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郎使劲甩开男人,冷漠地抬着下颌,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道:“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样貌身高、武力不行,那就比一比家世门阀好了。 “洛阳独孤氏,族中行七,有点巧,咱俩都是七郎。” 独孤不求笑得灿烂,颇为亲切的模样,落在萧七郎眼里却是满满的挑衅、以及恶意。 论门阀排行,独孤氏并不比萧氏差。 还能比什么呢? “原来是独孤公子。” 萧七郎平生第一次这么不愿输给一个人,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不知可有功名了?” 来比读书吧! “还没有哇!七郎已经有了?”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萧七郎,逗孩子似的。 被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萧七郎只觉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当然还没有功名,他现只是在国子学读书,准备将来考取进士科。 但他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平时也有诗名才名,大家都说他是状元之才。 这些东西说出来,都是很长脸的事,萧七郎也早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称赞和羡慕。 然而这会儿,他就是说不出来,仿佛只要说了,就落了下乘。 “七郎怎么不说话?”独孤不求继续笑眯眯。 萧八郎看出萧七郎的窘迫,立刻跳出来替他分辨:“我七哥在国子学读书,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博士们都夸他有状元之才!” “太难得了,萧状元。今日能够结识,真是三生有幸。”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道:“我就不同了,都没怎么念过书,也没什么功名。” 以武鹏举为首的一群人脸色古怪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跟着喊萧七郎:“萧状元。” 萧七郎气得一张俊脸通红,却又没办法制止或者发作,只得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再把独孤不求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牢牢记住。 他很肯定自己没得罪过这个人,在这之前都没见过,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再不然就成了恶客,被主人赶出门去,又要引得长辈们纷争生气,多不好!” 独孤不求做起了和事佬,说的话却像是在威胁萧家千万别想着赶走他们。
第28章 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在这之前,萧家还真想着要把武鹏举这群人赶走。 听到独孤不求这一通饱含恶意的话后,就不能够了。 萧七郎的叔父为此特意赶过来致歉,谁让为首的人是武氏皇族子弟呢? 而且其余人等爹手里有实权,又抱了团。 随便啥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往高门、寒门之争上头套,传到女皇耳中也不好听。 今日待客是为家族上升,永保兴盛,并不是想要与人交恶结仇。 于是,武鹏举等人被安置在一处精致的小院子里吃喝玩乐,下人伺候得格外殷勤周到。 “七郎真是娇气啊,看把他委屈得!像他这样的,理应躲在他娘怀里吃奶才对!” 武鹏举当着萧家人的面就敢说萧七郎的坏话:“还状元呢!呵呵……真好意思说!” 独孤不求拱火:“我看他不像是华而不实的人,或许真是有才。快别说他了,将来若是真拿到状元,咱们岂不脸疼?万一他小气,报复咱们,咋办?” “哈哈哈……状元?报复咱们?” 武鹏举将酒杯往地上用力一摔,眯了眼睛沉声道:“此种无德之人还妄想什么状元!” 独孤不求但笑不语。 申时过后,六部下衙,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身份地位最为高贵的当属女皇之侄吴王,其次,在任宰相来了两位。 一位姓崔名誉,出身清河崔氏。 一位姓杨名承,出身弘农杨氏,正是杨氏那位远房族叔。 再往下,各大名门世家皆有人在。 萧七郎跟着他爹萧让在外头迎客,收获无数赞誉,可惜之前被武鹏举等人闹了一场,弄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萧让提醒他:“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在贵人面前露脸更重要吗?” “儿子知错。”萧七郎重新振作精神,面带微笑,温文儒雅。 萧让满意点头,又提点了他几句,因着吴王来了,便入内陪客,只留萧七郎在此迎客。 “七哥,崔相公与杨相公来了!” 萧八郎高兴地道:“你快去迎接,我入内禀报大伯父!” 萧七郎连忙整理衣衫迎了上去,那二人也知道萧家今日大宴宾客是为了什么,对萧七郎这个后辈很是亲切,还特意当众考校他的诗才。 正是和乐融融之际,忽听一人高声道:“听闻萧家大宴宾客,京兆杜氏特来奉上贺礼!” 众人讶然,齐齐抬眼看了过去。 大宴宾客,总会找个由头,譬如说,谁谁生辰,添丁进口,又或是赏个花,鉴个画,搞个诗会什么的。 萧家这次宴客的借口便是品赏牡丹,但凡收到请柬的都知道。 这京兆杜氏如此作态,显然并未收到邀请,是不请自来。 一般不请自来的,都会带着故事来。 所以众人都很兴奋,期待得很。 嚷嚷的人穿件酱色圆领缺胯袍,身高体壮,黑胖如牛,一双眉毛乱成鸡窝,眼睛却小,精亮如黑豆,再加一个凸起的大鼻子,巨大的狮子口。 又丑又凶的长相。 在他身后,跟了十多个穿着青衣短衫的汉子,都露着胳膊,胳膊上有纹绣,是江湖市井的扮相。 