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非得和她成亲,算不算是和圣人抢人呢?南阳王府的薇娘,有才有貌,性情温顺可爱,哪里不好? 南阳郡王深得圣人信重,托付西京,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看上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要你与薇娘成亲,便意味着与武氏前些日子结下的仇怨一笔勾销!张氏兄弟也会投鼠忌器。 能升官,又能消弭仇恨,保小杜和你自己的安全,这种好事你不要,非得这么想不开……”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杜清檀听懂了。 原来是镇守长安的、深得女皇信重的南阳郡王的女儿,武薇娘,看上了独孤不求这个人。 这门亲事能给东宫带来很大的利益,意味着又争取到了一位至关重要的武氏宗亲的支持。 太子妃之所以愿意演这场戏给她看,还是因为看在她是女皇面前红人的份上。 她若识趣懂事,就该主动成全独孤不求和武薇娘,成全东宫。 若是不识趣不懂事,小心以后被算账!毕竟圣人年迈,迟早将要驾鹤归西。 至于武薇娘此人是否性情温顺可爱嘛,杜清檀很有体会,毕竟曾经给人家亲娘看过痔疮。 想到当时的一系列事件,杜清檀忍不住勾起唇角。 一旁伺候的女官不动声色地看向杜清檀,却见后者笑容诡异,瞧着颇有些吓人。 女官想到有关此人的种种可怕传说,后背微凉,觉得稍后一定要守护好太子妃,省得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两个人正各怀鬼胎之时,太子妃终于使人来传杜清檀了。 杜清檀算了算时间,自她来到东宫,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也就是说,她只有一刻钟留给太子妃表演了,不算太难熬。 太子妃靠在美人榻上,微长的脸上犹带怒容,却又勉强挤出一丝笑:“什么时候来的?” 杜清檀笑着行礼问安:“回太子妃的话,下官来了有些时辰啦,听闻您在待客,就在隔壁偏殿等了一会儿。” 太子妃脸上露出做作出来的不自然:“我这些日子是着急上火,遇到事儿就喜欢嚷嚷,没有吓到你吧?” 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呀? 若是自觉的,就该问问是怎么回事了吧? 再懂事一些,就该自动退出才对,这叫识时务。 杜清檀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摆出脉枕,请她伸手:“没有,殿下端雅,下官没听见任何声响。” 太子妃忍不住抬眼看向东宫女官。 东宫女官很着急,这杜司药真是的,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呢?明明那么大声,大家都听见了的! 太子妃明白过来,就很生气,正想顺着话头撕破脸,就被杜清檀拦住了。 “嘘……太子妃莫动莫出声……您的脉象有些不对劲……” 杜清檀神色严肃,垂着眸子仔细诊了一番脉,又严肃地示意太子妃张口给她看舌苔和舌下。 太子妃被她搞得紧张,小声问道:“我怎么啦?” 杜清檀严肃地问:“不知您最近是否觉着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了也容易惊醒? 平时总是突然就很热?哪怕天气很冷也热得受不了?还很容易烦躁被激怒?爱发脾气?” 太子妃这段日子还真是这样,于是紧张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杜清檀很犹豫:“下官还得再仔细斟酌斟酌才行,或许,也该请太医来瞧瞧才好……” 她越是不说,太子妃越是紧张害怕:“快说!” 杜清檀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其实就是……” “太子妃,内医局使人过来寻杜司药,说是圣人宣召,很急!让她赶紧回去!” 裴奉御的人如期而至,十分准时。 杜清檀却是不着急,稳稳当当地坐着:“也不至于就这么急,待下官与太子妃说完病情再走……” “你快去,咱们回头说。”太子妃哪里敢耽搁她,这才是真正的和女皇抢人。 “那,下官改时候再来?”杜清檀还在磨蹭,就见太子快步走出:“不必了,她这病孤知道!” 太子妃神色微变:“殿下!” 太子微抬右手,制止太子妃出声,同时严肃地看着杜清檀道:“五娘,太子妃刚才做的事很不地道。” “你与独孤的婚事几经波折,都是因为孤的缘故。倘若到了现在还要为难你们,拆散你们,这样的孤,实在不值得追随。” 太子微笑着道:“你们的婚事,孤愿意再次为你们做媒,具体事宜已然安排下去了。 倘若圣人那里有什么,孤可以为你们去求。这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圣人一定会成全的。” 太子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到底没敢再造次。 事态急转直下,杜清檀憋了一肚子的坏招还没来得及使,就这么夭折在腹中。 她沉默片刻,笑了起来,很爽快地给太子行礼致谢:“殿下仁厚,是个明白人。” 杜清檀慢吞吞地回到内医局,张口就道:“裴奉御,您真是说话算数!” 却见众太医纷纷急道:“怎么才来!圣人那边等你许久了!” 竟然是真的传召。 杜清檀哀叹一声,拔足就跑。
