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手腕,贴抱着:“我只对你坏。” 施霓羞着不想理他这话,当下窝在他怀里蹭了蹭,却忽的有所觉察。 她起了些身,而后伸出手去,往他胸膛前探了探,遂果然摸到他怀里是揣着些什么东西。 方才她脑袋直晕着,整个人都不算清醒,故而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她好奇着抬眼问道:“将军随身带着什么?” 闻言,霍厌松开了她一些,动作慢吞吞地从怀里取出药包,之后语气带着些无奈的不满。 “看的出来你确实是挺着急进宫的,走前居然连药都能忘记拿。在山上时,姑姑如何交代你的?这养身的药每天都不能断,我看你是尽数都抛于脑后。” 见状,施霓微微惊讶:“原本以为都叫阿降收着呢……定是这丫头粗心。” 霍厌见她借口倒是找得溜,当下蹙眉道:“就她粗心?进宫都已经三日了,没喝到药,也没见着你急着找我来寻。” 施霓被他灼灼目光盯得心虚,于是主动示弱道:“真的太苦了嘛。我,我不是故意不拿的,就是有些排斥喝苦药,而且现在还没养成用药习惯,就给忘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按时喝,你别拧眉头,看着好凶的。” 就是仗着他宠她,霍厌面对她的撒娇简直没辙,都恨不得当下去给她摘天上的月亮,哪还舍得对她说重话。 他叹了口气,又往自己怀里掏了掏,拿出她方才没看到的一小包蜜饯,甩手丢给了她。 “之前答应给你买的甜蜜饯,就这个,我小时候觉得这个最好,你每次喝完药就吃上一块,应该能将苦味缓解很多。” 怀里抱着他送来的药,现在又加上了一包甜蜜饯,施霓垂下眸光,看着双臂搂着的这满满一怀,当即有些怔然。 他进宫来为何还拿这些?方才听五皇子的话头,施霓已知晓他今日来此,是应召进宫面见陛下,和她见面缠腻完全是意外之事。 他们更没有过交流,不知何时才能碰上,那他又如何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们今日会见面,还这么凑巧地带来这些。 似看出施霓眼中的犹疑,霍厌低叹一口气,开口没作遮掩。 “行了,别乱猜了。我就是怕你断了药,身子又会不舒服,可我见不到你,只能每天来上朝时,拿上几包揣怀里,然后下朝后再在外苑与内宫的交界位置避着人逗留久些,心想没准哪天就能碰巧遇见你,然后把药给你。” 前几日,他每次都在那等到昏黄待日落,而后才烛火照孤影,一人策马奔回将军府。 幸好,在今日他终于碰了回巧。 只是当时,她身边还有别的男人,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画面实在将他刺激得不轻,然后,他刚刚才闪过惊喜的眸里,又瞬间冰冷暗沉。 他妒忌难忍,才会克制不住地对她说了些冷言讽语,可话落出口,他那也是在自我折磨。 “你那什么表情?你要是敢说是同情,本将军今日便叫你腿软着走不出这环壁。” 霍厌脸色别扭着,眼神也危险起来,施霓那水汪汪的眸子把他看得直发怵,他方才说那些话可不是为了故意讨她的怜! 闻言,施霓心头酸涩地摇了摇头,自她有记忆起,真的没有人再对她这么好了,看重她的身子好坏,竟是比她自己还要更上心些。 于是第一次,施霓愿意主动踮脚去亲他,可她到底有些生疏,脚尖撑着也只能够到他的下巴。 “我哪敢同情军候大人……只想谢谢将军,辛苦来送药一趟。” 她抬起脚尖,又大着胆子在他嘴角位置处轻嘬了下,同时款款低声落言,“多谢将军记挂。” “不,不用谢。” 她声音好听到叫霍厌彻底麻了耳,甚至没出息得连说话都开始有些不连贯。 当即,他只觉自己这张面子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她能再如方才那般主动一次,他再在宫苑外墙,干等上几个月都心甘情愿! 施霓到底算是刚经过事的,处处还需被耐心引导,就算主动也差些气势,可霍厌哪里会是含蓄的主,尤其在这方面,他简直就是一头餍不足的兽。 她既主动亲了他,他就必须要叫她还回来。 在那一来一回的过程中,施霓总会不自觉地溢出些弱弱的撒娇声,她是头脑晕胀着没怎么在意,可这些细弱哼声却是把霍厌撩拨得险些就要扛不住了。
第30章 因方才有宫女于近处走动,故而回去路上,施霓全程小心翼翼,原本是很近的一小段路,如今却愣是叫她走得,背上都紧张得出了一层汗。 待安然回到浮芳苑,她避过院内扫地的役仆,尽量神容自然地走进内室。 看到房间里面只阿降一人,正不知在桌上摆弄着什么,施霓心头悄然松了口气,又背过身去,忙将房门仔细掩蔽好。 做完这些,她心里的不安慌乱,才终于慢慢变得踏实了些。 “姑娘怎这个时间点儿回了?方才早些时候没见着姑娘,便以为是娘娘留人吃饭才耽误了功夫。” 阿降放下手中事,走近几步上前去迎她,当下关心着又问,“那姑娘可已用过膳了?咱院里的小厨房今日做了笋蕨混沌,汤汁味道倒是鲜美,还有酒蒸鲋鱼,我都给姑娘留着好肉呢,现在正闷在锅里,估计还温着,姑娘要不要尝尝?” 刚刚经历过一场私密隐事,此刻施霓心绪乱着,久久无法平复,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她怕阿降继续再劝食,于是便随意搪塞了句,“不用了阿降,我方才在未央宫已经吃过了。” 阿降笑着附了句,“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厨房,自是宫内数一数二的,确认姑娘饿不着我便放心了。” 