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夏夜极其安静,甚至连虫鸣都听不到。 秦瑨一寸寸靠近姬瑶,停在距她咫尺的位置,低哑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瑶瑶,你真的很会变着法气我。” “朕有气你吗?”姬瑶懵懂地眨眨眼,“朕只是说实——” 秦瑨期身而上,堵住了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这一晚,姬瑶如同一叶扁舟,摇曳在急风骤雨的海面上。 秦瑨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她肌肤上,她想躲开,却被他健硕的身体禁锢着,反复拉回身下,无处可逃……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然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哥哥,你在吗?有急事……” 是张桃儿! 秦瑨几乎是瞬间惊醒,噌地坐起身来。 外面天还没亮,这个时辰她怎么又来了? 还是来找他的? 姬瑶睡眼朦胧的醒过来,嗡哝问道:“谁在门外……” “是张桃儿。”秦瑨压低声线,替她盖好被衾,“睡吧,没事。” “嗯……”姬瑶复又闭上眼。 秦瑨本不想理会张桃儿,谁知张桃儿契而不舍,还在外面喊话:“哥哥,你到底在不在?军中急报,突厥有异动!” 这下秦瑨没办法无视她了。 他叹口气,迅速下床穿好外袍,重束发冠,疾步走到外厅打开了屋门,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尽管张桃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看到秦瑨时从房里走出来时,她还是惊诧不已。 尤其是看到他唇部极其细小的伤口,还有他脖颈处一枚鲜红的印记,更让张桃儿舌桥不下,如傻了一样。 “说话!” 在寡淡无情的催促下,张桃儿这才缓过神来,急切说道:“方才军中急报,突厥那边有异动,高将军在书房没找到哥哥,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在这里……” 秦瑨脸色一沉,心头的那点羞赧荡然无存,提步走了出去。 张桃儿目送他离开,在门外站了一会,纠结许久,还是偷偷溜进了寝房。 内室烛光昏暗,姬瑶正酣然睡着,不着寸缕,仅盖着一床被衾,露出的肩头莹白如玉,心前沟壑很深,隐约印着几块红痕。 果然,她猜对了…… 张桃儿远远看了姬瑶一会,如同窥到了世间最大的秘密,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苍穹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田裕将军。 哥哥也太大胆了吧? 这可是他的君啊…… 爬龙床这件事,一招不慎,声名尽毁,哥哥和他们陇右的前途可就没了呀! 张桃儿满心焦急,终是没忍住,快步往外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又这折回廊下,恹恹叹口气。 哥哥交待过她,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她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 万一…… 她想,万一哥哥和陛下是真爱呢…… 哥哥都快而立了,还没成家,她也跟着着急。 田裕这人粗枝大叶,说话没个分寸,万一搅了哥哥的好事,她这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 秦瑨来到书房时,送密报的高逊尚还在等待,约莫二十出头,身穿皂色旗装,璞头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庞,眉眼间还有几分年轻郎君的青涩模样。 见秦瑨过来,高逊恭敬道:“侯爷,军中急报。” 秦瑨敛眉肃容,撩袍坐在案前,“出什么事了?” 高巡往前走了两步,正欲回禀,忽而眼瞳一颤。 明亮的烛影正巧照在秦瑨的左侧,让他脖颈上的痕迹甚是惹眼。 高巡心头纳罕,除了陛下,难不成这次侯爷还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高巡摆正脸色,事无巨细道:“探子来报,突厥胡耶汗部有异动,他们在外采买了不少武器,弓弩居多,近日一直在操练,在边境亦有集结动向。” 他口中的胡耶汗部曾是突厥比较大的势力,因靠边境较近,屡屡进犯盛朝,令人闻风丧胆。 秦瑨回朝前打的最后一仗便是把胡耶汗部击退了数百里,挫杀了他们大半的兵力。双方派使者签了停战协定,一晃到现在安定了近十年,也不知为何又要烽烟再起。 秦瑨望向高逊,神色阴鸷道:“有没有别的势力参杂进去?” 高逊点点头,“有可能,胡耶汗部换了几任可汗,势力早就不胜从前,财政上一直都是艰难维持,这次采买武器的钱极有可能是旁支势力提供的。” “还真有人愿意当这出头鸟……” 秦瑨唇畔掠过一抹轻嘲,吩咐道:“派人细查,究竟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若这人的目的是故意分散陇右兵力,那为保长安,我们只能先发制人。” “是!” 高逊郎声一应,踅身要走。 “等等。”秦瑨喊住他,手撑桌案,站直身道:“待我稍作安排,跟你一起去军营。” 从书房出来,秦瑨找到了刘管家,吩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府里的主子,吃穿用度上绝对不能省。 这边嘱咐完,他又来到姬瑶居住的院落,交代了张桃儿几句,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姬瑶还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皱在一起。 秦瑨站在床榻前睇着她,恍惚之间,过往的光景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除了气人,姬瑶似乎也有可爱的时候。 她采了野花会拿给他看,有了好吃的也会分给他尝尝,做梦的时候会像小孩一样咯咯笑,心情好的时候会围在他身边转圈圈…… 她就是个泡在蜜罐里没长大的女郎,若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秦瑨唇畔嗟叹,粗粝的指腹覆上姬瑶的眉心,抹平了那里的褶皱。 