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五千两纹银,买你展校尉一条性命,可够?” 作者有话说: 嘴上:我花银子买你命 实际:都走,让我自己守夜 ——福微公主倔强的一生
第34章 争渡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一线光亮, 不过金田县内仍旧一片安静。 烧毁的万福楼已经被方靖扬带来的兵士围了起来,待天亮便会彻底清查。 言旷连夜传信找人雇船。 金田县并不临河,也没有码头, 好在不远处就是隶属兖州的北河渡口,要找到一艘下锦州的商船, 倒也不是那么难。 而此时,李忘舒正坐在金田县县衙一处厢房内,准确的说,是趴在展萧所睡的床边。 有方靖扬和言旷的命令, 没人敢来这里打扰, 屋子里安安静静, 唯有燃着的昏暗的灯,发出摇曳光亮来。 展萧醒时, 只觉整个身子仿佛已经麻木。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指尖的触感令他微微愣住。 垂下视线看去,床边靠着的正是李忘舒,如今仿佛睡着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经历太多,她在梦里都皱着眉。 展萧觉得身体越发僵硬。 他也不敢动,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李忘舒以那个别扭的姿势几欲摔倒时, 他才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李忘舒醒了,直起身子, 戒备地看着他。 “殿下千金之躯,怎么在这里?” 她吃穿用度无一样不挑剔, 胳膊上这会还隐隐可见泛红的疹子, 怎么能在床边睡着呢? 李忘舒起身, 整了整衣裳:“怕你死了,亏了银子。” 那显然是些赌气之语,但展萧却觉得心里有些奇怪滋味。 李忘舒见他不答话,又道:“你受了重伤,怎么不说?你这样病着,我怎么信你能送我到锦州去?” “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快死了也是小伤?” “这离死还远着,殿下可以放心。” 李忘舒被他的话一噎,心里越发觉得堵着,她于是道:“活着就好,今日可就要走了。” 扔下这话,她便不再理展萧,兀自往外走去。 她才离开了,言旷便着急跑了进来。 “展大哥,你醒了?怎么样了?我看公主生气了,我也没敢拦着。” “她也只是利用我罢了。” 展萧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言旷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坐在床边,想了想道:“也不能说是利用吧,不是咱们先骗了公主吗?” “骗?”展萧轻咳了一声,“言旷,你可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 言旷愣了一下,他自然记得,身为鹰组一员,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协助展萧获得情报,往来传递关于帝令的消息。 这个任务格外保密,连与他同处鹰组的许多同僚都不知道,除了季飞章和展萧,他甚至都很久没和第三个人说起过近来司里的事情。 可他现在,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那些事情之后,越发觉得别扭。 “我当然记得,可是展大哥,咱们也是人呀。公主殿下其实是个好人,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想着救别的姑娘。就算她也有试探你忠心的意思,可救了人,这是真的呀。” “多余的情感,只会阻拦你晋升的路。” “我一个混吃等死的,哪想着什么晋升。我只是觉得,咱们也没必要把事做那么绝。公主挺善解人意的。” 言旷说着,自己叹起气来。 “昨天公主知道你晕过去了,很快就赶来了,方靖扬说,公主自己陪着你,特意把他赶走呢。我去拿药回来的时候,就在外头看见公主坐在这,就那么瞧着,时不时还洗了布子放在你脑袋上。 “展大哥,公主殿下看起来高高在上,可真的很好心,比司里的人都好心。” 言旷年纪其实不大,只是因为很早就没了爹娘,被捡回鉴察司,所以经历的事情比旁的同龄人多些。 可有时候,他到底还是会有些孩子气的想法。 展萧未置可否,只是想到李忘舒,他总觉得自己坚持了很久的东西,被缓慢地改变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和惶恐。 “既是任务,就该完成。” 半晌,他才低声自语。 言旷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这金田县的天有些压抑,好在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 三月廿六,天气晴好。 春日的风吹绿官道两岸,一辆漆顶马车清晨离开了金田县,留下万福楼的废墟,还有废墟里终能得偿所愿的不甘。 展萧的脸色仍旧不好,就算他身体底子好,但毕竟流了太多血,总要修养两日,让伤口先愈合,他没法驾车了,是言旷驾车亲自送他们去北河渡口。 路不远,但也要走一个多时辰。 马车里,李忘舒和展萧分坐两边,逼仄的空间却好像被无形地分隔开一般,有一股压抑的气息始终盘旋着。 没人开口说话,但安静反而让人更加心烦。 这种压抑让马车外的言旷都感觉到了,只是他倒是很有眼色,知道自己什么事不该管,什么话不该说。 他只盼望着北河渡口赶紧到,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只是往往事与愿违,马车才出了金田县不多久,在往北河渡口的必经之路上,竟然遇到了官差拦路盘问。 