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云看着孟云泽,不知不觉笑起来。其实孟云泽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她也觉得这没什么值得傻乐的,可她只要看见他,与他对视,她就忍不住地高兴。 叶舒云问他:“上回说到新帝求娶巫女,后来呢?” 没想到她还记着那个故事。 “巫女以自己身担月明国巫祝一职,理当以国运,百姓为重,婉言拒之。新帝爱慕巫女,不忍为难,遂此事暂时作罢。一年后月明国南面突发洪灾,屡治不止,随之而来的便是瘟疫,南方尸横遍野。至秋,巫女以身为祭,身死。其后洪水退去,瘟疫亦不药而愈。新帝悲痛不止,不惜代价启用禁术,意欲复活巫女。” 叶舒云听得入迷,就连跟在后头的方浩和秀玉也听得津津有味。 叶舒云自顾自道:“身为王君竟如此痴情,倒让人有些吃惊。” 方浩忽道:“所以巫女活过来了?” 孟云泽眼里心里只有叶舒云,早把后头的方浩和秀玉抛到脑后去,现下猛地听见方浩问他才想起来后头还跟着这么两个人。 方浩平时不苟言笑的,也不爱和人废话,猛地瞧见方浩对这类轶事如此好奇,叶舒云和秀玉皆笑道:“没想到你也留心听着呢?” 她们这一问,反招得方浩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也笑两声。 “之后呢?巫女活过来了?”叶舒云问孟云泽。 孟云泽还是摇头:“那本书上只记到这儿。不过后来我在另一本书上似乎看到了后面一段故事。书上记载,次年冬,宫中长生殿忽现灵光异动,新帝圣体微恙,过了几日,新任巫族族长继任。” 秀玉忽然冒出头,她问道:“这意思是巫女活过来了?” “这却不知。” 叶舒云不敢相信:“这个故事就这么说完了?” 孟云泽点头默认。 叶舒云大失所望:“这……算哪门子的鬼故事?连个结局都没有。” 方浩和秀玉亦如此想,只是不好意思明言,只能禁声不说话。 方浩小声嘀咕道:“爷这故事说得也太差劲了点。” 孟云泽扭脸看过去,方浩不服气道:“不管爷怎么看我,我都是这么说。不信爷问问夫人,问问秀玉,看她们是不是这么想。” 闻言,孟云泽看向叶舒云,那副不甘心的样子便似是受了委屈后找大人撑腰的孩童。叶舒云却犯了难,人方浩说的不假,她确实也是那么想,想必秀玉也是这么觉得,这腰让她如何撑? 叶舒云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有些冷了,咱们赶紧回去罢。” 方浩笑得得意:“爷自己看,夫人也这么觉得。” 孟云泽不悦,他道:“既如此,你说一个来听听。” 方浩咕哝道:“爷都多大的人了?还为这点小事耍小孩子脾气?” 叶舒云没忍住,笑了两声。 孟云泽觉得脸上挂不住,他道:“让你说你就说,哪有这么多废话?” 方浩仰首挑眉道:“说就说,要是我说得好,爷得赏我歇息两天。” “你且说。” 他们两个拌嘴能让叶舒云和秀玉平白多得一个新奇故事可听,二人自是没什么说的。 “故事说的是姑苏城外有一户姓苏的人家,这家老爷是太守,膝下一直无子亦无女,到这家老爷不惑之年,他夫人才生下一个女儿。苏家这个女儿,生得伶俐,可爱得紧,苏家老爷夫人爱如珍宝。苏家姑娘长到十六,忽有一权贵闯入苏家强抢苏家这个姑娘……” 话至此处,方浩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下不语。 秀玉急道:“你继续说啊,权贵强抢这个姑娘,然后呢?”
第五十三章 方浩听见秀玉追着要听后来的故事, 得意得很,他看了孟云泽一眼。孟云泽不吭气,装作没看见, 避开方浩的目光。 “那是权贵, 苏家能如何?即便不愿意也只能将女儿送上花轿。偏生那苏家姑娘心里早有爱慕之人,这一嫁, 终日抑郁憋闷, 诞下一儿一女,不到十年,一病死了。因苏家姑娘心有牵挂,所以她死后魂魄一直不散, 时常停在双亲和所爱之人的住所。时间一久,附近的人都说半夜时似乎看见脏东西在那附近游荡,弄得人心惶惶的。一日, 那姑娘机缘巧合进入所爱之人的梦中。她这才知晓原来她爱慕之人一直也心悦于她,只是来不及说出口。” 秀玉纳闷道:“怎会如此?” “原来苏家姑娘爱慕之人曾在花朝节上见过她,那人一见倾心,只是苦于不知她的名姓,无法登门提亲。” 秀玉不无可惜道:“这可是造化弄人了。后来呢?” “到了第二日,邻里请来和尚做法, 苏家姑娘的魂魄便散了。” 叶舒云气闷道:“这就完了?” 方浩一愣,反问叶舒云:“人姑娘魂魄都散了, 还有什么说的?” 孟云泽屏息听了这么长时间, 至此才知道方才叶舒云他们听他说完那个故事是什么心情。 叶舒云拉上秀玉道:“咱们回罢。” 孟云泽和方浩一个接一个兴趣盎然地说要将鬼故事给她们听,结果就说出来这么两个虎头蛇尾, 不像话的故事, 真是让人气短。 方浩自以为他的故事说得好, 颇为得意地对孟云泽说:“爷,明儿我想歇两天。” 孟云泽嗤笑:“歇两天?” 方浩极为兴奋地点了点头。 孟云泽却泼下来一盆冷水:“回去歇着罢,梦里什么都有。” 方浩不死心道:“我这故事说得挺好的啊,那苏家姑娘最后不是知道那人心里也有她了。” 孟云泽三人一路向前,头都不带回一下。 第二日叶定安登门拜访,他给叶舒云带了一些滋补品过来,叶定安说那是赵毓特意嘱咐人买的,今儿一早就打发他送过来。 