪向四皇子:“还是你?” 孙良宜苦笑着对简王道:“是臣的罪过,惹怒了陛下,四殿下是为臣求情。” 简王听着点了点头,道:“你是四皇子的老师,他为你求情是应当的。外人常道外面天家无情,瞧这孩子不是挺有情义的。他若冷眼看着你这个老师去死,那他才令人可怕。” 说着又笑着看向皇帝,问道:“陛下,这孙大人是犯了什么罪?” “若不是什么大事,看在四皇子这孩子的面子上,臣也向您求个情,饶过他这一次得了,也算全了孩子的恩师之情。” 简王在宗室素有威望,皇帝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皇帝没有办法向简王言明是为了什么要杀孙良宜,终于将手里的剑扔到了地上,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对简王道:“简王叔今日来,是有何事?” 简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瞧我,这一打岔,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撩起裙摆,在地上跪了下来,对皇帝道:“臣见过陛下,臣今日来,是有一件喜事想告诉陛下,顺便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臣的女儿昌萍,前些日子看上了一年轻的公子,终于愿意嫁人了。陛下也知臣操心昌萍的婚事好多年,为她胡子都快愁白了,一听有了能入她眼的人,赶紧去问那公子愿不愿意做我女婿,好早点把亲事给定下来,免得过了时候昌萍又后悔。好在那公子对昌萍也有意,臣今日已经将他们二人的亲事定下来了。这是喜事,合该让陛下也知道一起高兴高兴。” “昌萍前些年不愿意嫁人,耽搁到双十年华仍未出阁,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笑话臣,说臣养了个老姑娘。所以今日,臣想向陛下讨一份恩旨,让陛下为昌萍赐婚,好让臣风风光光的将女儿嫁出去,好好打一打那些人的脸。” 皇帝知道简王来此不会为了这一件小事,也明白他不过借着由头来这里救孙良宜。 皇帝缓和着胸口的怒气,脸上渐渐平静起来,淡淡的开口:“准,朕明日就会让人将赐婚的圣旨送到简王府。” 简王磕头谢恩道:“谢陛下!” 说完又指了指旁边跪着的孙良宜:“那这孙大人……” “既然是皇叔求情,朕还能不给皇叔几分面子。” *** *** 孙良宜是和简王是一起从勤政殿里出来的,走到门口之后,简王瞄了正准备进去时候的黄内侍一眼,对他道:“辛苦你们了,你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伺候陛下多上点心。” “对了,我最近得了几幅古画,听说你侄儿喜欢这些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到你侄儿家中去了。” 黄内侍是自小因为家贫切了根进宫来做内侍,先是在掖庭里打杂,后来因为伶俐被调到了当时还是不受宠皇子的皇帝身边伺候,然后这一侍奉就是二十多年。他家中有一兄长,兄长过世仅留下这一个侄儿,是他黄家唯一的香火,黄内侍把他看成宝贝,随着皇帝登基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之后,让人将他接到了上京来照顾。 黄内侍自然知道简王这是在感谢他刚刚给他的方便,若刚刚他真要拦,他定也是进不去勤政殿的。 黄内侍没有说话,对简王微微躬了躬身,然后便进去了。 简王和孙良宜又走了几步,直至已经远离勤政殿之后,孙良宜才转过身来,对简王拱手道:“今日多谢王爷!” 简王脸上表情淡淡的:“不必谢我,若不是我那个傻闺女求我,我才不救你。” 说完转头看着他额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以及后背衣服上重新渗出来的血迹,站定下来看着他:“你知道我在宗室中能有如今的地位,以及陛下能敬我几分,是因为我从不参与朝堂的那些事。你又耽误我闺女好几年,虽说这也并不能算是你的错,但我早已看你不顺眼。今日的事情,我本是不打算出面的。” “但我傻闺女求我,宋国公又求了我出面,那我只当为了让宋国公欠我简王府一份人情,他日不管用得到用不到,总归是给子孙求来的一份平安符。” “但是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出手相救,到时你便自己自求多福吧。” 孙良宜再次对他弯腰拱手致谢。 简王看着他摇了摇头,甩着袖子先行离去了。 这边孙良宜出了皇宫之后,松了那口气,身体也几乎有些发软,门口徐家马车旁的小厮赶忙上前将他扶住,问道:“孙先生,您没事吧?” 孙良宜并不认得这个小厮,转头看着他,小厮于是向他解释道:“孙先生,我是武安侯府的人,我家世子爷在马车里等你,我扶您上车吧。” 