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公子。”赵芸嫣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把食盒递出去,文桢让祝同收起来,温声开口:“那日我让芸嫣为难了,我正想登门向贺公子道歉,芸嫣同我一起吧。” 他这般善解人意,赵芸嫣惊喜点头。二人并肩,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在贺云洺家门前,江以衎不着痕迹地勾了唇角。 花厅里,贺云洺受宠若惊地拄着拐杖向白衣胜雪的江之让抱拳行礼,“微臣拜见三殿下。” 这可是领着翰林院职权的皇子,他入了翰林院都没机会见几次,怎么今天大驾光临? 侍卫往宅子里抬进了一大箱药材补品,贺云洺兴奋中带着几许愧疚,“微臣有辱使命,微臣受之有愧!” 江之让亲和地微笑着,他那个亲弟弟可真是,看不惯贺云洺同赵芸嫣亲近,破例把人往出京的队伍里调。人家骨折被送回来了,醋坛子马上又被打翻,干脆彻底解决掉碍眼的家伙。 “贺大人免礼,这是父皇赏的。我今日来探望贺大人,是为了祝贺贺大人同礼部傅大人的孙女傅玉诺喜结连理。” 贺云洺一下子跌坐回橡木椅上,“殿下,您说什么?” “这是父皇的口谕,圣旨明日就会传到。傅家小姐蕙质兰心,知礼有节,同贺大人极为般配,贺大人准备准备吧。” 江之让温润的声音徐徐灌入贺云洺的耳朵,他错愕地撑着拐杖站起来,愣了一下,蓦地回过神来,弓腰颤声:“微臣叩谢隆恩!” 他刚考中探花郎时父亲来了书信,说伴君如伴虎,题了皇榜入了仕途,身不由己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他没当回事,除了上值时谨慎小心,其余时间都恣意又潇洒。 当初赵渭清被选作公主驸马时他还松了口气,皇家没有待字闺中的公主了,皇帝再怎么点人都不会点到他头上。怎么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突然来了道赐婚的圣旨? 红木雕花门外一道倩影逐渐走近,明眸皓齿的少女袅娜而来,贺云洺眨了眨眼,赵芸嫣身畔是矜傲疏冷的文桢,檀郎谢女,仿佛他们二人才是天生一对。 赵芸嫣没想到江之让也在这里,她诧异之余,规矩地屈膝行礼,见文桢没有动作,还拉了拉他的衣摆提醒。 江以衎只略微颔首,江之让在心中默叹一声,他这个弟弟真是执拗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顶着张易容后的脸和赵芸嫣接触,再怎么天衣无缝,总有一天会暴露的,那个时候又该如何面对她? 但江之让不会插手,江以衎受的罪太多了,他想做什么,当哥哥的都会帮他。 “好巧,在这里碰到赵姑娘。”江之让装作一无所知和赵芸嫣打了个招呼,随后对贺云洺道:“我公务繁忙,等贺大人同傅小姐成亲当日,再来祝贺。” 贺云洺怔怔地送走了江之让,小厮已经在将大箱药材打开清点,他怅惘地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赵芸嫣的素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洺哥哥,你要和傅家小姐成亲?”赵芸嫣好奇地问。 贺云洺隐藏着悲伤,苦笑了一下,“是啊,陛下赐了婚,我要成亲了。” 他怅然地转眸,看见为他高兴的赵芸嫣,以及她旁边的文桢唇边凉薄的浅笑。 “恭喜贺大人,这只百年人参就当做贺大人的新婚之礼。” 黑色锦盒啪的一声被文桢丢在桌上,贺云洺想骂他出口气,却又颓然地清楚嘴皮子不如他利索。 贺云洺垂头丧气的样子让赵芸嫣不由得担心,她凑近一步,俯身关切:“你怎么了?” 少女柔美细腻的娇靥就在眼前,贺云洺想说几句话,但他的嘴唇张开了许久,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圣旨他无力反抗,礼部的傅大人他早有耳闻。