说到这,阿降视线一转,笑容忽的淡去。 她好似察觉到什么,当即便朝施霓走近一步,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姑娘,你方才在娘娘宫中用膳时,是不是误食了含花生的菜肴?你对花生过敏,可不能这么不小心啊” 施霓被说得一愣,也被阿降这突然严肃的表情险些给慑住。 她当然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而且平日饮食时她也都很注意,可阿降干嘛突然提这个? 施霓正困惑着想开口发问,却见阿降面带忧色着抬起目光,接着紧紧盯住了她的唇。 “按这过敏程度,应当不止是浅浅尝了一口,唇上红肿成这样,姑娘定是贪嘴吃了好些……” “阿降!” 听她说起唇上异常,施霓脑袋飞速一转,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阿降到底在说什么,于是当即羞耻难忍,忙叱声止了她的话。 她那哪里是什么过敏…… 施霓本来就在强忍着不想回忆起那些画面,可眼下被阿降这样一带,她方才被将军抵在石壁上强势吸唇的靡靡之象,便又猝不及浮现脑海,真是好不恼人! 阿降依旧不明情况,此刻是一心担忧着她,“怎这会儿连带着耳根也一并红了呀,姑娘究竟是贪嘴吃了多少,阿降还是去拿药过来帮姑娘涂一涂吧。” “不……”看着阿降奔远的背影,施霓红着脸低低轻叹了声,“不是我贪嘴。” 是另有其人! 阿降很快将药拿了回来,之后煞有其事地帮施霓小心涂抹在上唇边。 这是消肿化淤的药膏,施霓本来不想涂的,可对着铜镜看清自己当下这番模样,她心惊同时,到底是点头允了下来。 施霓在心里暗暗怪罪着将军,当时她只觉时间久了些,倒没觉得疼,可现在这样对镜照着,她才知自己眼下这模样,究竟是有多颓靡。 做这种事还要被上药……也幸好阿降心思单纯,根本没忘歪处想,不然她是真的没脸面了…… “对了姑娘,刚才阿降心急忘了说正事。方才,有个看起来很受旁人尊敬的公公,带人来到了咱们浮芳苑,还送来了两盘儿精美水果,模样是各个看着稀奇,就放在那边桌上了。公公还叫我传话,说陛下今晚处理完政务,想请姑娘过去一同用膳。” “今晚?” 施霓手心一握,几乎是下意识地紧张,身子也不自然地绷紧。 阿降又继续说道:“那位公公说,到时陛下会专门派轿辇过来,接姑娘去北宸殿。当时交代完这些,公公还避着人特意小声嘱咐了我一句,叫我好好伺候姑娘梳洗,也用心打扮打扮……姑娘,公公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闻言,施霓整颗心又开始发沉。 梳洗、打扮? 就连阿降这般心思单纯,没什么头脑的小姑娘,闻言后,都能联想到此话可能有所深意,那圣上身边的公公,又岂会是随口言说? 恐怕背后,已有陛下属意。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却没想到竟会这样快,不是说太后娘娘还在病着,陛下无心于后宫嘛? 施霓攥着衣袖,心头无助发慌,她知晓此刻任何的斡旋都仿佛无力挣扎,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没有任何说不愿的余地。 她这般的低微身份,既进了大梁宫苑,原本就应早些看开,可此刻,她却是前所未有地排斥。 …… 北宸殿内。 大梁皇帝萧炎端坐于紫檀髹金雕龙木椅之上,召令大将军霍厌详细讲述与西凉几月鏖战的全过程。 他先是兴致勃勃地听完,于乌鸣之战上,大梁战士如何采用箭雨战术,进而从侧方巧攻夺城。 再认真听着霍厌是如何临危授命,指挥渡陵之战,采火攻之术,以少胜多,最终率大梁三千精锐,直直逼退西凉近一万的□□之师。 因是大捷横扫,开始时,皇帝自是听得满目兴奋,仿佛此战是他亲身统帅临于阵前,挥斥方遒,扬威飒飒逼退敌首。 可这股兴奋新鲜劲并未持续多久,待霍厌继续按时间节点,往下讲到三军将士挥汗扬血,艰难攻打连城之时,皇帝便已经面露倦意,恹恹欲睡。 霍厌将这些看在眼里,开口的语气慢慢就变淡了。 圣上纡金曳紫,身处京都居高位,惯以俯首睥睨天下,却是重荣崇立,衣不沾尘,到底是尊身远离战场,又与血腥相隔得远。 而为安抚军心,体恤兵士,每逢战事毕,除去给予诸多赏赐外,陛下还会特召主帅将领,亲述激战场面,仿佛如此便能如亲临阵前一般,与众位兵士感同身受。 可此刻,见着圣上安稳倚坐的惬意姿态,又如同听人说戏一般,只在乎此战大捷大胜扬威的高.潮部分,而在衤糀闻听兵士死伤情状时,却觉不痛不痒,亦无所谓。 霍厌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但也的确无法继续开口详述下去。 皇帝安坐于龙椅之上,一手侧撑着头,阖目宁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出周围异常寂静,于是乎慵懒地抬眼问了句:“爱卿,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闻言,霍厌敛神揖礼道:“回禀陛下,三场大胜战役,已详叙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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