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过继的是他和庄氏的孩子却不同,这个同是他血脉的孩子,他不仅会尽心尽力的教导,以后的前程也定会一一替他打算好。何况龙生龙子,凭这个小叔子的聪明和能耐,他的孩子,资质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孟大夫人过了好一会,才诺诺的开口:“我只是觉得,过继了旁支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仍健在,就算抱在我的膝下,他以后大了又岂会不念着生身父母,只怕未必会心甘情愿在我膝下尽孝,以后也未必会尽心为大爷洒扫祭奠。” 孟季廷心里笑了,难道过继了他的孩子,他和青槿就死了不成,不过是藏了自己的私心。 他今天来了,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她说清楚的好:“大嫂,我给你句明话,我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出继出去的,你请来当说客都没用,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孟大夫人听着,眼睛缓缓的带上了红意,显得整个人有些软弱可怜。 “三弟,我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私心,我是念着你大哥。大爷从前与你虽然不够亲厚,但你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是骨肉至亲的份上,看在公公和婆母的份上……” “我说了,我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出继。”孟季廷看着她,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说着又移开了看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过几日问问族中的兄弟,看看哪些家里愿意将家中的孩子过继的,让他们把孩子领来让你看一看。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若是嫌一个不够,也可以多挑几个。你放心,只要过继了,我一样将他们当亲侄子看待。” 而后已不想再多说,站起来,道:“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多留了,大嫂保重身体。”说完从屋里走了出去。 孟大夫人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急切的又唤了一句:“三弟……”但是她的叫喊并没有让他停了下来,看着他依旧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孟大夫人大为失望的坐回了椅子上,这次是真的有些难过起来。她有些忘了,若是别人,她求了宋国公出面,又搬了族中的长老当说客,孝道和兄弟之义压下来,或许他们就屈服了。可偏偏她遇上的是孟季廷这样的人,不管软的硬的,他皆不肯吃。 另外一边的东跨院里。 墨玉和郑妈妈在宋国公府都有自己的人脉,正院和大房筹谋将孟承雍出继的事情,她们多多少少能打听到一些。 墨玉有些生气,在郑妈妈面前恨声道:“她们真是过分,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若是真将孩子出继给了大房,那孩子跟她们姨娘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她们姨娘本就是妾室,现在和世子爷又生了隙,还指着这个孩子成为依靠呢。 墨玉想到这些日子青槿怀着孕被禁足的事情,又红了红眼睛,忍不住道:“我们姨娘真可怜。”她们这些东跨院的下人也跟着可怜,也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时候能气消。 郑妈妈却道:“这些事情就别传到姨娘耳朵里了,免得她伤心。” 郑妈妈了解自己奶大的孩子,世子爷是不会同意出继之事的。只是,就算没有出继之事,青槿怕也抚养不了这个孩子。 且她看孩子出生以后,青槿照顾孩子事事亲力亲为,一刻也不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跟前,仿佛知道自己和孩子相处的时间甚少,所以格外珍惜,只怕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郑妈妈往内室的方向望了望,心中叹了口气。 青槿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她这段日子照顾孩子,忙前忙后几乎没有想其他事情的时间,也懒得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她每日一睁眼,看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只觉得心口都是暖暖的。 孩子一个月大的时候,青槿出了月子。 孟季廷让人在府里给孩子小办了一场满月礼,然后让人将孩子抱到了前面去向亲友同僚炫耀。 孩子被抱离身边的那一天,青槿一整天都有些坐立不安,只担心孩子以后都回不来她的身边了。直至孟季廷让人将孩子抱回了东跨院,她才松了口气的笑了起来,接过孩子。 如今东跨院的禁足没有解,院里出入并不得自由。但青槿出了月子,青松上门想见青槿和孩子时,孟季廷还是同意让他来见了她们。 大约是月子里动得少,吃得又多,青槿如今丰盈了些。 她看着兄长抱着孩子,低头逗着他笑,不由也跟着温柔的笑了起来。 青松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将手指伸进孩子半握着的小手里,高兴的与他道:“雍儿,雍儿,我是舅舅……” 孩子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样,咧着嘴笑了一下,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指不放开,青松想伸出来一时都没伸出来。 青槿抬起头,笑着对青槿道:“这孩子真有劲儿,看着就聪明伶俐,像世子爷。” “像世子爷”这几个字,几乎是每个见到孩子的人都会说的一句话。 青槿拿干净的帕子把孩子嘴里吐出来的泡泡擦了擦,和兄长道:“其实也有几个地方像我。” 青松点了点头,道:“鼻子像你。” 