傅大人为官多年,在朝中享有声誉,能有这么一位岳丈,是他贺云洺捡来的福气。 他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没事,我……太高兴了。” 江以衎眸光淡然地睨着脸色千变万化的贺云洺,他看这个在赵芸嫣面前装可怜的男人格外不顺眼,这人前两天还敢握住赵芸嫣的手腕,他没砍了他的脏手都算大发慈悲了。 日曜炽烈,不一会儿,就有傅府的人上门前来。赵芸嫣怕被朝廷里的人认出来,很快便随文桢从小门离开了。 “我觉得云洺哥哥好像不是那么高兴。”赵芸嫣颦着黛眉,反复回忆贺云洺的神情。 电光火石之间,她飞快地捂住嘴,皇帝的旨意不容置疑,她说错话了。 江以衎瞥见她的小动作,轻声笑了。他不会再用权势去逼迫她,但逼迫别人却是可以的。 回到宅子,赵芸嫣抱起甜甜,光线里隐约飘着细短的狗毛,甜甜的脑袋耷拉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它这是怎么了?”赵芸嫣轻抚小狗脑袋,担忧地问双敦。 双敦疑惑地靠过来,“早上还好好的呢,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小的马上去把燕大夫请过来!” 燕珩挎着药箱发怵地迈进大门,上次被江以衎冷眼相对的胆颤经历刚过去不久,他心有余悸。 棠梨树荫下,一身樱草色襦裙的绝美少女恬静地抱着雪白小狗坐在小凳上。 夏风吹过,炫目而洁白的花雨纷纷扬扬,肤如皑雪的少女如画中仙子一般侧过螓首朝他嫣然一笑,燕珩动作停滞,连呼吸都放轻了。 蚂蚱虫鸣,蜂蝶嬉戏。江以衎一进门就觑见呆愣愣的燕珩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芸嫣看的场景,他心生烦躁,“怎么又是你?” 燕珩一听见这道凌厉的声音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讪讪转头,“小姐的小狗病了,我来看看。” 赵芸嫣把脑袋和身上的花瓣全部清理掉,甜甜呜呜了两声,她忙不迭抱着它迎上前去。 赵芸嫣和燕珩寒暄了两句,又朝文桢扬起一个笑脸,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过来了。 江以衎是来问赵芸嫣去不去千鲤湖划船的,被燕珩抢了个先,他正不爽时,蓦然想起他曾在燕珩面前自称是赵芸嫣的夫君。 迎着赵芸嫣水柔灿烂的娇颜,他第一次产生心虚之情。但不消一瞬,他便转了念头,坦然地陪在赵芸嫣左右。 燕珩不明真相,在人家正牌夫君的眼皮底下,他连多看赵芸嫣一眼都不敢,兢兢业业地查看小狗的情况,“甜甜的症状是苦夏,我开两副消暑药,混在水里喝下就行。” 陈婆婆刚从后院出来,发现燕珩和江以衎同时在场,她骇得小跑上前,生怕燕珩说出不该说的话让赵芸嫣起了疑心。 好在燕珩有眼力见,看完病没多说什么就走了。陈婆婆悬着的心落到实处,抱着甜甜去给它喂药。 清风拂过叶梢,又是一阵花雨,赵芸嫣不想再收拾花瓣,连忙离树下远了几步。 她回过身去看文桢时,昳丽峻拔的年轻男子挺括清雅,浅色花瓣落在他的玄衣墨发上,少了几分冷感,更增皎然温文。 他含笑开口:“芸嫣要不要和我去千鲤湖划船?” 不知是被绚丽的落花场景蛊惑了,还是被文桢的柔和打动了,赵芸嫣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文桢瓷白的面庞上笑意漾开,骄矜的眸光在一瞬间因她的同意都变得轻软起来。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快乐!
