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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巧很想说不可以，我们没有那么熟，但面上却只能露出个，僵硬客套又疏离地微笑，让对方自己品。 齐三娘却像没有看到，面上照样笑得温婉道： “既然巧娘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 不等江巧反驳，立马换了话题道： “想必巧娘一定很奇怪，我明明是妇人打扮，却住在齐府，还以小娘子的身份示人吧？” 江巧第一次笑得无比端庄的回道： “确实有些惊讶，不过这都是个人的私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齐三娘是很奇怪，但江巧觉得，比起一上来就交浅言深的行为，也算不上太奇怪。 原本确实好奇的江巧，被齐三娘主动的态度，搞得整个人不仅警惕起来，更有些尴尬。 很想当场放下东西，领了银子就跑路。 很显然，齐三娘根本不打算让她如愿，已经自顾自说开。 “梳妇人发饰，是因为我已经大婚过。” “现在换回小娘子身份，是因为我已经和离。” 江巧面上端着冯嬷嬷教的，最为温婉端庄的笑容，心中在疯狂咆哮： 为什么跟她讲这些！ 为什么用轻飘飘的两句话，跟她讲这些！ 为什么跟她一个陌生人讲这些！ 齐三娘说完，见江巧笑容端庄中带着僵硬，不由垂下眸子淡淡问道： “突然跟巧娘说这些，好像确实有些唐突。” “只是不知巧娘会不会觉得，同我这样的人接触，是件丢人和晦气的事情？” 话都问到脸上，江巧是不想回答，也必得开口说些什么。 她挪了挪坐得端正僵直的身体，笑得勉强道： “唐突是有些唐突的，说起来我俩还是初次见面。” “至于丢人和晦气这种话，齐家姐姐倒是不必多想。” “与人交往，最重要是一个人的为人品性。” “那些私人的事情，无论是幸或不幸，并非评判一个人是否可交的标准。” 刚开始江巧只想客套两句，“委婉”表达一下，对方这种行为，确实是非常唐突。 但说到后面，却是江巧的真心话。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是年华大好的时候，已经因为和离有重大压力。 虽然对方行事方法，有些分寸让人不舒服，但能让对方有些安慰，江巧倒也不介意。 坐在对面的齐三娘，听完江巧这话，抬起垂下的双眸，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巧道： “果真是一模一样。” “哈？什么一模一样？” 江巧一愣，对于齐三娘的跳脱发言，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三娘收回盯着江巧的视线，展颜一笑道： “没什么，我是说巧娘和我想象的一样，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引为挚友。” 说完看向桌上，江巧带过来的盒子。 整个人仿佛突然恢复正常，指着盒子问道： “这就是我定做的那批木雕吗？我可以先打开看看吗？” “哦哦，可以啊。” 江巧被齐三娘突然的转变，搞得整个人晕乎乎。 听到对方提起木雕，忙将其他迷雾甩开，将盒子打开，推到齐三娘跟前。 随手拿起一个木雕看了看，齐三娘便满意地放下，冲门外道： “玉板，你进来一下。” 原来那个圆脸婢女叫玉板。 听到齐三娘叫她，一边应声一边快步走进来，福身问道： “三娘，有什么吩咐吗？” 齐三娘没说话，只看了桌上木雕一眼，然后冲玉板抬了抬下巴。 玉板的视线在桌上一转就明白过来，微微一福身，转身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玉板抱着个小小的匣子，快步走到齐三娘跟前，将匣子递过去道： “三娘，都在这里了。” 齐三娘接过去，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说着还给了玉板一个眼神，玉板了然的点点头，不舍地看了那小匣子一眼，才快步转身出去。 来了，来了，又开始不正常了！ 江巧转动眼珠，看着主仆俩的动静，心中直呼救命。 早知道她就不来，让金檀跑一趟了。 明明是银货两讫的简单交易，现在搞得她这么战战兢兢。 正想着，齐三娘便将那匣子打开，然后朝着江巧推过来道： “巧娘看看，这是剩下的货款。” 江巧只扫了一眼，就瞳孔放大道： “齐家姐姐拿错了吧？”
第73章 处境 齐三娘订的木雕是六十只，一两银子一只。 之前已经给过二十两定金，现在剩下的尾款是四十两。 可江巧看到了什么？ 那匣子虽然不大，但最上面一层，全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巧只看了一眼，便赶紧将匣子推回齐三娘跟前。 “齐家姐姐，您要是没有零钱，回头有了再差人送到江府也行。” 江巧说完这话，就要准备起身，齐三娘赶紧开口把她叫住： “巧娘你先听我说完。” 见江巧停下脚步，齐三娘才继续说道： “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就没有想过，为你和你阿娘的未来做些打算？” 这话什么意思？ 江巧眉毛一抬，转身看向齐三娘。 齐三娘精致温柔的脸上，就笑得灿烂起来。 