这些人簇拥着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雪青短襦、墨蓝长裙,皮肤雪白,长眉凤目,柔弱无依。 她怯怯地坐在那里,抬眼朝着众人看过来。 但凡目光扫过之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只恐惊吓到美人。 萧七郎也看到了这个美人,同时还听到了那一句“京兆杜氏”。 萧八郎碰碰他的手,低声道:“七哥,京兆杜氏,是不是之前和你定亲那个杜五娘?” 萧七郎没说话,看着四周如狼似虎般盯着牛车的男人们,心中生出一股不悦之情。 就仿佛,属于他的财产被人觊觎了。 “是不是她?” 萧八郎喋喋不休:“不是说她病得起不了床么?家也败了,怎地今日竟然来了?还弄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阵仗……七哥,你要做什么?” 萧七郎大步走到牛车之前,直视着车上的弱女子,沉声道:“你是谁?” 弱女子怯生生地注视着他,眼尾微红,眸中星光点点。 纤长的脖颈肌肤苍白,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肩头纤薄,纤腰束素。 柔弱晶莹如清晨的露珠,还是洁白的栀子花瓣尖上的那一颗,幽雅脆弱,含着芬芳。 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萧七郎的心脏,叫他瞬间失了声。 他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忘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杜清檀才刚打了个呵欠,眼里还含着生理性的泪水。 被萧七郎这么咋呼呼地问了一声,并不是很高兴。 然而她今天来,并不是要表现自己的凶悍,而是以退为进。 所以她默默地垂下头,下了牛车,对着萧七郎盈盈一礼。 “小女子是京兆杜氏五娘,家父在世时,曾为我与七郎定下婚约。听闻府上宴客,以为是七郎有喜,特来恭贺。” 杜五娘……他的未婚妻啊…… 萧七郎莫名有些欢喜。 这个未婚妻,他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只因杜家败落,而这女子又多年卧病。 平日常听父母抱怨,他虽未想着悔婚,却也是不情不愿的回避态度。 所以家里没有安排他去拜访问候,他也就假装没有这回事。 想的是,反正她常年病重,倘若早早死了,也是好事一桩。 但是这人今天竟然登了门,而且还是这般样貌。 “你……你来干什么?” 萧七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心神,说出来的话难免显得有些冷漠。 “七郎真好笑,我家五娘都说了是来恭贺的,你还问她来做什么,是不认这门亲么?” 旁边响起一条愤愤不平的女声,音量极大,引得众人侧目。 萧七郎这才注意到,杜五娘身边还站着个壮实的婢女,嘴唇极厚,正对着他不屑地翻白眼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不太适合……” 萧七郎有些为难,温声道:“五娘,你家尊长呢?为何就这样放你出来了?” 杜清檀垂着头没吱声,又是那个厚嘴唇的婢女大声道:“七郎这话问得真好笑!谁不知道我们五娘没了爹娘是孤女?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第29章 五娘,你吐血啦! 婢女的话如同飞刀,每一个字都透着凌厉。 萧七郎的脸红了。 他尴尬地辩白:“知道的,但家里不是还有其他长辈么?” “我家大伯母病倒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求了亡父之友,朱家叔父陪同我来。” 杜清檀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满是脆弱和难过,细声细气的,很是可怜。 萧七郎看看如狼似虎的朱大郎,再看看那明显是租来的破败牛车,心里便是一软,同时还很窘迫。 他慌慌张张想要打发她走:“今日是家里宴客,来的都是贵客,是为了赏花,品诗论经,并不是什么需要庆贺的事。 没有女客,你进去不方便,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去罢。改日,改日,我再去看你。” 杜清檀抿着唇,把脸扭向一边,是倔强又脆弱的姿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萧七郎的手脚都冒了汗。 忽见那又丑又凶的江湖汉子大步而来,铁塔一样杵在他面前,大声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们婚约尚存,五娘一个女子不顾羞涩登门拜访,无论如何都该让她进去拜见你家尊长才对!再说朱某……” 朱大郎翘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大声道:“某是你那故去的丈人之友!今日护送五娘来此,便是你家的客人,也是你的长辈! 你该请朱某入内饮酒做客才是正理!但是,你在做什么呢? 忙着赶五娘走,对亲家长辈视若无睹,显然见就是个目中无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鼠辈!” 这话说得难听,却句句都在实处。 萧七郎面红耳赤,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 他嗫嚅着想为自己辩白:“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 “既是误会,你把我们请进去啊!还是你想悔婚?瞧着我那老友故去,杜家败落,想要另攀高枝?” 朱大郎凶神恶煞,声音大得雷声似的。 “不是这样的……没有的事……您误会了……” 萧七郎窘迫不已,想着要不赶紧把人让进去再说,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实在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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