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晖看到他,心中所有的恨意都升了起来,想起了母亲的死,握紧了拳头,愤恨道:“你住嘴。” “原来是晖儿。”胡惟瑞看向他。 “咱们甥舅二人何必兵戎相见,宋国公府大势已去,你是我外甥,我不会伤害你。这样,你让人把大门打开,让我进去,到时候我向三殿下和崔娘娘求个情,饶了你一命。” 孟承晖拿起了弓箭,对着他射了一箭。胡惟瑞见状躲开,然后脸上愤怒道:“晖儿,我是你舅舅,你敢对我动手。” “你不是我舅舅,你是我的仇人,是你杀了我娘。我今日就杀了你,替我娘报仇。” 母亲这么照顾他这个兄长,以前他不喜欢这个舅舅,母亲还会劝他说:“你舅舅有时候性子是有些不好,但他对你还是疼爱的,你刚出生那会,他抱着你不知道多高兴。” 可是最后,这个人杀了他的母亲。 他继续挽起了弓箭,对着他一支又一支的射过去,胡惟瑞只能不断的躲着他的箭,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直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承影带着人赶了回来。 *** *** 而此时的皇宫里,所有的场面均已经被控制住。 皇后、崔贤妃、三皇子、崔家的人、符家的人等,均被人用剑指着跪在地上,周善父子被绑着跪在了勤政殿前面。 黄安和四皇子一人一边将被软禁已久的皇帝从里面扶了出来,后面跟着孟季廷。 皇帝出来之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站定在周善的跟前,目光阴鸷,然后挥手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怒道:“真是朕的好表兄,朕待你和周家都不薄,你竟然如此对朕。” 周善被打得脸偏向一侧,知道大势已去,闭了闭眼睛,什么话都没说。皇帝待他是不薄,但他跟孟家却已经结了深仇,他不追随崔家,难道等他日孟家扶持了四皇子登基,对他周家赶尽杀绝吗。 最后皇帝又走到三皇子的跟前,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珏儿,你真是令朕失望。” 三皇子抱住皇帝的大腿,害怕的浑身颤抖,声泪俱下的说道:“父皇,儿臣错了,求您饶恕儿臣。”跟着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指着宣靖侯道:“是宣靖侯,是母妃,是他们强迫我的,我本不愿意的,父皇……” 皇帝道:“是吗?” 皇帝想起这些日子在勤政殿受到的崔贤妃的羞辱、侮辱,将旁边的一把剑踢了过来,踢到了四皇子的脚边,对他道:“既然这样,你去将你母妃这个逆贼杀了,你就还是我的好皇儿。” 身后孟季廷听着大愣,勤政殿前站着的大臣们亦是有些不敢相信,逼人弑母,这也太过狠戾了些。 三皇子抬起头看着皇帝,脸上不可置信和惊恐。 “去啊,杀了这个贱人。怎么,敢杀你的父皇,不敢杀你的母妃。” 三皇子被他一吓,终于拿起了剑,浑身颤抖的到了崔贤妃的跟前。 崔贤妃脸上十分平静,甚至过了开始的惊慌之后,连这个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接受了。她看着拿剑的手都在颤抖的儿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三皇子脸上满脸都是泪,害怕、惊恐,浑身发抖。过了一会,他手中的剑终是落了下来,没敢刺进去,然后摊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崔贤妃突然笑了一下,道:“论狠,臣妾终是比不过陛下。” 说完弯腰下去缓缓的拿起地上的剑,身后的禁卫怕她作出不利的事情,连忙将剑往她脖子上靠近了两分,警告着她。 崔贤妃顿了顿,看了一眼脖子左右的剑,继续将剑放进了儿子的手中,双手握紧儿子拿不动剑的手,在三皇子惊恐的看着她的时候,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看着她就这样睁着眼睛,仿佛并不甘心的倒了下来,躺在了地上,血从她的胸口流出来,染红了地上。 众人虽觉得她谋逆有些可恨,此时却也觉得她有些可怜,唯有皇帝脸上一脸的冷酷。 一场宫变风波就此平息。 宋国公府在承影回来之后危机便解了,胡惟瑞被活抓。 孟承晖恨他至极,想要亲手杀了他,但被承影制止住了。 “他名份上毕竟是你舅舅,世子杀了他,会落下不孝的名声,于世子不好。世子爷自可以放心,他犯下的是谋逆大罪,他逃不了一个死字。” 孟季廷是在天黑的时候才从宫里回来的,此时宋国公府门外的战场早已打扫干净,连门前的狮子都已经被冲洗干净,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兵刃之事。 孟季廷刚下马,便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担心着他,等着他的青槿。 青槿看到他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迎了上来,与他抱在了一起。 “爷,结束了吗?” “您没事吧?” “嗯,结束了,我没事。” *** *** 接下来的,就是对参与谋逆之人的处置,和对有功之臣的论功行赏。 宣靖侯府被夺爵,宣懿长公主被褫夺公主封号,符皇后被废和赐毒酒。崔氏、符氏、周氏一族均以谋逆罪被夷三族。其余参与其中的臣党,均或被抄家灭族、或被流放的,连同被连累的家眷,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万人。 延平郡王府被夺爵,延平郡王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惠氏和其子女未参与其中,且当日她将胡玉璋放走,事后又主动检举延平郡王的罪行,加上孟季廷的求情,得以保全性命,但也就只是保全性命而已。 惠氏带着子女离开之时,袁妈妈来送她,交给她一个匣子。