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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江巧眼珠一转，先是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六妹还是七妹？”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不敢笑出声，只眼睛弯弯的捂了下嘴，低声道： “我就知道你记不住！不过你得先回答我！” 江巧浓黑的长眉一扬，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 双胎姐妹的另一个小娘子，见二人说悄悄话，也蹭了过来搭话： “因为你没有哭！” 江巧嘴一撇，竖起食指摇了摇，故作深沉道： “又不是小孩子要不到糖，只知道哭。” “大人的难过，永远是藏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娘子，用一模一样怀疑的眼神看着江巧，仿佛她说的话很不可信。 江巧在杨柳村的时候，最会逗小孩，见两人不信，就换了个问法： “小孩子是不是老是哭？但你看你阿耶阿娘哭吗？难道你们阿耶阿娘，从来不难过吗？” 见两人动摇，江巧打了个无声的响指道： “这不就对了！所以说，小孩子的难过才摆在脸上，大人的难过都是看不出来的。” 两个小娘子听完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 江巧刚想乘胜追击，再说点什么逗逗她们，就见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突然朝两边让开。 徒留江尚书威严的面容，一脸严肃的俯视着自己。 以为自己胡说八道被抓包，江巧顿时安静如鸡，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谁知江尚书只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依然威严的说： “进去给你父亲上柱香，也算认祖归宗了。” “是。” 原来是已经到了家祠门口，江巧老老实实应声，跟在江尚书身后走进去。 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接过奴仆递过来的香，江巧恭恭敬敬的跪下。 三跪九叩，起身再三拜过，才将线香小心翼翼插进香炉。 插完香，刚想退后的江巧，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眼神似有哀伤的江尚书。 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阿耶，你留下的手札，儿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离开杨柳村的时候，儿已经是杨柳村，最厉害的木器师傅。” “阿耶放心，即便到了京城，但阿耶的衣钵，儿也一定会传承下去！儿一定会成为京城最厉害的木器大师！” 说到后面，脑海中想着成为木器大师的画面，江巧的语气变得热血真诚。 待话说完，更是自然而然的跪下，再次对着牌位拜下。 原本听着江巧的话，眉头紧紧蹙起的江尚书，此时眉头已经放松，看向江巧的眼中若有所思。 跪地拜完的江巧，借着这股劲儿，胆子一壮，对着江尚书说： “祖君，我可以在东院，开辟一间木器房吗？” 江巧边说话，还不忘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妄图以激荡的心情，挤出两滴哀伤的眼泪。 奈何激荡过度，一滴也没有。 江巧心中哀叹，看来装可怜这招没用，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却不知江尚书看着江巧挤眉弄眼，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的模样，威严的外表差点破功。 强忍好一会儿笑意，才语气威严的开口： “只许在府内做，规矩也要学。” 说完这话，像是不耐烦的，冲着江巧一挥手道： “上完香就出去吧。” 然后便招呼二房的叔祖、叔祖母，拿出家谱，将江巧母女的姓氏排行，添了上去。 至此，江巧的认祖归宗，便随着那轻飘飘的一笔，圆满的完成。 没有想象中，大家族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刁难，也没有杂七杂八过分繁复的验亲。 甚至还有个意外之喜——顺利的得到江尚书的首肯，在江府开辟木器房。 江巧心情美滋滋，一个劲儿在心中，同她那素未谋面，就消失不见的父亲道谢。 同老夫人一起，送走二房的人之后，江巧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东院划地儿，却被老夫人一把拽回来。 “猴急什么？你祖君答应了你，自然就不会反悔。” 江巧嘿嘿一笑，凑到老夫人跟前卖乖道： “多谢祖母、祖君疼爱，回头等我做了好东西，第一个孝敬祖母。” 见小辈亲昵，老夫人也不再端头天的架子，瞪了江巧一眼道： “谁跟你说这个？” 说完，收敛神色才问江巧： “我听云杉说，昨日下午你也被吵到了？你那屋很吵吗？” 说起这个，江巧就气愤的耸耸鼻子，点头道： “可不嘛！昨日是白天倒也罢了，一大清早又吵人。也不知隔壁住的谁，这么没礼貌！”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道： “倒是我安排不周了。忘了隔壁住的是前兵部尚书遗孀，她家小郎君爱舞刀弄枪，难免吵人。” “这样吧，我让人重给你娘俩安排个院子……” 江巧还在想着，果然大官的旁边，也住的大官。 就听到老夫人说，要给她换院子，忙开口制止道： “不必了祖母，我平日也起得早，不妨事的。” 江巧怕麻烦，不仅生活上的麻烦怕，人情世故上也怕。 