军中异动,如此也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远离她几日。 她昨晚说的话一遍遍萦绕在他耳畔,他不想再做那个虚伪的人,只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卸甲的逃出去。 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不懂男女之情。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是什么,那是一种可以让他粉身碎骨,随时能治他于死地的感情,是身为臣子对君王的亵渎…… 他的人是清醒理智的,可以口是心非,然而身体却是最诚实的东西,不会撒谎。 他害怕再靠近她,他这一颗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外面天已大亮,秦瑨深深睨了姬瑶一眼,踅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后,秦瑨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赭色盘领窄袍,外罩金丝绢布甲,脚踏乌皮靴,最后从墙上取下一柄蛇皮为鞘的宝刀,挎在腰侧。 他转身面对铜镜,镜中人俨然变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既熟悉又陌生。 遽然间,秦瑨看见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脸一下子烧起来。 昨晚意乱情迷时,他隐约感到脖子一疼,没想到竟被姬瑶弄了痕迹。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见了什么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面高逊还在等待,无奈之下秦瑨只能从药匣里取来一片膏药,贴在了脖颈上,将那红痕严丝合缝的盖住,随后阔步行至正堂,与高逊汇合。 小厮牵来一匹枣红骏马,肌肉健硕,皮光发亮,脚踏金掌,一看就是精心呵护着的。 “清风,好久不见。” 秦瑨走到马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它的脸。 马儿似乎通晓人性,见到他后不停晃头,一下下打着鼻哼。 秦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时辰不早了,走。” 然而他刚把马牵出门楼,远远就听到有女郎在喊他名字。 “秦瑨——秦瑨——” 秦瑨一怔,循声看去。 只见姬瑶慌慌张张往这边跑,身穿一件湘妃色襦裙,乌发都没来得及盘,凌乱的披在身后。 没多久,姬瑶便气喘吁吁的来到秦瑨面前,张桃儿也紧随其后。 姬瑶捂着岔气的肚子,抬眸时神色略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瑨穿武炮,金丝绢布甲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完美衬出他挺括的身型,似乎比之前更英俊了一些。 不知不觉,姬瑶眼下微微泛起红晕,开口时携出一股女儿家的娇嗔意态:“你要去大营,也不跟朕说一声……” 高逊在旁一听,这才知晓面前这个美人竟是当今陛下,不由眼眸一亮,恭敬道:“末将高逊,见过陛下。” 姬瑶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又烙向秦瑨,嘴巴不满的撅起来,似在兴师问罪。 好巧不巧,秦瑨想走,却被姬瑶正正堵住。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府中耽搁一刻…… 眼下后悔已经没用了,秦瑨略一斟酌,声色平平道:“陛下,军中来报,突厥有异动。时间太过巧合,臣怀疑是长安那边有人做了手脚。臣得去军营待几日,事关紧急,没有来得及通禀,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他的歉意,姬瑶并不领情,“朕跟你一起去。” 秦瑨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大营条件艰苦,风沙又大,比不得节度使府,陛下还是待在这为妙。若是无聊,就让张桃儿带着陛下外出逛逛,鄯州有不少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 “哎呀,朕不去!” 这次姬瑶没有上套,走到他身边,旁若无人地抱住他的胳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朕不要一个人待着,你带朕一起去军营吧?” 她仰着头,眉眼间蹙起一抹迷茫无助的哀戚,粉泽的下唇被她咬出牙印,如幼兽般怜弱,让人禁不住心生疼惜。 秦瑨的眼瞳中满是她的身影,内心好不容易筑回的高墙再度被她剥离,不受控制,很快变得分崩离析。 他抿紧薄唇,侧头避开她的注视,可紊乱的呼吸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眼见秦瑨一直不表态,姬瑶着急的晃晃他的胳膊,娇声娇气道:“瑨郎,求你,别把朕一个人仍在这……好不好……” 美人柔柔弱弱,像是一汪妩媚的水。 高逊常驻军营,见到的女子多是西域那边奔放热烈的,鲜少见到这种娇生子,直叫他有些受不了。 如此撒娇捻酸,别说带她去军营了,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那也得想办法摘给她! 秦瑨亦有些耐不住,但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自是不好,他想抽出手,可姬瑶却将他越抱越紧,身前的两团柔软碾压着他的手臂,让他的身体又要窜出火来…… “瑨郎……” 姬瑶一声更比一声柔。 秦瑨只觉全身起满了冷疙瘩,禁不住败下阵来,无奈道:“去洗漱,臣在这等着。” 姬瑶一听,当即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娇若桃花的面庞显出几分稚嫩气息。 秦瑨叹口气,斜眸看向张桃儿,“你也收拾收拾,一同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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