惠氏打开匣子看着里面小姑子留给她的银票,抱着匣子不由流起泪来。 至于三皇子,皇帝倒是没有杀他,但是被削除宗室身份,终身囚禁。 要论下场最惨的,应当是周善,他被皇帝命人做成了人彘。 青槿从孟季廷口中听到这个时,浑身都生起了寒战:“陛下从前多偏袒周家,连谋害皇嗣的罪行都能偏袒,如今对他竟然这样狠。” 孟季廷脸上有几分嘲讽:“从前周善伤害的是别人,他自然感觉不到别人的愤怒,想的都是这是他的母族,要将对生母的亏欠补偿在他们身上。但如今周善参与谋逆要伤害的可是他这个皇帝,他自然知道他的可恶了。板子挨在谁身上,谁身上疼,且往往越是信任的人,背叛起来越要让人心里恨。” 青槿道:“我总归是觉得,相比以前,陛下如今的性子更加暴戾了。” 孟季廷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如今宫里,大皇子二皇子一向都是无人在意的小透明,三皇子参与谋逆被圈禁,五皇子是半个傻子,四皇子便成了这唯一的储君人选。 皇帝身体大不如前,又沉迷丹药,无心朝事。在冬至之前,他颁下立储诏书,将四皇子立为太子,之后命太子监国,由孟季廷、赵王、孙良宜等人辅政,自己几乎不再视朝。 而大燕边境,北罗见大燕内部并没有乱起来,心有犹豫,不敢进犯,最后主动在边境退了兵。西境的西梁倒是与大燕小打了一场,在神武军手上没有讨到好处,恰在此时西梁王庭也发生了政变,西梁军要回朝救主,于是也撤了兵,西境和北镜的危机暂解。 孟承雍领着孟毓心、孟承业,在纯钧夫妇的陪伴下,赶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回到了上京。 青槿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孩子们,笑着伸手将他们抱住,高兴道:“让我看看,你们都长高了没有。” 兄妹三人围在母亲身边,一个个喊着“姨娘”,纷纷抢着要和母亲抱。 孟承雍抱完母亲之后,走到了父亲跟前。孟季廷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看着他道:“听说跟西梁打的那一仗,你表现得很好?” 孟承雍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 杨氏几年不见几个孙儿,也很想念,特别是对孟承雍,看着他热泪盈眶的。恨不得揉在怀里。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将孩子揽在自己怀里,结果发现孟承雍现在长得已经比她还高了,只好摸着他的脸、脑袋、耳朵等,含泪高兴道:“我的雍儿怎么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走的时候,还只有这么高。” 杨氏还用手比了比他当年又多高。 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都长大了,杨氏十分遗憾自己错过的没能看着他长大的这些年。 孟承雍对杨氏依旧亲近,抱着她亲亲热热的喊道:“祖母,雍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再也不要离开祖母了。” 孟承雍与祖母亲近完了之后,最后看向孟承晖,兄弟两人相互对视而笑,然后抱在一起,彼此拍了拍对方的背。 孟承雍想起刚刚过世的嫡母,有些为他难过,对他道:“你别太伤心。” 母亲过世已经三四个月,孟承晖的悲伤已经淡了下来,虽然他还是会想念母亲,但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撕心裂肺。他听到孟承雍的话,对他点了点头。 孟季廷对着门口的众人道:“先进去吧。” 然后孟毓心、孟承业一人一边拉了青槿的手,抢着要和母亲说话,孟承雍和孟承晖搭着肩一起进去,孟承靖由父亲牵着,但一直想去母亲那边,孟季廷于是放开了他,伸手扶着杨氏,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进了宋国公府。 外面,响起了炮竹的声音,新年的气氛弥漫在整个上京。
第一百八十章 正文完结(下) 宫变之事后, 皇帝精神越来越不济,且又继续沉迷于丹药,把身体掏空之后, 终于在第二年的六月龙御宾天。 皇帝驾崩前一日, 身体突然大渐, 仿若回光返照,他自感命不久矣,夜召赵王、简王等宗室在侧, 又命文武大臣孟季廷、王简夷、卢垌等于榻前受命,以东宫尚年轻为由,命孟季廷、王简夷、卢垌等辅政,要求其协心辅佐,遵守祖制, 保固皇图。 皇帝驾崩之后, 四皇子受命登基,改年号为元熙。 新帝登基之后,奉孟贵妃为皇太后, 追封生母庄氏为温贤皇太后。加封孟季廷为太傅,擢升帝师孙良宜为吏部尚书。 原殿前司指挥使张麟在宫变之后官复原职, 在新帝登基之后, 张麟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求致仕,副指挥使韩庶因牵涉谋逆罪, 虽最后弃暗投明逃过死罪, 但仍被判以流放之刑。最后新帝擢升自己的亲舅舅为殿前司指挥使, 执掌殿前司, 负责宫禁、御驾戍卫等之职。 之后, 便是百日国丧。等到国丧结束, 已经来到了九月。落叶飘飞、风吹萧萧,凉意渐来。 宋国公府里。 孟承雍脸上带笑的踏进星辉院,看到妹妹正站在桌子前,手拿一块白布擦拭她的红缨枪。 孟承雍问她道:“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孟毓心随口回答道:“出城跑了一会儿马。” 孟承雍跨进凳子里坐下,将自己手里的剑放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然后跟妹妹分享自己觉得高兴的事:“刚刚在祖母院里,我听爹爹跟祖母商量了要将娘扶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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