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嫔妃们的心均是一紧,荣贵妃说她年轻健康,无疑是在讽刺尉皇后上了年纪,才刚刚怀上就敢这么张狂,可见皇帝对荣贵妃的专宠。 “本宫当年怀太子的时候,也仗着年轻健康,但生产时何尝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荣贵妃是头胎,更要小心。” 皇后端庄地笑着叮嘱,嘴上温和,心中恨不得剖开荣贵妃的肚子一尸两命。 “就像这水晶杯,”皇后目光向下,“美丽的东西总是易碎的,荣贵妃,你说是不是?” 荣贵妃拿着绢帕捂嘴一笑,美目盼兮道: “娘娘,臣妾昨个儿刚得了陛下的赏赐,其中有一只乌孙国进贡的琉璃杯。这琉璃杯怎么摔都摔不坏,可见美丽的东西也有坚固的,明日请安臣妾把琉璃杯带过来,给娘娘和各位姐妹瞧个稀奇。” 坐在荣贵妃斜对方的嫽婉仪听着皇后和荣贵妃你来我往,为了个老皇帝在这儿争风吃醋,还上赶着给老皇帝生孩子,大魏的女人真是可笑。 皇后被荣贵妃呛得厉害,她面上不显,暗里早已不悦,直接掠过荣贵妃,看向嫽婉仪道: “说到乌孙国,八月万寿节会有乌孙使团来向陛下贺寿,嫽婉仪见到故国来人,倒可解解思乡之苦。” 皇后的话在嫔妃中激起一池涟漪,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前两年乌孙国还联合匈奴在边境挑衅我们,怎么今年突然主动来向陛下贺寿了?” “听说乌孙去年下半年遇上一场大旱灾,举国之力扛过去了,国库现在空虚得很呢。” “也是,不像我们大魏地广物博,有苍天保佑。” 叽叽喳喳的女声中,嫽婉仪兀自怔怔出神。 她以乌孙公主的身份被送到大魏和亲已近十四年,那些刻意压下的伤痛在听到皇后的话后如岩浆般喷涌而出,把她自以为坚硬的心灼烧得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说: 嫽婉仪的名字取自西汉政治家、外交家冯嫽,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外交家,随解忧公主下嫁乌孙,很有才干和远识。
第5章 赵芸嫣在桦宫当起了侍女,淳安匀给她两套缃色宫装,她个子和淳安差不多高,只是受刑卧榻后清减了不少,中衣和宫装裁剪了一圈才合身。 日子平淡静谧,虽然淳安没提,但赵芸嫣还是慢慢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江以衎为何会住在冷宫不远处的这所偏僻小宫殿里? 这里不像她曾去过的勾栏雕漆、富丽堂皇的流霭宫,而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小宅子,青瓦红檐,古朴灰暗,一副任凭岁月侵蚀的样子。 江以衎住在主院,她和淳安住在西配院的两间小耳房里,侍卫阿念住在东配院,常常不见人影,整座桦宫岑寂得可怕,仿佛被皇宫遗忘在了角落。 赵芸嫣几乎见不到江以衎,守夜是淳安和阿念轮着来。淳安说江以衎卯正就会去练马场,中午回来就进书房,直到子时一刻才回房就寝,常年如此,鲜少有变。 那他是一个上进的皇子,赵芸嫣这样想。 但淳安表情复杂,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陛下对殿下不闻不问,殿下心悸的毛病有好多年了,从来没见太医院来人看过。” 赵芸嫣绞着手里的帕子,有一瞬间觉得江以衎和她同命相怜,但很快,她便赶走了这个念头。 江以衎再不受皇帝待见,他也是尊贵的皇家血脉,而她一个罪臣之女,如何能与皇子相提并论? 赵芸嫣还好奇江以衎的母妃去哪儿了,淳安只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江以衎的母妃是谁,宫里对江以衎的身世讳莫如深,无人敢提。 淅沥细雨把宫墙墙角浸得发褐色,三月末的一场倒春寒,淳安突然病倒了。 赵芸嫣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担忧焦灼,房里虽有装着各式药丸的瓷瓶,但她不敢乱用药,只好跑到东配院去找阿念求助。 阿念在看到她时有些诧异,脱口问出:“赵姑娘,你还没走?” 赵芸嫣面含不解,又带着忐忑,“我应该去哪儿?” 看来嫽婉仪还没对她说出实情,阿念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在来到西耳房给淳安找到降烧药后,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照顾淳安的赵芸嫣。 少女肤色赛雪,睫毛卷翘而纤长,眼眸波光潋滟,仙姿佚貌,娉娉袅袅,纯洁迷人。 或许嫽婉仪说的要把赵芸嫣献给皇帝是假,把她留给他们殿下才是真? 江以衎有心悸,不易近女色,但身为男子,终是要娶妻生子的。况且江以衎容许赵芸嫣在桦宫住了下来,是不是也看中了她? 赵芸嫣察觉到阿念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莫名心慌,侧首朝阿念讨好地微笑。 少女的笑颜娇俏轻柔,带着春雪化水的美好气息,阿念心念一转,看向榻上烧得迷糊的淳安,对赵芸嫣道: “淳安病了,赵姑娘这几天替她为殿下守夜吧。” 闻言,赵芸嫣绞着铜盆中湿帕的素手一滞。片刻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应答:“是。” 阿念开始给她讲规矩:“殿下喜静,你守夜就坐在屏风后的胡床上,不要有动静。除非殿下唤你去服侍,你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上前。” “是,芸嫣记下了。”赵芸嫣把拧干的湿帕子叠好后搭在淳安的额头上,默默记住阿念的话,紧张而期盼,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够见到江以衎了。 * 主院不大,书房和卧房紧挨着,黛蓝的夜色晕着新月的银白光辉洒在院子里,风吹过展叶萌发的连香树,卷起女子缃色的潋潋裙摆。 一切仍是静静的,赵芸嫣掐着时辰踏进主院,她端着一盏高脚油灯,在步入灯火通明的卧房前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才轻推开房门。 清冽的沉香气息扑鼻,赵芸嫣向角落看去,一只銮金兽形香炉燃着香,缥缈的烟气从兽口中氤氲而出。 原来江以衎身上的沉香味道是从这儿来的,如水一般的温柔笑意在她的唇边细细慢慢地荡漾开。 她把高脚油灯放在桌案上,净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抬眼望去,是刚沐浴完的江以衎。 他一身交领墨色寝衣,露出的瓷色肌肤白得晃眼。赵芸嫣心神一荡,飞快地移开视线,落在江以衎的面容上。 他神情恹恹,浓睫微垂,湿透了的墨发蜿蜒倾泻在身后,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赵芸嫣连呼吸都放轻了,福身行礼道:“臣女给殿下请安。” 江以衎听见她甜美的声音,目光从她缃色的裙摆往上移,少女腰若约素,体态秾纤合度,莹白的小脸润泽了许多,不似在病榻上那般瘦弱。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冷淡,不含一丝起伏。 赵芸嫣捏着细白的指尖,不敢抬眸与他对视,小声回道:“淳安病了,臣女代淳安守夜。” 江以衎不置一词,坐在了案前乌木椅上,手执书卷翻看。 赵芸嫣这才抬头,看见他湿漉漉的瀑发,左右张望,从水墨屏风旁的架子上取来干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走近,抬手用帕子包住他的湿发,轻轻地绞拧起来。 见江以衎仍专注地看书,没有不耐的表示,她才舒了一口气,继续为他擦头发,谨慎得连一根发丝都不敢扯断。 江以衎才用凉水沐浴过,但他周遭的冷气却迅速被灼烧的心脏烫热。 一到夜里,心悸的毛病就会出现,他知道因何而起,不过现在没有解法,只能任由它折磨。 已经习惯了心口好似有数只红蚁啃噬般刺痛,江以衎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了一页书卷,身旁女子身上清爽浅淡的幽香隐隐传来,他灼热跳动的心脏竟奇异地放缓。 江以衎偏过头轻嗅,离赵芸嫣的纤腰近了几分,那股夹杂着春雪化水的甘醇清香越发浓烈,他漆黑的瞳眸目光沉沉,扔下书卷,似是在思索什么。 赵芸嫣正认真地为他拭发,猝不及防被书脊砸在乌木桌案上“啪”的一声吓到,赵姝姝发脾气时朝她乱扔东西的胆颤记忆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是江以衎把书卷扔下了,还好她拿着巾帕的双手仍保持着原状,没有扯到男人的头发。 因赵芸嫣后退了一步,那股解药般的清香瞬间淡了不少,江以衎的心脏复又灼烧起来,他的眉宇浮现戾色,伸出大掌勾住赵芸嫣的腰肢,用力把她带到自己面前。 赵芸嫣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栽坐到他紧实的大腿上,男人灼人的气息把她裹挟得透不过气来。 他的大掌握着她的腰,碰到了结痂的伤口,刺痛瞬间袭来,赵芸嫣不由“嘶”了一声,晕红的雪腮倏然煞白。 江以衎想起她背后狰狞的鞭痕,放开她的腰,改为扶着她的手肘。 赵芸嫣伤口的疼痛过去了,她的心砰砰地跳着,浑身僵硬地坐在江以衎腿上。 她细白的指尖还勾着巾帕,想着定是扯到江以衎的头发了,连忙松手,巾帕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她细软的耳尖慢慢红透,讷讷道:“殿下,您怎么了?” 江以衎睨着近在咫尺的赵芸嫣,看见她鸦羽般的卷翘长睫轻颤,莹白雪肌浮上烟霞红锦,水红色的唇瓣紧抿,低下头不敢看他。 暖黄色的烛光给二人周遭镀了一层旖旎,阿念刚踏进主院,眼力极好的他一眼望见菱格窗棂上倒映着的男女抱坐在一起的亲密姿态,他白净的脸唰地红了,默默退了出去。 原来殿下早就看上赵姑娘了,他真笨,应该早点让赵姑娘去为殿下守夜。他蓦地想到,明天是不是应该给赵姑娘端碗避子汤来? 阿念的脸又红了几分,算了,这种事殿下没吩咐,还是别自作主张,赵姑娘长得那般美,说不定殿下有意要纳她,那还喝什么避子汤? 江以衎听见院子里阿念细微的脚步声,他放开了锢住赵芸嫣玉臂的手,用修长的食指卷起她的一缕发丝勾在手上,“你用的什么香料?” 赵芸嫣看见她的发丝被粗粝带茧的长指把玩,小脸红得能滴出水来,她轻咬下唇,软声回答:“臣女没有用香料。”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头,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适龄男子,江以衎的指尖还缠着她的头发,做着这样亲密的动作,但他的眉梢眼角却干净得纯粹,似乎对她只有探究,没有像迟二公子那样恨不得生吞活剥她一样的欲.念。 赵芸嫣怯生生地露出一个微笑来,江以衎和普通男子的确是不同的。他疏离高贵,就像她小时候在凉州雪山上见过的雪莲一样,生于悬崖峭壁之上,清雅高华,凛然无双。 “把衣服脱了。”江以衎盯着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赵芸嫣红透了的娇靥上露出震惊、迷茫和不敢置信来。 “我、我……”赵芸嫣心跳炸开,紧张得结巴起来,与眼眸绸黑幽深的年轻男子对视,连骂他一句登徒子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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