孙良宜点了点头,这才在他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里面徐大爷一见他进来,连忙扶了他另外一只手,让他进来坐下,对他道:“你这背上的旧伤还没好,这额头上又多了一道新伤了。” “得亏老孟搬救兵将你救出来,不然你今天说不定就命丧在这皇宫里了。” 孟季廷并不在这马车里,孙良宜闻言笑了笑,道:“代我谢谢国公爷。” “这些话以后再说吧,得赶紧回去处理你这伤口。”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救得了你这次,也不知道陛下下次对你还会不会再动杀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帝胸口的刺 自那日勤政殿的事后, 皇帝便病了一场,停朝三日。 勤政殿里,宫女端着药轻手轻脚的进来, 黄内侍从宫女手里接过药, 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然后亲自端着进了内殿,对躺在床上的皇帝道:“陛下,该喝药了。” 皇帝将手放在额头上, 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没有说话。 黄内侍将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见皇帝不说话,也不敢多说,垂立在一旁。 过了一会, 皇帝开口问道:“四皇子还跪在外面?” “是, 四殿下已经跪了一上午了。这两日,四殿下每日都来勤政殿外跪着,说要等到陛下肯见他为止。” “可是要奴婢出去跟四殿下说, 让四殿下回去?”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让他进来吧。” 黄内侍道了声是, 然后出去将四皇子请了进来。 不过是过了两三日, 四皇子便已经憔悴了许多,小小年纪脸上便已经带上了成年人的沉重。 他跪在地上, 对皇帝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招了招手, 让黄内侍过来扶他起来, 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 转头看着浑身憔悴的四皇子。 “你这几日, 跪在勤政殿外想做什么?” “儿臣知道父皇在生儿臣的气, 儿臣想让父皇消气。” “那你说说,朕为何会生气。” “因为儿臣给老师求情。” “你既然知道朕会生气,为何还要求。” 四皇子红着眼睛道:“老师是我的恩师,又救我一场,儿臣不能不求。若是重来一次,就算父皇还是会生气,儿臣也还是会为老师求情。” “看来在你心里,孙良宜这个老师还是比朕这个父皇重要。” “不是的,父皇。” 四皇子跪着走到床边,趴在皇帝的膝盖上,眼睛湿润:“父皇是我的父亲,儿臣刚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可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已经不在了,父皇是儿臣这世上仅剩下的最亲的亲人,是儿臣心里最重要的人。” 四皇子又仰着头,抬头看着皇帝,流着泪对他道:“父皇,儿臣很害怕,儿臣最近都很害怕。儿臣以前以为孟娘娘是我的生母,可是后来突然之间,别人告诉我孟娘娘不是儿臣的生母了,而儿臣的生母已经不在了。儿臣不知道怎么面对孟娘娘,儿臣想恨她,可是想起这么多年她对儿臣的好,又恨不起来,可也无法再亲近她。” “儿臣现在只剩下您了,很害怕您也再不理儿臣了。若父皇也不理儿臣了,那儿臣该怎么办呢。” “父皇,您不会不要儿臣的是不是?” 皇帝看着他的脸,想起他这些日子所遭受的事,终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道:“你先起来吧。” 四皇子道了声是,然后站了起来。 皇帝又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对他道:“你坐过来。” 四皇子于是坐到了他的床边,任由皇帝看着他。 皇帝想,就算孙良宜曾经与青樱两情相悦过又如何,最终也是他得到了她,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孩子是他的。 皇帝又看着四皇子的脸,这张脸跟青樱长得真像啊,而此时他正孺慕的看着他这个父亲。 四皇子则看了一眼旁边小几上的药碗,端起汤药对皇帝道:“父皇,儿臣伺候您喝药。是儿臣的不是,才会让父皇生病,您要快点好起来。” 皇帝病得并不算严重,不过几日便痊愈了。 孙良宜与青樱的旧事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波,皇帝除了当日在勤政殿里发泄出来那一场,既未撤孙良宜的职,也未再惩治孙良宜,甚至依旧让他做着四皇子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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