更不妙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福微公主逃婚,这里的卡口不仅查对身份,而且渡口上的船工也都要在此登记,乘哪艘船,姓甚名谁,不只要记下,还要由船头亲自领着才能登船。 言旷虽然帮李忘舒和展萧假造了身份,但没想到核查如此严格,再一想他二人如今好像谁也不理谁,顿时感觉十分头大。 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已经排进了队伍里,言旷只能敲敲车壁,以这种只有他和展萧知道的方式提醒车里的人。 不知怎么,言旷心里只觉得这损招是他们司长想出来的,也只有律司长那样的人,才能连这么个破渡口都记得拦。 “车里是什么人?”拦路的官差放走了前一个,指着这辆漆顶小马车说道。 言旷跳下马车,笑着迎上前,俨然一副尽职尽责的小厮模样:“官爷,这是我们少爷和少夫人,要乘船南下,去投奔我们老爷。” “少爷,少夫人?姓甚名谁?” “啊,我们少爷……” “等等!”那官差叫停了言旷,看着马车,“让他们下来,自己说。” 言旷忙道:“官爷,我们少爷生病了身体不好,耐不住折腾,这……”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那官差,“识趣”地奉上一吊钱。 可谁知,那官差竟是一把推开他:“上头有令,不管什么人,一律登记在册,乘牛车前往北河渡口,你们还想不想南下了?” 言旷惊得目瞪口呆,他在鉴察司好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银子买不了的官差,他越发觉得这是他们司长的手笔了! “官爷,你看这个能不能通融……”言旷倒也不服输。 不过这回,倒是马车里传出李忘舒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这戏还得演下去,言旷便忙道:“少夫人,官差说,前头不能乘咱们的马车了,得换牛车。” 他特地把“少夫人”三个字咬得百转千回,希望这位公主千万别露出马脚来。 李忘舒撩开车帘,提着裙子走了下来:“什么牛车?” 那官差一时看傻了,反应都慢了半拍:“朝廷有令,前往北河渡口者,都需乘坐牛车。” 言旷见李忘舒走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见李忘舒竟连头发都梳起来,果真挽了妇人发髻,方在心底佩服这位公主可真是临危不乱。 李忘舒见这位官差没认出她,便料想朝廷的命令还没那么快到兖州,于是便放松些许,越发摆出没落贵族世家夫人的模样,看向那边的牛车,不经意露出几分嫌弃来。 一辆牛车,上头坐五六个人,又堆满货物,连马车三分舒服都没有,李炎这是专让她过得不如意。 可她却在心里冷笑,如今她早已没了回头的路,什么公主习惯都被扔到了一边,连万福楼那种地方都闯过了,区区一辆牛车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她便道:“便是有银子,也得坐吗?” 李忘舒不知道展萧是什么时候去兖州的钱庄兑来的银票,但方才在马车里,他既然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就说明他的意思也是用钱铺路。 只是这位油盐不进的官差很好地守住了他的底线:“有金子也得坐牛车,这是朝廷的命令。” 他声音大了些,排队等着去北河渡口的百姓都朝这边看过来。 引人注意对李忘舒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道:“那就坐牛车,不知官爷还有什么要求。” “姓名,坐的是哪艘船,都一一报来。” “李柔,与光源商会的万大哥打好了招呼。” “马车上还有谁?” “我夫君,他生病了,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 “来了这可不管他如何,让他自己下来,且由我核对你们的路引才行。” “我方才说,他生病……” “小柔。”马车里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李忘舒回头看去,但见展萧已然自己撩开了车帘。 言旷赶忙过去扶,他脸色还有些不好,只是比昨日夜里瞧着正常些。 车里暗,还不是那么明显,到了外头,日头照着,才觉得白得有些吓人。 那官差也被吓了一跳,语气都柔和了些:“你是他夫君?” “在下展惊秋,拙荆出身旧日高门,多有得罪,还请官爷见谅。” 他将一个家有薄产却身体不好的少爷形象演得极好,那“拙荆”二字,甚至让已经与他演过一次夫妻的李忘舒都心尖颤了一下。 官差接过他们二人的路引,看了看,便命人登记在册子上,瞧着文书写,他还暗暗感慨,这对年轻夫妻倒真是命苦。 “万青山!”待那文书写完了名字,官差便大声叫来一个身体强壮,打着赤膊的汉子,“你船上的,人家身体不好,多照顾些。” 万青山上下打量,便道:“是展兄弟吧?快来这边,陈老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们放心,我的船一定安全。” 李忘舒这才欠身福礼以作感谢,虚扶着展萧,同他一道上了那已经坐了三个人的牛车。 待坐下了,她才知自己方才轻易所下的定论实在见识短浅。 这何止不舒服,简直是折磨…… 寻常百姓出门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走得快,能省些力气,便已是最好了。 从这到北河渡口还有一段路,走起来未免太累,既有牛车可坐,大家自然不嫌弃。 况且这牛车空间比普通的小马车要宽敞些,还能放货物,要去北河渡口乘船的百姓当然都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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