昨日刚来，今日就吵着搬院子，这让其他叔伯家怎么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现在的条件，可是比杨柳村精细了不知多少倍。 见江巧如此懂事，对于她不合规矩的地方，老夫人心中的包容又多了些。 “这样吧，虽说她家郎君很少在家，但我们两家关系还行，我派个人去说一声就行。” 老夫人这次没问江巧意见，直接招呼过旁边的婢女，让人传话去了。 江巧见状也就没再坚持，刚想行礼告退，就听老夫人再次开口： “教养嬷嬷等我寻摸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趁着你娘俩儿在，让你大伯娘先把服侍的人，给你们安排一下。” 只要能够最大限度的，保留她做木工的自由，其他的事情她是无所谓的。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江巧也就随意的点了点头。 倒是杜娘子，也能仪态端庄的应对，丝毫没有局促不安，就让江老夫人等很有些惊讶。 一个乡野村妇，就算出阁之前，也不过一个商人女儿，竟也能这么淡然？
第18章 喜爱 诧异归诧异，谁也没有说破。 大郎媳妇听了老夫人吩咐，便招呼两人道： “咱们去花厅坐着说，折腾一早上，阿娘该歇息了。” 老夫人也没拦，只在几人出门时，想了想道： “云杉是我跟前的老人，服侍人还算妥帖，给了五娘吧。” 江巧倒是反应奇快，当即笑眯眯的道谢，云杉也跟着应是。 倒是大郎媳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花厅坐定后，才笑容热情的同两人解说： “咱们家小娘子同娘子们，服侍的人头上都是一样的。” “一共四个一等婢女，四个二等婢女，四个三等婢女，四个粗使婆子。” “除此之外，小娘子们额外多配一个教养嬷嬷。” 这些都是基本标配，大郎媳妇没说完的是，有些娘子娘家富贵，嫁入夫家的奴仆，都是娘子私有的。 若疼爱女儿，自然会额外挑了老仆添补。 像江巧她们母女，这种特殊的情况，便没有说的必要，还能给杜娘子留些面子。 见二人听明白，大郎媳妇才接着往下说： “五娘这边，除了老夫人疼爱，给了一个云杉，其他的奴仆你可以自己挑选。” “三娣妇这边，也是一样的。” 大郎媳妇还想说些什么，江巧已经扒住杜娘子胳膊，道： “大伯娘，我的人让阿娘帮我挑！” 也不管杜娘子答不答应，冲云杉一招手道： “云杉，我们走！” “哎！五娘别跑，慢点儿，记住给云杉改名儿！” 江巧早已经带着云杉，跑得没了影儿，只远远传来一声“好”。 杜娘子有些头疼的扶额，一脸歉意的对大郎媳妇说： “巧娘从小野惯了不懂规矩，大姒姆见谅。” 大郎媳妇并不介意，反倒很是亲密的同杜娘子道： “一家子亲骨肉，谁介意这个。” “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活泼些才好，你没看公婆多喜欢？” 杜娘子面上笑嘻嘻，心中对于富贵人家歪曲事实的能力，再清楚不过。 其实这倒是杜娘子误会了，大郎媳妇说得确实不是场面话。 前院书房中，老夫人同江尚书，正自在的说话。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鬼精？三郎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想到江巧在家祠中，那一通胡说八道，江尚书忍不住面上带了笑意，同江老夫人说起。 江老夫人吃一口茶，瞟了嘴角含笑的江尚书一眼，才缓缓开口道： “五娘的长相，除了那秀气的下巴，十足十像三郎。至于这性情嘛，像父亲的父亲也说得过去。” 父亲的父亲？那不就是自己么！ 江尚书瞪了自己老妻一眼，说起另一件事： “五娘的规矩得好好教，但也不必太拘着她。” “等她娘俩儿熟悉这儿了，你看看能不能问到些绑匪的消息。” 说起这件事情，江尚书眼中的笑意，就变成了怒火。 江巧还只是怀疑，“山匪”是为了江鹤天来的，但江尚书却可以百分百肯定。 虽说他只是个工部尚书，家底也没那么厚，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三郎和圣人的事情，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胆子过问。 但若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想来欺负他江家人，那他最无用的工部尚书，也一样有办法。 听到江尚书提起这事儿，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 “哼，看来是有些人，忘了我娘家是干什么的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是京城贵妇人当久了，又不是她死了。 “我问过老江，那群人怕不是一般人。” 表达完自己的愤怒，老夫人转头说起正事，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 “你也知道，老江虽然上了年纪，但手上的本事，是一般的青壮年都比不了的。” “但他同我说，当时愣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打晕了。” 听到这里，江尚书也皱起眉头，手指轻敲桌案，好一会儿才说： “你说，那些人没有杀了五娘，甚至连老江都没动，是因为什么呢？” 绑了人不杀，能说明什么？ 江尚书也没等老夫人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那只能是因为，要么不想得罪江家，要么不想暴露。” 虽说死个把个奴仆，一般主人家也很少会追根究底，但还有个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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