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笑意渐深,身体的疼痛越来越蔓延,再支撑不住,闭上眼,意识渐渐迷离。 她忽然觉得,要是三百年前没有遇见秦绝该多好。三百年前当秦绝问,你愿意跟我走吗?那时候,她就应该拒绝。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再不愿意跟秦绝走,再不愿意来到松阳宗,再不愿意成为秦绝的徒弟,成为他的命定之人……再不愿意遇见秦绝。 明月眼皮重重垂落,失去意识。 -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很多稀碎的旧事,从第一次遇见秦绝开始,到后悔遇见秦绝。冗长的梦境让她快喘不过气来,如同溺水一般。 明月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她坐起身来,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 听见有动静,有人推门进来,是藏月。 四目相对,藏月扭过头,有些尴尬。她手中拿着一碗药,搁在了桌上,“你醒了,这是医修配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明月愣了愣,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些混乱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看了眼那碗药,没有动,“明若呢?” 藏月现在的心情还很复杂,情感上,她偏向于相信明月,可理智却又告诉她,不该相信明月。藏月在一旁坐下,说:“明若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不醒。鹤微仙尊和宗主他们已经在想办法。” 她以为明月是愧疚,叹了声:“你不该……” 明月反驳:“我没有。” 不管什么该不该,她什么也没做。 藏月讪讪笑了笑,转回头,欲言又止,终只是说:“明若受的伤很重,现下唯一的办法……是让明若与鹤微仙尊双修。”她顿了顿,观察着明月的神情。 双修……么?明月垂下眼,难怪,明若竟然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原来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明月脸上的波澜很快消失,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藏月愣住了。 “她本就是鹤微仙尊的命定之人。”明月继续说。 藏月更愣了,因为她用的称呼是鹤微仙尊,而不是师尊,“月儿?”她有些担心地看向明月。 明月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转过了身,走向窗边。窗外也是陌生的景色,门口有弟子看管,还下了结界,明月笑了声。 她转头看藏月,忽然问:“大师姐,能不能让我回明月台被关押?” 藏月犹豫了一下,“可是……”但最终还是点头。 明月被转去了明月台关押,她如今是犯了大错的罪人。藏月偶尔会来看她,告诉她一些事,譬如说,明若醒了,但身子很虚弱,几乎支撑不住。因此,鹤微仙尊决定与明若先成亲,再双修,成亲之日就定在两天之后。 明月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很快融化在手心里。她垂下眼,说:“鹤微仙尊真是重礼节之人。” 藏月被她这话搞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现在的状态……总让藏月很担心。她好像对原来在意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明月淡淡笑了笑,说:“是吗?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原来也不该在意才是。” 藏月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只是让她记得喝药。临走前,明月请求她,让自己见折云一面。藏月走后,明月将药倒掉,严律那一掌,她也受了很重的伤。 藏月答应了她,第二天,折云果真来了。折云还是那样,温柔儒雅,风度翩翩,笑着叫她:“小明月,找我有什么事吗?” 好像一点也没跟她生分似的,明月的心忽地跳动起来,她抬头:“师叔……”忽然很想问一问,师叔,你是不是相信我?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叔,上一回我问过你,同心诀可有解开之法,你还记得吗?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她攥了攥右手手心。 折云一点也没惊讶的表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问:“你确定吗?” 明月嗯了声,她已经做了决定。 折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沉默拿来纸笔,写下几行字,而后将纸递给明月。明月看都没看,只是收好,道了声谢,又说:“还有一件事,想求师叔。” 折云:“你说。” 明月说:“命格转换之法。” 折云抬眸,看着明月许久,明月幽幽开口:“待鹤微仙尊与明若成亲,结为道侣之后,想必也能承受调换命格了吧?”就算不能,那他们也会想办法的,反正她已经受够了。 折云轻笑出声,“好。”他抬手,又写下一张纸,递给明月。明月照旧收好,道了声谢。 二人又坐了会儿,他们之间倒也没那么熟稔,其实没什么话可说,只是沉默地坐着,各自喝茶。待到临走的时候,折云起身,忽然给明月塞了几张符纸。 明月看着那几张符纸,看着折云的背影,又怔住。那几张符纸是可以用来隐藏气息,离开这里的结界的。 折云师叔是想让她私自逃跑吗?还是……只是让她在秦绝成婚之日,可以也去观赏一番呢? 她漠然片刻,将符纸与那两张纸一并收好。 很快,到了秦绝与明若大婚那日。 这是件喜事,松阳宗上下都很热闹,尽管这喜事里还掺杂了个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但不妨碍大家为此高兴。 