青松终于将手指从孩子的拳头里抽了出来,又抱着孩子逗了一会,怕孩子不舒服又换了个抱的姿势,接着才又抬起头与青槿说起了正事:“槿儿,殿前司在招收禁卫兵,我想去应选试试。” 青槿有些奇怪的问道:“哥哥怎么突然会想起去应选这个?” “我最近常常想起青樱,这些年,我照顾她的时候甚少。她走了,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留下一个孩子。孩子虽然是皇子,但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活在宫里,却未必能活得轻松。我就想着,我若进了殿前司,至少能离四皇子近一点,或许多少能护着他一点……” 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能进得了殿前司,也未必能见得了那个孩子,更遑论保护他。可是他努力的去靠近他,在他心里至少是个安慰,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这么没用的人,妹妹保护不了,连照顾保护她留下的孩子也无能为力。 这些年,她和青槿尚且能够相互扶持,但青樱在宫里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受了太多的苦,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青槿明白兄长的意思,对他道:“哥哥想去,便去吧。” 她又问道:“殿前司的招选什么时候开始?” “我已经报了名,武艺比拼是在半个月后,还有其他的一些考试,过了就能进去当个小的卫兵。”青松说着又笑了起来,半是玩笑的道:“以后我努努力,若是能升个一官半职,你以后也是官家出身的小姐了。” 青槿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哥哥好好准备,我等着哥哥以后当了官给我撑腰。” 青松看着青槿,想着她如今的处境,又叹着气问道:“世子爷还是不让你出院子?” 青槿低着头,将手里的帕子卷在一起,对他道:“哥哥不必担心我,我在这里很好,虽然出不去院子,但是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我有孩子呢,他就算不为我着想也是要为孩子着想的,” 青松叹了口气,对她道:“你对世子爷服个软吧,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还要跟他过一辈子。”他现在根本无力和国公府抗争,难道真要看着她被世子爷不闻不问,老死在这一方院子里。 青槿没有说话,依旧卷着手里的帕子玩。
第八十八章 青槿全身的力气,在孩子离开院子的那一刻仿佛全都消失了,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住。 青松将孩子抱了好一会, 才将孩子递回给青槿。 青槿没有接,笑着和他道:“哥哥多抱他一会儿吧,以后想抱他, 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青松只是以为她是指他以后不能轻易进府, 所以不能常来看望她们, 于是笑了笑,便又将孩子抱回了怀里,继续抱着。 这时, 一直吐着泡泡玩的孟承雍,侧头看着母亲,突然四肢微微挣扎了起来,一只莲藕一样的小手从襁褓里面挣了出来。 青松看到他手腕上带了一个银镯子,镯子上挂了铃铛, 孩子的手微摆时, 铃铛“叮叮”的作响。而孩子仿佛也很喜欢听这个镯子,眼睛盯着手上的镯子瞧。 青松伸手拿起孩子手腕上的镯子看了看,青槿便告诉他道:“这是孙先生送给孩子的。” 说着顿了一会, 又道:“孙先生要离开国公府了,他昨天来看我, 送了孩子这个镯子, 顺便来和我告别。” 孙良宜大病了一场,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活过来之后到现在才将身体养好, 但身上瘦的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青松听着微怔了一下, 问道:“他要去哪里?” “他说他要用功温书, 参加来年的春闱。他不再在国公府里教书, 再住在国公府里便不大方便, 所以打算自己找一个住处,搬出去住。” 青槿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问孙良宜,他学问这么好,怎么不去参加科举。他说他心无大志,只想带着心爱的人看尽人间风景,然后找一个幽静的住所,成亲生子,平凡的过完一生。 他这个愿望,或许终生都实现不了了。而他现在,却也改了主意打算入仕。 青松将孩子给回青槿,叹了口气,道:“我等一下去看看他,我们也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青槿点了点头,接过孩子。 青松又在东跨院里留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离开了东跨院,顺路去了勤善书斋看望孙良宜。 孙良宜是在几天之后离开了宋国公府的,他在宋国公府多年,教一群小少爷们读书,教书教得好,待身边的人又和蔼,不管是府里的主子还是下人,看他都十分尊敬。有人提出要给他送行,他一概拒绝了,在某天天微微亮时悄悄的离开了国公府。 国公府给他的赏赐和程仪他一概没有带走,只带了自己的几身衣裳,部分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银子。 孟季廷大清早醒来时,听到孙良宜走了的消息,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穿戴好之后,走到书案前,执笔写了封信。晾干墨汁之后叠好装进信封里,交给旁边站着的纯钧:“你私下把这封信交给阳麓书院的晏院长,让他给孙先生写一封举荐信。” 大燕的科举制度,虽然比照前朝扩大了招收天下有学之士的范围,给了寒门更多的机会,但是参加应考的学子,仍需要有名望的人出一封举荐信才能参加考试。 纯钧有些奇道:“爷,孙先生在咱们府上多年,您为何不亲自给孙先生写一封举荐信,反要拜托晏院长?” 阳麓书院为天下书院之首,位于离上京不远的阳麓县,是当年一位名落孙山的考生杨姓秀才所创。杨姓秀才去世后,他的学生晏院长继承师业,继续办学。 明面之上,阳麓书院仅聚众讲学,不参与朝堂之事,书院禁止院长及师长与朝堂中人深交,于是阳麓书院成为一个独立于朝堂之外,在天下学子之中却又深有威望的办学之所。但少有人知道,当年杨姓秀才能在距上京这繁华之都不远的地方创办书院,却有宋国公府的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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