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我知道璩公盐梅先生等前辈也会去,便是不做文章又如何?能向他们讨教一回,胜过做百篇文章啊。” 赵桓熙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去了还想向他们讨教学问?那幸好你没去。人家前辈就是来游湖玩耍的,凭什么还要被你拉着讨教学问啊?岂不是扫兴得很?” 赵桓旭羞恼:“难道你全程都没有跟这些前辈说过话?” 赵桓熙道:“说过啊,但是我没向他们讨教学问。讨教学问这样严肃的事情,怎么可以在我邀请他们游玩的时候进行,这不成了挟恩图报了吗?” 赵桓旭咬牙:“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祖父就在书房,你去吧。” 赵桓熙高高兴兴来到书房,向国公爷行了礼,抬头道:“祖父,刚才我在院中遇见桓旭堂兄,他对我客气许多。” 国公爷点头:“他是懂事许多,但是你更懂事。” 赵桓熙当面被夸,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国公爷过来拍他一下,道:“走,小校场。” 戌时末,赵桓熙回到慎徽院,到房里一看,徐念安坐在灯前看书。他从背后悄悄走近,忽的往她肩上一趴,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徐念安早听到他进房的脚步声了,也未被他吓着,往他递来的手上一看,却是一支嫩黄色香味醇厚的兰花,品名:金丝马尾。 “你怎么连兰花都掐?”她惊讶。 赵桓熙探头看她:“兰花为何不能掐?” 徐念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问道:“哪来的?” “祖父院里的。” 徐念安嗔怪地瞧他一眼:“是祖父盆里的吧?”伸手接过兰花,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 赵桓熙调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道:“我在祖父院里遇到赵桓旭了,他好像与以前不大一样。他说以后不会针对我了。” “哦?是吗?他是怎么说的?”徐念安问。 赵桓熙就把他和赵桓旭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给徐念安听。 徐念安问他:“你觉着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赵桓熙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他今天说的那些话有些奇怪,好像我知道璩老他们要去,去叫他的时候故意不说,瞒着他似的。可是明明是我先去叫他,他说没空的。” 徐念安道:“你想的没错,他其实根本没变,还是只会把你往坏处踩。他之所以如此作态,不过是看祖母被祖父关起来了,他五房没了依靠,所以想在祖父面前好好表现罢了。” 赵桓熙惊讶:“祖母被祖父关起来了?为何?什么时候的事?” 徐念安:“……” “这是他们长辈之间的事,你做小辈的不要打听,快去沐浴吧。”徐念安推他。 赵桓熙又开始耍起赖来:“亲一下才去。” 徐念安羞恼:“以前罚写的字都写完了?” 赵桓熙道:“写完了。” “我不信,你拿来给我看。” 赵桓熙遂出门去书房拿字,过了一会儿拿来厚厚一叠纸。 徐念安检查他写的字时,他就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前面三十几张纸上倒确实是端端正正写的好字,可到了后面,就成了“一万字”,“一万五千字”,“两万字”。 “你……”徐念安愠怒,想质问他,谁知一转头他就凑上来在她唇上亲一下,亲完还笑。 “你……” 她还想说,他就亲住不放了。 徐念安扭得脖子酸,伸手推他。 他将她转过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连在她额上眼眉上鼻梁上亲了好几下,眉眼生光地欢喜道:“冬姐姐,我好喜欢亲你。” 徐念安双颊又开始火烧火燎起来,这人根本不懂何为含蓄,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你好了没?还不放开我?”她眼睛瞧着别处说。 “冬姐姐,为何我觉着每次我亲你你都有些抗拒,你不喜欢被我亲吗?”赵桓熙脸上笑意微敛,睁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还要问这种问题! 徐念安伸手捶了他两下,头一扭从他掌中挣扎出来,脸埋在他肩上。 赵桓熙正发愣,便听她低声道:“喜欢。” 赵桓熙低头看到她粉粉的耳朵,这才反应过来她抗拒,是因为她害羞。 冬姐姐竟然会因为他而害羞?! 心里涌起无法言喻的甜蜜,他展臂抱住怀中人,就想这般抱上一辈子,永远都不撒手。 次日一早,小夫妻俩来到殷夫人房里。 “什么?表哥要回去?为什么?”听说殷洛宸要回金陵,赵桓熙讶异地向他投去目光。 殷洛宸表情有些沉重,道:“我外祖家那边的表哥,和我关系一直很好,前阵子他夫人难产亡故了,我昨晚才收到母亲的信件。我得回去看看他。” “啊!”赵桓熙没想到会是这种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道:“那我今日也不去寂园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常来常往的,哪用你送呢?此番我也就是回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后头还要来的。”殷洛宸道。 殷夫人也道:“你去你的寂园,这机会来之不易。阿宸我自会派人送他回去的。” 赵桓熙点头,又叮嘱殷洛宸:“那你路上小心。” 殷洛宸一胳膊搭在赵桓熙肩上,对殷夫人笑道:“都说表弟性格软,性格软有什么不好?瞧瞧,多会关心人啊!” “去去去!你赶紧走吧!走了我耳根还清静些。”赵桓熙羞恼道。 房里几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用过早饭,赵桓熙骑马,知一知二驾着马车带着瓜果点心酒水等物去了寂园。 