昨儿他听人说叶舒云晕了,原想昨儿就过来看看她,不想又被琐事绊住脚,抽不开身。因怕父母担心,他也不曾对父母提起。 叶定安问她:“听说你晕了,身子可好些了?” “你怎么知道?” “京城虽大,但也不及闲人家长里短的心大。” “好多了。父亲母亲是不是也知道了?” 前日他们狩猎回来的路上,他便觉得孟云泽和叶舒云怪怪的,虽也说着话,但总不见他们言语亲昵。 叶定安摇头否认,他问她:“孟云泽待你如何?我看了这么些日子,他待你说不上坏,可也着实谈不上好。前日咱们狩猎,我看你们说话都客气得紧,不像是年轻夫妻该有的样子。你想尽办法要嫁他,就只是为了和他客客气气过一辈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叶家身份地位比不上孟家不假,可他孟家是个什么路数,他叶定安清楚。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到了他们这辈,叶孟两家这段孽缘竟还断不了。 “谁说我要客客气气和他过一辈子?”她既嫁给孟云泽,自然是要和他生儿育女,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的,哪个要和他像老熟人一样过日子。 “不想和我客客气气过一辈子,那是想和我打打闹闹了?”孟云泽忽地从外头迈进来。 叶舒云隐隐约约闻到一阵香味,她问他:“怎么我好像闻到一股香甜香甜的气味?” 听她这么说,叶定安也使劲嗅了两下,果然闻到一股香甜气息。 孟云泽笑,从身后变出一包云片糕递给叶舒云说:“特意给你带的。” 叶舒云眼前一亮,喜道:“香酥堂的云片糕!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这是他问秀玉的,听秀玉说她喜欢这个喜欢得不得了,而城里那么多家卖云片糕的铺子里,她最喜欢还是香酥堂的云片糕。她说那儿的云片糕又香又甜,但又不会过分甜腻,还不粘牙,所以爱得不行。 孟云泽笑了笑,转而对叶定安道:“大舅子若不忙,留下来一起吃饭。” 叶定安腹诽道,忙是不忙,但一时半会儿要他开开心心坐下来在孟家吃饭,似乎有些为难他。上一辈的事虽说不是他们这些小辈的恩怨,但他是在这些恩怨下长起来的,要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实难办到。 叶定安道:“改日罢,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裁缝铺拿父亲的衣裳。” 孟云泽忽然想起前几日武试,他听人说叶定安表现不凡,颇得考官青眼,遂道:“若我记得不错,下月初五,今春武试结果就会出来。” 叶定安点头。 当初叶舒云执意嫁孟云泽,他本就不看好,可女大不中留,且孟云泽又救过叶舒云,他亦无话可说,只能由得叶舒云去。何况叶舒云和孟云泽的婚事是他父亲亲口答允的,他更没有理由继续反对。 木已成舟,如今他也没有别的想头,便只能盼叶舒云能得偿所愿,与孟云泽恩恩爱爱一世。 叶定安又让人拿了几副药进来递给叶舒云:“阿娘说你身体不好,让我把这个带过来让你补补身子。” 他原不想把这个给叶舒云的,但现下看孟云泽对叶舒云似乎也还算上心……罢了罢了,叶舒云这辈子横竖是折在孟云泽这尊大佛身上了。 叶舒云疑惑道:“方才你已经拿了补品给我,怎么还有?莫不是你记错了?” 叶定安瞅了瞅孟云泽,复又看向叶舒云:“是你问的,那我就说了。” 此言一出,叶舒云更为困惑。 叶定安一本正经道:“阿娘说了,你身子弱,嫁人也快大半年了,肚子还没消息,所以就让人按药方抓了几副药,叫我带过来。” 今日他就做一回好事,推她一把。 叶舒云顿觉耳根一热,她难为情道:“你瞎说什么。” 叶舒云悄悄瞄了孟云泽好几眼,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他分明在偷笑。 “阿娘让我告诉你,她和阿爹都等着抱外……” 叶舒云推着叶定安往外走:“你不是还要去拿阿爹的衣裳?快去罢,迟了可赶不上家里的饭了。” 叶定安一面往外走一面不忘回头抱怨:“你个小没良心的。” 叶舒云亦趁势调皮道:“良心是什么?倒是头一次听说,想是个稀罕东西罢?哥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叶舒云和孟云泽将叶定安送出去后,二人一对上彼此的目光便觉得脸上隐隐发烫,不敢再看对方。 是夜,叶舒云在窗边望月,秀玉捧了一碗汤药过来让叶舒云喝下。叶舒云以为那是白天叶定安送来的那些补药,脸微微一红,不肯吃。 叶舒云道:“秀玉,兄长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秀玉却不明白叶舒云此话何意,迷迷糊糊问她:“胡闹?胡闹什么?” “不是胡闹,为何还拿这个来?” “姑娘这几日又没睡好,我才让人煮了安神茶,这怎么能是胡闹呢?” 原是她叶舒云多想了,她正感难堪,秀玉忽然想起白天听人说叶定安送了补药过来,咯咯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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