第55章 午后, 赵芸嫣在书房接着写请柬,她和文桢约好了明日外出,要趁着今天有空闲, 把剩下的请柬都写完。 暖融融的初夏日光照射在墙垣瓦楞上,陈婆婆回房小憩, 双敦在树下阴凉处逗着精神好多了的甜甜玩。 宅门传来敲门声,双敦小跑着去开门,是满脸笑容的淳安抱着嫁衣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提着几包药的燕珩。 “芸嫣,我回来啦!我去试试嫁衣!”淳安朝洞开的书房雕花窗招手。 赵芸嫣笑盈盈地点头, 她看见去而复返的燕珩,搁下兔毫笔,好奇地迎出去。 “小姐,过几日我和师父要离京两个月,走之前专程来给甜甜多送一提消暑药。” 燕珩文质翩翩, 双敦赶紧接过药包去放好。左右无人, 燕珩望着雪肤丽貌的少女,压低声音告状: “小姐上次送给我的一大盒糕点, 我一出门就被小姐的夫君抢走了。” 赵芸嫣不掩惊诧, “我没有成亲, 也没有夫君呀!” “啊?”燕珩神情凌乱,“可是那人就在小姐家里,就是早上那个穿着玄衣陪着小姐的男人……而且陈婆婆也说那人是小姐的夫君, 还说小姐和他吵架了。” 赵芸嫣懵怔片刻, 燕珩说的应该是文桢, 文桢怎么会说这种话?还有陈婆婆为什么要帮他说谎? 见赵芸嫣眼神狐疑地沉思着, 燕珩更为混乱, “那人是在假冒小姐的夫君吗?” 赵芸嫣没吭声,她把燕珩带到墙根处好几个狗洞前,“燕大夫,为什么甜甜总爱挖洞钻到隔壁去?” 燕珩蹲下去细细查看了一番,笃定道:“这不是甜甜挖的,这里的土那么结实,小狗刨不出来这样的洞,只能是人用铲子掘出来的。” 赵芸嫣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睫,从房里出来的双敦赫然看见二人立在他打出来的狗洞前,心口一紧,疾步跑过去,“小姐,燕大夫,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事。”赵芸嫣心中乱糟糟的,却仍带着清浅的微笑,“我送燕大夫出去。” 送走燕珩后,赵芸嫣轻声对双敦道:“去把狗洞都堵上吧。” “怎么又要堵上了?”双敦下意识把疑惑说出来,却在瞄见赵芸嫣探究的神情时迅速闭嘴,抄起铲子开始干活。 赵芸嫣思索着燕珩所说的话,陈婆婆和双敦是哥哥从市场买回来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文桢费力气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那文桢有什么目的? 穿着大红嫁衣的淳安激动地从房里蹦出来,她在赵芸嫣面前转了个圈,笑意快咧到耳朵根,“我好不好看?” “好看!”赵芸嫣点头,暂时抛开疑虑,牵着淳安回到房中,一边替她往发髻上点缀钗环,一边问:“淳安,你觉得隔壁的文公子怎么样?” 铜镜倒映着淳安眨巴着眼睛回忆的模样,她撅起嘴,“我觉得他好凶,那天在书房,他瞥我一眼,差点没把我吓死。” 赵芸嫣抿了唇,半晌后,缓缓道:“你觉得他和……五殿下像么?” 淳安瞬间转过身拉住赵芸嫣的袖子,自她们从江以衎的府邸出来后,二人心照不宣地从不提起江以衎,如今赵芸嫣主动提起,她怀疑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文公子和殿下长得完全不一样呀?” 赵芸嫣清亮的眸中布满愁云,“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但是……” 她忽地打了个冷颤,文桢姓文,江以衎曾经告诉过她,他是文贤妃的儿子。 那双矜贵绸黑的凤眸,宛若玉树的高瘦背影,赵芸嫣羽睫轻颤,脑中嗡的一声。 清风将窗棂处挂着的小银铃吹得泠泠作响,淳安忧心地望着赵芸嫣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如果文公子真的是殿下,那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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