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闵行不敢相信,皇帝就这样走了?听了这两人有私情,就这么个反应? 而沈厌的人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不急不慢的常意,留在原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沈闵行不想看她——她在自己面前太过胸有成竹,显得他就像个笑话,而他却找不到一点漏洞来讽刺她。 他大可以用女子的地位、她娘贱妾的身份、她在常家曾经的遭遇来攻击她,但他发现,常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她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赢家了。那些腐烂的过往,伤不了她分毫。 “我没乱说。”气氛凝固得让他难受,沈闵行还是开了口:“男人最懂男人,我看不出来你对他什么意思,但心悦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常意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以为然。 “你想干嘛?”沈闵行咧嘴一笑:“你大可以利用他,他手里的兵权,够你当女皇的。” 常意真是佩服沈闵行这鱼死网破的心态,自己都到这个境地了,还不忘拉别人下水。 “我想当皇帝,为什么要利用他?”常意顿了顿,回了他一句。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就不可能没有继续往上爬的野心。”沈闵行说道:“你难道不想吗?你都爬上过朝廷最高的位置,难道就没想过当皇帝吗?” “据我所知,沈厌至少能调动陇右七成的军队吧。”沈闵行的表情如梦似幻,好像在幻想着什么东西:“他在枢机处的职位,还间接监管禁军,你只要利用好他,这天下......” “你知道的还挺多。” 常意想了想,还是打算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打击他:“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我要是想谋取皇位,为什么要利用他?” 沈闵行笑了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能纵横天下了——没有兵权,你算什么东西呢?你不靠他,纵观天下,谁会支持你一个女人。” “你知道的这么多。”常意干脆倚在天牢的墙壁上,慢慢跟他聊起来:“你知道刘圆子找回来之前,皇上打算过继谁来继承这个皇位吗?” 她在大大方方地暗示他。 沈闵行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抓紧了自己的手。 “还得感谢你。”常意故意讽刺他。 “我对皇位无意,若不是你把孩子还回来,当了储君,便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沈闵行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他疯狂地摇着枷锁,对着常意大叫道不可能。 他谋划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样被一个女子不屑一顾地拒绝,他根本无法接受! ——那可是皇位啊,天下至尊,她怎么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么惊人的消息。 沈闵行本来就疯疯癫癫的神情更加恍惚了。 他磕磕巴巴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这样说,不怕、不怕未来的储君忌惮你吗?” 常意挑挑眉:“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 沈闵行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了,他下意识地说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要死了。”常意笑着说道。 她从靠着的墙壁上直起身,淡淡说道:“动手吧。” 沈闵行估计也是真的脑子被搞糊涂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单独留下来是为什么。 沈闵行惊恐地回头,看见他身后的阴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手用帕子隔着,稳稳地端着一杯酒。 沈闵行怔怔地看着那杯酒。 常意说道:“意外之喜,是不是?我从常步箐尸体里找到的鸩鸟羽毛,就放在你送的那个香囊里面,你的人忘搜了。” 她抬了抬手,示意沈闵行背后的黑衣人不必等,直接喂下去:“好事做到底,怕你喝不惯,我还找来了常步箐留在常家的杯子,熟悉吗?” 沈闵行在训练有素的暗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杯毒酒一滴不漏地灌进了他的喉咙。 原来鸩毒喝下去是这样的感觉,头好痛......他的骨头裂开了,他想嘶吼,但发不出一点声音,连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沈闵行的眼眶里不停聚集起痛苦的泪水。 除了痛,他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他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他听见了常意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 她说:“放心,死不了,这剂量够你活到上刑场的。”
