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扶起已经松了绑的胡玉璋起来,脸上渐渐的流出眼泪,对她道:“我是个女人,你兄长做的许多事情我阻止不了,他也不肯听我的,你的几个侄儿侄女被我管得严,心性不像他们的父亲,品行不坏的,以后,以后……” 胡玉璋握了她的手,唤道:“嫂子!” 惠氏抹了一把眼泪,对胡玉璋道:“算了,不说了,我送你出去,万一再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说完领着胡玉璋,从后门将她放出去了。 胡玉璋有些犹豫的看着惠氏,怕她将她放走会受兄长的责难,惠氏将她推了一把,红着眼睛对她道:“快走!” 胡玉璋狠了狠心,然后往外跑去。 等胡惟瑞回来,看到房间里断掉的绳索,以及已经消失的胡玉璋,心里顿时一顿恼火。 他走进惠氏的房间,对着惠氏挥手就是一巴掌,目光阴狠的道:“是你放走了玉璋,你想害死全家是不是。” 惠氏被打得摔倒在地上,耳朵翁嗡嗡的在想,她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丈夫,对他恨道:“想要害死全家的人是你。” 她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第一次态度如此无畏的看着丈夫:“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晓大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为了私欲私通外族,你不怕被人唾骂,我还怕我的子孙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胡惟瑞指着她道:“你这个贱人,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领着人,出去追胡玉璋去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风和月光。胡玉璋不敢停,只敢不断的往宋国公府的方向跑。 原来每次回去并不觉得远的距离,如今跑着却觉得这样远,远得好像怎么也跑不到家似的。 她毕竟常年娇生惯养惯了,自小到大也并未真正受过苦,只不过跑了一段路,就觉得双脚灌了沙子似的,脚步越来越重,跑得也越来越慢。 直到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她也不敢回头。 胡惟瑞看着远处奔跑的背影,在身后对她喊道:“玉璋,跟哥哥回去,你是我妹妹,我不会伤害你,否则哥哥可不客气了。” 胡玉璋并不回头。 胡惟瑞只好拿起了弓和箭,对准了她的大腿射出了一箭。 胡玉璋摔倒在地,翻过身睁大了眼睛,看着胡惟瑞骑着马越来越近,她不由的撑着身体继续往后退。 而就在这时,承影同样带着人骑着马从远处的转角处走了出来,看到胡惟瑞,再看到地上的胡玉璋,怒喝道:“郡王爷,你想做什么?” 胡惟瑞也看着越来越近的承影等人,脸上带着怒气。 他身侧的青衣男子脸上着急,对胡惟瑞道:“郡王爷,让宋国公夫人活着回去,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她如今已经是孟家人,可不是你胡家人。” 胡惟瑞看着地上因为宋国公府的人到达而松了一口气的胡玉璋,心中有所犹豫。 青衣男子又道:“郡王爷,别因为心软误了大事,到时候可是全族掉脑袋的事情,你想想孟家当初给你的屈辱。” 胡惟瑞想到孟家心里发狠,最终狠了狠心,重新拿起了弓箭,只是这一次对准的不再是她的腿,而是她的心口。 胡玉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会对她射出这一箭。 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这个哥哥带着她去划船,结果她掉进湖里,是他不顾自己不会浮水将他救了上来,自己反而差点被淹死了。 哪怕这些年兄妹两人再怎么疏远,她都不相信这个兄长会想要杀她。 她的嘴巴动了两下,喃喃的低声的说:“你不会的。” 然而跟着,她就听到“嗖”的一声,锐利的箭矢直接插进了她的胸口,她低着头看着胸口的箭,看着上面流出来的血,她只觉得难过,但却并不感到疼。 她伸手抚上去,然后跟着又是“嗖”的一声,另一支箭再次插进她心脏的地方。 她看到了她的兄长在射完这两箭之后,便就带着人转身准备离开了,他在离开之前,仿佛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还听到已经走前来的承影跳下了马,和其他人一起围在了她的身边,扶着她,脸色焦急的喊着“夫人”。 她抬头看了看他们,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月光。 心想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可是她真难过! 胡玉璋被抬回了宋国公府,孟承晖扑到她的床上,脸上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伸手握着母亲的手,无助的喊着:“娘……” 她的胸口的两支箭已经被剪断只留下箭矢,上面有血渗出来,众人看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就是青槿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孟季廷原本还因为她私自去延平郡王府的事情而恼怒,如今却也生不起气来。 胡玉璋强撑着一口气,她伸手握了握孟承晖的手,想对他笑一笑,却挤不出笑来,跟着又看向孟季廷,嘴巴动了动。 她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发不出声音。 孟季廷只好走到她床边去,握住她的另外一只手,然后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问她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玉玺,他们在找玉玺……他们还私通外族……” 这些孟季廷都已经猜到了,他看着胡玉璋,对她道:“我知道了,让大夫先给你好好处理伤口,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胡玉璋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夫上前来,先为她处理了腿部的箭伤,但他看着胸口处的那两支箭,却摇了摇头,对孟季廷道:“国公爷,这其中两支箭插在心腑,小的不敢拔。