殷洛宸收拾好了,过来向殷夫人和徐念安辞行。 两人都离开后,殷夫人对徐念安道:“今日我有个很久没有见面的手帕交要来,前些年她夫婿办错了差事被贬地方,半个月前刚调任回京,任太常寺寺丞。她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也会跟她一道来,待会儿你留下来一道看看。” 徐念安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应是,又道:“多谢母亲。” 辰时末,董夫人带着她的小儿子余铭学来了。 殷夫人带着徐念安在嘉祥居的小花厅里招待两人。 董夫人看起来比殷夫人要年长两岁,长相不如殷夫人貌美,却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徐念安向她见过礼后,她便递来一只锦盒,亲热地道:“我与你婆母是多年的好姐妹,若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外地,这见面礼也不会拖到此刻才送。” 徐念安回头看殷夫人,殷夫人笑着颔首道:“你便收着吧,与她不用客气。” “谢董夫人。”徐念安收了礼,回到殷夫人身边。 殷夫人看着董夫人身边的余铭学,十七岁的少年,大约也受了些其父被贬的苦,看上去不算轩昂,但胜在内敛文静,相貌也不错,五官端正清秀白皙。 “几年不见,铭学都长这么大了,这若是在街上遇到,我还不敢认呢。”殷夫人笑道。 董夫人附和道:“男孩子还不是一蹿就蹿起来。你们赵家的男人个子都高大,熙哥儿个头也不小吧,他人呢?” 说到赵桓熙殷夫人就忍不住脸上笑开了花,“他去听苍澜书院的先生授课去了,不在府中,改日我带他去府上向你见礼。” 董夫人惊讶:“哟,熙哥儿都这么长进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殷夫人笑道:“这些个孩子,还真应了那句娶妻娶贤,你给他娶个好媳妇,不怕他不上进。” “说得是呢。”董夫人边笑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徐念安,眸底颇有几分筹谋。 小半个时辰后,董夫人母子离开了,徐念安扶着殷夫人回房休息。 “这余家公子,你瞧着如何?”殷夫人靠坐在床上,问徐念安。 徐念安斟酌道:“看着还行,文静不死板,像个内秀之人。” “董夫人是我在金陵时的手帕交,几十年的交情了,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以你五妹的人才,嫁入她家,婆媳之间是断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只看这余小公子,你们合意不合意了。”殷夫人道。 “董夫人也有意聘我小妹么?”徐念安问。 “她有甚不愿?这备不住的,将来她小儿子就是靖国公的连襟了。”殷夫人道。
第104章 寂园授课不像在苍澜书院那般一板一眼,大家甚至都没有书桌,先生带着,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席地而坐,就一个论题各抒己见。 下学也很早,刚过未时,先生来一句“今日就到此吧”,大家就散了。 赵桓熙回到靖国公府,一头往书房里一扎。 徐念安闻讯过来看他,只见他蹙着眉头在书架前蹙摸,手里拿着两本兵书。 “三郎,回来怎的不去母亲院里说一声?”她进了书房,温声问道。 赵桓熙回头看她,垂眉耷眼无精打采的,道:“今日苍澜书院的学子们说起辽东战事,有人说应该在边境开设榷场促进贸易缓和我朝和铁勒的关系,有人说应该发兵打过去将他们收服才是永绝后患。他们相持不下,有人就说我们赵家世代镇守辽东,最有发言权,于是问我的看法。我什么都不知道,多亏了文林为我解围,好丢人。” 徐念安走过去,仰起头对他道:“你比他们所有人都小,知道得比他们少也没什么丢人的。况且你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并有心弥补,待你到他们那个年纪时,备不住你已经懂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多了。” 她从他手里将兵书拿走,塞回书架上,“你想知道与战事有关的事,看兵书哪及直接去问祖父呢?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祖父是那个已经躬行过的人,他能教给你的,必然比你自己从书上汲取到的更具体也更有用。” 赵桓熙展臂抱住她,脸颊贴在她额角上,声音糯糯地道:“冬姐姐,你怎么这么好,从来都不嫌弃我。” 徐念安也抱住他,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愿意学好的,而且终有一天,你会成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赵桓熙从她这里得到了安慰,心情又好了起来,与她一起去了殷夫人那儿。 殷夫人问起他去寂园听课的情况。 “苍澜书院的学子和国子监的果然不一样。钱兄他们在课间聊吃喝玩乐,文林和陆兄秋兄他们在课间聊社稷民生。他们都满腹才华心怀天下,想到将来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入仕做官,我都替百姓们感到高兴。”赵桓熙神采飞扬道。 殷夫人和徐念安在一旁听得直想笑。 笑过之后,殷夫人又问他:“那你觉着,你是喜欢和钱明等人在一起,还是喜欢和文林陆丰他们在一起?” 赵桓熙仔细想想,道:“我觉得我对于文林陆兄他们来说,可能就像钱兄他们在我眼里是一样的,有各种缺点和不足,但胜在待人真诚,没什么坏心眼。我认为与人相交有这样一颗真心就足够了。我仰慕陆兄文林他们,但也不会因为身边有他们的存在,就嫌弃钱兄他们。若是对朋友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我又成什么人了?还配别人真心相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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