所有弟子都去鹤微殿上观礼,等待着二人出现。即便一贯冷情的明月台,好像也更冷清了几分。明月站在窗边,偏头往外看时,发现窗外的积雪竟开始消融。 再一抬头,竟见到了久违的明媚阳光。 她发了发愣,心说,也好,一切都可以做个了断。一切。 她看了折云给的那两张纸,调换命格有些麻烦,因此她打算先与明若将命格换回来,再去受那剜心之痛。 明月回过身,在房中坐下,按照折云所说,一步步绘制阵法。她受了伤还没好,因此本就不多的灵力更是稀薄,一个阵法断断续续绘制了几十次,才勉强绘制完。 待阵法绘制完后,明月盘腿坐在阵中心,默念着口诀,启动阵法。 阵法一点点变亮,直到把整个房间都照亮,明月坐在其中,费力支撑,额上一层冷汗。调换命格之法会令人很痛苦,明月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连同灵魂都变得狰狞了起来似的,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她一定要把这命格还给明若,从此再也不必占她的便宜。 …… 不知道过去多久,明月再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她意识有些模糊,感觉自己浑身都没力气,但是却笑了出来。 好了,从现在开始,她不欠明若的了。
第24章 了断(二更) 秦绝跌跌撞撞朝她而来。 明月台上阳光晴朗, 那些堆积已久的雪开始一点点融化,整个明月台上的温度都冷下来,比从前下着雪时还要冷。地板也是冷冰冰的, 明月躺在地板上,不由蜷曲成一团, 抱住自己的胳膊, 让自己慢慢地恢复一些体力。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她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 便慢慢扶着一旁的椅子起身。她身上仿佛汲取了地板的凉,也冷冷的, 动作都有些僵硬。 明月吞咽一声,从乾坤袋中找出折云留给她的那几张符纸, 往门口去。她掐了个决, 使用了其中一张符纸, 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大着胆子从门口溜出来。 守门的弟子并未发现她的行踪, 这让明月稍微松了口气。她从乾坤袋中摸出另一张能离开这结界的符纸,默念口诀,大着胆子往前走。 果真没有被发现,明月心头一喜,迅速从明月台离开。屋檐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融化的雪水,有几滴落在明月脖子上, 冰冰冷冷,沿着脖子流入衣领。明月抬手擦去,用最后一点灵力, 腾云往守正峰上的惩戒宫去。 因为今日松阳宗有大喜事, 连平日里最为规矩森严的惩戒宫, 守卫也松散不已,只有零星几位弟子在。这几位弟子原本也要去观礼,毕竟这可是鹤微仙尊的大喜事,可半道上发现落了东西,回来取时,远远地竟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人拉住另一人衣袖,有些狐疑地问:“那是不是明月师妹?” 另一人当即反驳:“怎么会?你看错了吧,明月师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如今应该在明月台上禁闭思过才是。” “不是啊,你看嘛。” 那人看去,一时吸了口气,这身影,还真像是明月师妹。他们只见那身影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中间还摔了好几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怎么办?” “要告诉严律长老吗?” “可是今日这大好日子,告诉了长老,会不会惹出事端啊。” “不告诉长老才会惹出事端吧,她如此罪大恶极,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 他们说着,再次看向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她这是要去哪啊?” 顺着她往前的方向看去,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通向的——是轮回镜。 轮回镜,是用来惩罚宗门中犯了大错的弟子。因为修仙之人不同于一般凡人,到身陨为止,是不会入轮回的。 轮回,意味着要受肉体凡胎的苦楚。因而,倘若弟子犯下大错,便会会罚跳轮回镜,一旦从那儿跳下去,一身修为尽毁,根骨催折,再无可能入道,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一世一世地转生轮回。 也因此,轮回镜轻易不会使用。因为很少有人会犯这样的大错,至多是受万剑穿心之刑。万剑穿心,虽会重伤,可基本根底都还是在的,养一养,也就回来了。 可若是从那儿跳下去,可以说,一辈子都毁了。 他们俩对视一眼,皆是吞咽一声,声音有些颤抖:“她去那儿做什么?她要从那儿跳下去吗?” 他们感觉事情有些大,没敢再看,赶紧往莫忘峰去。 莫忘峰上热闹非凡,为了今日,他们特意从隔壁宗门请了乐修过来演奏喜庆之曲。两个弟子匆忙赶来时,只听见悦耳的乐器声不绝于耳,一时洗涤人的心灵。 “哎呀,别听了,赶紧去找严律长老吧。” “哦哦哦。” 二人一路去找严律长老,但不知为何,严律长老竟是不见踪影。两个人一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知道进了哪里,竟然遇上了鹤微仙尊。 鹤微仙尊和平时似乎有些不同,他站在阳光下,竟让人无端觉得有些脆弱…… 呸呸呸,鹤微仙尊怎么会脆弱呢?肯定是他们的错觉。两个人在心里各自腹诽一番,恭敬行礼:“弟子拜见仙尊。” 秦绝看着他们,皱眉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是后院,他们不能轻易进来。秦绝掩嘴,轻声咳嗽,嗓音有些低哑。 两名弟子有些害怕鹤微仙尊,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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