第53章 其五十三 刘圆子睁开眼的第一件是, 就是确认自己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哪天就会变成那个白头发大妖怪的口粮,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比在家里好许多。 他知道这样不对, 如果被他爹娘知道了,一定会把他打得半死,骂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他心里却升起有些卑劣的欣喜......无论如何, 就算待在这个地方, 也比在家里好。 “醒了?”外面的人察觉了床上的动静,轻声问道。 刘圆子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鞋都来不及穿上。他认出这个声音属于那个身上香香、说话又温柔的姐姐。 他三两步跳出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常意。 桌子上的茶已经喝了一半了,很显然, 常意在外面等了不少时间, 只是看他睡着没有喊他而已。 刘圆子脸上泛起红晕, 对常意说道:“姐姐,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常意没理解他好好的道什么歉,淡淡说道:“我是来告诉你的, 你以后就不用再叫刘圆子了——之前那家人家,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啊......啊?” 小孩迷迷糊糊地张开嘴, 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这是在梦里吗?” “不是做梦。”常意语气软下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是不想回家吗?他们对你不好, 是吧。” 刘圆子放下手, 有些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他们把你找回家了。” 常意的手放在他有些细软发黄的头发上:“你真正的爹娘, 以后会好好爱你疼你的。” “那......那我不叫刘圆子,要叫什么?” 小孩的眼里满是信任,虽然常意的话突如其来, 但他还是全心全意地相信了她的话。 他要不要改名,改什么名,还得皇帝皇后做主,但看小孩的神态,似乎迫切地想跟之前的那个不堪的家庭划清关系,常意顿了顿,随口说道:“也许叫沈圆子吧,反正肯定是要姓沈的。” 听到常意的回答,刘圆子愣了一会,突然开口道:“那我要叫你娘吗?” “咳......咳咳。” 常意手一抖,手里的盖碗茶水泼了一半,猝不及防呛到喉咙,断断续续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常意难得失态,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圆子手足无措地踮起脚,帮她拍了拍背,小声说道:“是那个白头发的人想收养我吗?如果姐姐当我的娘亲,我也可以叫他爹爹的。” 他早在大人们的对话里知道了那个捡他回来的白发男人名字叫沈厌,常意姐姐说他以后要姓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厌。 虽然、虽然沈厌看上去又凶又冷,但如果沈厌当他的爹爹,那他就有常意这样温柔漂亮的娘亲了,会抱着他安慰他的娘亲、会哄他睡觉的娘亲——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常意没想到沈厌的姓会让这孩子误会,就算误会沈厌要收养他,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喊她娘? 常意不再试图弄懂小孩天马行空地思维,无奈地给他解释道:“我不会是你的娘亲,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当今的皇帝和皇后。你的生母,比我好千百倍,你不用担心。” “皇帝......皇后?”刘圆子目露惊恐,这两个名字太大,他被砸的有些晕晕乎乎的。 “你出生那年,出了点事情,被别人捡走了。”常意没对他多解释皇室祖辈的恩怨,只是说道:“害你受了这么多年苦,是我的错,如果能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即使刘圆子被接连而来的馅饼砸得有些晕乎了,也能听出常意话语中浓厚的歉疚。 他用小手轻轻拢住常意的一根手指:“为什么,要怪姐姐?我不觉得苦,只觉得幸运。” 他不怪任何人,是真心觉得自己很开心,开心到好像要飘起来了——他以后不用再挨打,还会有爱自己的爹娘了,这已经是他梦里能梦到的最好的场景了。 常意也轻轻拢住他的小手,温和地安慰他:“那我带你进宫,好吗?不用紧张,他们都是你的父母。” 本来皇帝是想来沈厌府上直接来看这个孩子的,但还没到将军府,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唐灵突然晕过去了。 皇帝立即调转回宫。 刚解决完沈闵行的常意只好来沈厌府上接人。 刘圆子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过长廊,突然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姐,那个白头发的哥哥呢。” “你想跟他告别?”常意低下头问道。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细若蚊声地嗯了一下。虽然他很怕沈厌,但不是不知好歹,他在沈厌家里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声不响地就这样走了。 常意对他可以算得上是有应必求,但面对他找找沈厌的要求,却顿住了。 常意思忖:“改日吧,今日怕是不行。” “他、他出去了吗?”刘圆子有些可惜,明明早上沈厌还逼他喝了一碗粥的。 “没。” 常意简略地回答,不管沈厌现在怎样,他在宫中还有活负责,不可能就这样出京。 小孩不好糊弄,常意想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话道:“今天我在,他不会出来的。” 她进将军府,府里像是没人一般随他出入,但这里主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以她对沈厌的了解,她要是在沈厌府上待着一直不走,他怕是能一晚不回来睡觉。在犯倔这方面,若说沈厌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刘圆子不明所以。 常意点了点他的额头,让他乖乖的,不要再问:“......他有点大人的事要做。等你在宫里住下来,能见他的日子还多着,不急。” 刘圆子听话地点点头。 —— 皇帝虽然是天下之主,但在孩子面前,也只是一个平常的父亲。 从出生起,皇帝就没见过这个孩子。他的出生、他的成长,沈闵钰全部缺席,但一见到这个孩子的脸,皇帝还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 几乎不必再滴血,皇帝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便确定了这是自己的孩子。 皇帝眼里闪烁着亮色。 刘圆子本来还有点畏手畏脚地躲在常意身后,可渐渐地也大胆看向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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