第390章 求仁得仁 杜清檀跑了一截路,看到申小红和雷燕娘站在道旁看着她笑。 她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倒是难得看到你俩混一块儿。” 雷燕娘微带嫌弃,这不是看申小红是真为杜清檀做事嘛,不然,嘿! 申小红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杜清檀笑,声音极小:“是好事。” “???” 杜清檀颇为吃惊,这就是她说的,要整个大的? 这是怎么知道女皇面前的情况的? 申小红却只是神秘兮兮地笑:“您快去吧!” 杜清檀笑笑,继续埋头赶路,赶到地头,被告知女皇正在接见大臣,得等等。 她赶紧把气息喘匀了,再将幞头、袍子打理得整整齐齐,摆出职业性的笑容,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刚摆好造型,就听里头山呼海啸一般响了起来:“圣人圣明!天下之福!” 也不知到底是有多少大臣在里头,又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样地激动。 杜清檀正沉思间,身边的人全都“啪叽”一下跪倒了,齐刷刷地在那跟着喊:“圣人圣明!天下之福!” 众人皆跪她独立,就很清新脱俗。 杜清檀立刻泯然众人,跟着一起喊啊喊啊,嗓子都喊哑了,为啥喊,她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呼喊声停止,殿中传来女帝豪爽的大笑声,颇为志得意满。 再接着,殿门打开,众大臣鱼贯而出,激动地簇拥着凤阁舍人韦素,对着他竖大拇指,各种夸,各种崇拜。 韦素表现得十分温和谨慎,目光触及杜清檀之时,他甚至很有礼貌地对着她颔首示意。 杜清檀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是独孤不求为之奋斗许久的那件平冤狱之事有了结果。 她立刻对着韦素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悄悄竖了一个拇指。 韦素微微吃惊,无声大笑,飒然而去。 金守珍走过来,瞅着韦素的背影轻声道:“你不怪他抢走了独孤的功劳?这件事,最辛苦最受罪的人明明是独孤。末了,什么光彩都是别人的,没人知道他,太吃亏了。” 杜清檀坦诚地道:“这是件大事,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独孤吃苦受罪不假,韦舍人却也为此承担了不少风险。 独孤在做这件事前,早已想好得失。求仁得仁,没什么可抱怨的。韦舍人,挺好的。” 金守珍颇为感叹:“你们小两口,还真是看不出来,竟有如此胸怀见识。” 杜清檀挑眉,似笑非笑:“在您眼里,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金守珍道:“死要钱呗。” 不等杜清檀找补回来,他就笑着走了:“我去看看,圣人是否有空接见你了。” 杜清檀赶紧打腹稿,准备被接见。 金守珍走入殿中,女皇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已露了倦容。 她斜倚在案上,声音沙哑:“怎么样啊,杜清檀怎么说?” 金守珍笑眯眯的,先把刚才和杜清檀的对话一一说了。 “圣人好眼光呀,奴婢一直奇怪着,这么多食医,怎么偏偏就看她顺眼呢? 现下奴婢懂了,她胸怀宽广,眼光长远,正派,不小家子气,所以才对圣人的胃口。” 女皇痛快地笑了起来:“就你最知道!” 金守珍捏了拳头替她捶着双腿,笑道:“奴婢也想过,为何独孤不求那小子死犟死犟,颇不识好歹,圣人为何总护着他呢? 也是因为他心里眼里有圣人,有天下,有黎民百姓,没白吃圣人给的俸禄。所以您就纵着、护着他们俩?” 女皇又笑了,叹息:“朕喜欢聪明漂亮的人,这世间啊,聪明漂亮的人真不少,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是真聪明。 说到脾气,谁还没个性子呢,小错,朕不计较,也有这个胸怀! 这二人,挺有意思的,瞧着颇为计较,却也是最不计较之人。 看着他们,朕就觉着自己也年轻了,还觉着,这人世间,真好。” 至于什么“纵着、护着”的话,她没接,但金守珍知道她的想法。 她是护着张家兄弟不假,却也不至于昏聩到啥都不管不顾。 金守珍见女皇心情好,就道:“杜司药在外头等一歇啦,您还见她吗?” 女皇就道:“独孤不求呢?来了吗?” 金守珍道:“从宫中传令出去,找到人,再入宫,得有些时辰……” 女皇斜睨着他道:“姓金的,你一定收了他们的钱!” 金守珍被吓坏了,赶紧跪倒:“圣人明鉴,奴婢真没收多少,也没做不该做的事,只是想着要是不收,会吓着人,所以才意思意思了一下而已。” 女皇对他坦诚的态度比较满意:“行吧,这次就放过你了。” 金守珍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叹气:“哎娘,吓坏奴婢了,浑身的冷汗呀,就怕圣人看厌了奴婢,想赶奴婢走呢。” 女皇啐了他一口,道:“起来吧。” 殿外,杜清檀已经站麻了,于是换左脚支撑着,右脚歇气,面上仍然是恭敬中带着得体的微笑,无懈可击。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咳,她以为自己挡住了哪位大臣的道,就赶紧地往旁边让了让。 低眉顺眼的,都没敢抬头看人家一眼,安分守己得不得了。 谁想那“大臣”走过来,长袖拂过,就在她臀上捏了一下。 “???!!!” 杜清檀骤然瞪大眼睛,杀气一闪而过,唇角跟着勾起,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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