她将那装了银钱的匣子，再次递给江巧道： “既然你不肯平白多收银子，那就当是我入的股。” “回头等你开了铺子，我也不要多的，分我一成利就行。” 一脸疑惑地江巧，听到这话瞬间眯起眼睛，语气冷下来道： “我可没说我要开铺子。” 嘴上这么说，但江巧接下来的打算，可不就是开铺子？ 正因为如此，对于这表现得奇怪神秘的齐三娘，心中更是警惕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起了江巧的误会，齐三娘忙笑着解释： “我是觉得，像你和你阿娘的处境，最容易想到的办法，应当就是开铺子。” 见江巧要说话，齐三娘伸手阻止，自己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要怎么反驳我。” “无非是江家对你们很好，不会缺你们一口饭吃。” “可是以后呢？等到江尚书和老夫人百年以后，总是要分家的。” “再等到你嫁人，你阿娘怎么办？” 江巧很想说，她不会嫁人，就算嫁人大不了把阿娘接过去。 但看着齐三娘明悟的眼神，还是没有为了反驳而抬杠。 想了想，江巧重新走回去坐下道： “不错，我是准备开铺子。” “齐家姐姐蕙质兰心，能猜到也没什么。” “只是我不理解的是，有什么必要花这么多心思，去猜测一个陌生人的想法。” “你既然当着我的面说了，我不仅觉得好奇，更觉得很被冒犯。” 江巧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平静端庄，既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小心翼翼。 原本莫名笃定的齐三娘，倒是被说得有些接不上话，那份气定神闲的笃定也垮了下来。 “是我的不是，没有注意说话方式。” “我知道照你这样的手艺，赚够开铺子的钱，是轻而易举的。” “与其说我是在琢磨你的想法，不如说是想给我自己找条后路。” 齐三娘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江巧面上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 “虽说过程不一样，但我跟你阿娘的情形，也算得上同病相怜。” “你阿娘比我幸运的是，还有你在，以后老了也有个指望。” “而我不同，若是以后我不打算再嫁，总要为自己谋条生计。”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大盛朝确实民风开放，但再嫁想要比第一个好，基本不可能。 这样想来的话，齐三娘以后的日子，确实困难一点。 江巧面上的神色缓和下来，但并未被齐三娘绕进去。 她想了想，才开口纠正道： “你的处境，同我阿娘看起来是有些相像，但其实是不一样的。” “第一，你现在所在的齐府，是你的生身父母的家，而我阿娘是孀居婆家。” “第二，我和阿娘全身家当就十两银，还被我花光了。” “而你手上，是有陪嫁财产的，无论守着庄子还是铺子，都能过得下去。” 虽然江巧不知道，京中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具体嫁妆有多少，但大致都能保下半生生活无忧。 即便齐三娘说得处境艰难，江巧却并没有被绕进去。 倒是齐三娘，听到江巧这话有些惊讶。 她只当这个江五娘敢想敢干，性格像个小郎君，却不想才不过十三岁，内里竟如此沉着冷静。 齐三娘因为惊讶江巧的冷静理智，一时倒是不知说什么。 不过江巧说那些话，本身也没打算让她说什么。 不过是为了告诉对方，虽然自己年纪小，但也不那么容易被糊弄。 此时见对方不说话，江巧就直接开口道： “不过你若诚心入股，我们倒确实可以合作。” “至于红利分配，等准备开始的时候再说吧。” 最后，江巧离开的时候，还是只拿走那四十两尾款。 看着带着两个婢女离开的江巧，齐三娘轻轻的倚在门口，自言自语道： “所以这世上有些人的造化，从来不是平白得来的。” 说完这话，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抬头朝着天空拜了拜。 出了齐府的江巧，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齐三娘的举动。 因为此时，她正喜滋滋地坐在马车中数银票。 十两一张，一共不过四张，江巧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想着在杨柳村，攒了好几年才十两银，而今不过做了一单小物件儿，就得了六十两。 “还是官宦人家的钱好赚啊！” 等回到江府，江巧将银票拿给杜娘子的时候，忍不住朝她感叹。 杜娘子并未接江巧给的银票，不在乎的笑道： “这世道谁的钱不好赚？端看你是做什么买卖，钱来得快慢罢了。” “银票我不要，我在府中并没有需要花销的地方，你自己留着用。” 江巧听了这话，就不高兴地撅起嘴道： “我赚钱不就是为了给阿娘花？现在少一点您别嫌弃，等我开了铺子，赚了大钱，再给你多多的。” 听到江巧说起开铺子的话，杜娘子摇摇头接着说道： “让你留着就留着，赚赚闲钱就罢了，可不要把心思，都放到买卖上头。” 江巧听到这话，眼珠一转，笑嘻嘻道： “不放到这上头，放到什么上头？做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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