拔了只怕要大出血,小的医术不精,恐怕止不住这血。但是不拔,这箭矢留在夫人身体,伤口也是要慢慢溃疡的。” “小的无能为力,实在救不了夫人。” 孟承晖扑过去,跪到地上抱住他的腿,流着泪道:“求求你,救救我娘。” 大夫叹着气道:“世子爷,并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 “那你告诉有谁能救她,我去求他回来,我马上去求他回来,不管花多少银子、要什么都行。” 孟季廷看着躺在床上的胡玉璋,脸上沉默了起来,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大夫:“白大夫,你在我府上侍奉多年,我信得过你的医术,你告诉我,哪怕冒险一试的方法也没有吗?” 白大夫摇了摇头。 *** *** 之后两日,孟季廷又请了好几个大夫回来,但大夫看过胡玉璋后,俱是摇着头。 杨氏来看过胡玉璋,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脸上流起了眼泪,道:“可怜的孩子。” 跟着骂起了胡惟瑞:“这是什么禽兽,这可是他的亲妹妹,骨肉至亲,怎么下得去手。” 但最伤心的还是孟承晖,半大个小子,哭红了眼睛,但看着母亲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却无能为力。 孟季廷虽然也为胡玉璋的事情难过,但现在外头毕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照顾胡玉璋的事情便落在了青槿的身上。 胡玉璋失血过多,且每一日都在失血,脸色越来越苍白,精神也越来越不足。每日大部分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看到身边青槿在照顾她,也没有说什么。 她就这样在病床上缠绵了七八日,直到有一日青槿见她醒来,精神头却极好,脸色比之前还红润,让人看着却仿佛要好起来似的。 但青槿却是见过老国公爷临终时候的样子的,她心中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她想出去让丫鬟将孟季廷和孟承晖等人请过来,但却被胡玉璋伸手握住手,她道:“你别忙了,坐下来吧。” 青槿对她道:“我去让人将爷和世子找回来。” 胡玉璋摇了摇头,对她道:“我们说说话吧,我嫁进国公府十多年,我跟你一个大院子住了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青槿只好重新坐了下来,哽着声音问她道:“夫人有什么想吩咐我的?” 胡玉璋看着青槿,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恨过我?” 青槿摇了摇头:“夫人是个大度善良的好人,这些年并没有待我不好过,我心中一直感激你。” 青槿说的是实话,比起许多人,她已经是个再善良大度不过的主母。除了当年守夜的事情让她真正伤心过,后来她几乎再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就是青槿处在她这个位置上,也未必能做得比她还好。 胡玉璋极浅的笑了下,道:“我不是不想对付你,是国公爷将你护得紧,我便是想折磨你也做不到而已。” “我以前却厌恶过你,也恨过你。你这样的妾室,独宠的妾室,怎么能让正头娘子喜欢得起来。” 青槿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湿意,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有些让人讨厌。” “可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是爷不喜欢我,与你有什么相关。他不喜欢我,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就算没有别人,也不表示他就会喜欢我。他不爱你,也不表示他就会爱我。” “你这些年,除了让爷离不开你,其实也算得上安分守己,无欲无求,也没有仗着爷的宠爱与我为难过。” 青槿有些自嘲道:“夫人太抬举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无欲无求过,我想要的很多,我只是明白,只有让爷一直喜欢我,我想要的东西他就会主动送到我的面前,我从来就没有夫人想的这么高尚。” 胡玉璋笑了一下:“诚实总归是一个好的品质。” 她沉默了一会,又说起道:“以前心里总是有很多怨,你和爷不在京里的这六年,我却想开了许多事情。我自嫁进孟家,除了没有得到爷的喜爱,其实过得并不差。婆母和蔼,从不曾为难过我,妯娌和睦,下人服顺,我的孩子虽然不是爷最心爱的儿子,但他也用心教导了,让晖儿做了世子,相比别的府上十年媳妇熬成婆,每日要与婆母妯娌小妾勾心斗角,我的日子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而你,虽然有国公爷的喜爱,但也并没有别人以为的过得那样好。你是妾室,始终被我压一头。你姐姐的死,就算关系再少,始终与贵妃有关系,你心里未必对孟家毫无介怀,但庄家和孟家的利益纠缠太深了,你还生了这么多孩子,你就算为了庄家、四皇子和你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劝自己放下。还有雍儿,当年他出生不久便被抱走,那时你一定很疼吧?” 青槿浅浅的笑了一下:“太久的事情,已经忘记了。” “后来我问自己,如果让我和你的位置换一换,我愿不愿意,我明白自己不愿意的时候,我心里就对你就已经释怀了,不再恨你,也不厌恶你。” “你说女人真奇怪,明明都知道这世道女子处境艰难,偏还要彼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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