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原看了岁安一眼,岁安柔声道:“你去吧。” 支开其他人后,只剩岁安与两姐妹留在房中。 聂晴是真的准备了谢礼,谢原让久良和玉藻守在门口保护岁安后便随聂晴离开。 事情比谢原想的还顺利,岁安才用了不到两刻钟,就把话全套出来了。 总的来说,她们不愿意透露太多,并不是受到威胁,或是有什么顾忌。 是因为她们不愿意说。 谢原顿时不解:“这是什么说法?” 岁安:“别急呀。” 这同村姐妹家中都很贫困,她们之所以会来这里务工,其实不是没头没脑到处乱找,而是被选中的。 谢原:“选中?什么意思?” 岁安继续解释—— 村落之间,也有贫富之差,一些极为贫穷的村子,村民食不果腹不说,连病痛都不敢有。 可天无绝人之路,不知从哪一年起,竟有慈悲的仁商去村子里赠医师药,见到一些家中极其困难,亟待援助的人家,还会给他们安排工活。 “对方挑选工人十分讲究,首先,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没这份工活就得饿死的程度,其次,为人要耿直忠厚,勤快能干,东家很讲眼缘。” 一开始也有人觉得这是骗人的,可当他们眼见着那些原本都饿的瘦骨嶙峋,风一吹就散架的人靠这份活养活全家,一个个精神奕奕,这个工活就成了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有这种好事,大家当然都要打听,但奇怪的是,那些找到好活儿的人,都缄其口,并不多谈,甚至没过几年,攒够了钱,竟将一家人都接走了。 人虽然走了,但这个说法传了下来,且在之后也偶有发生。 谢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工活,至于吗?” “至于啊。”岁安比谢原接受的更快:“穷的揭不开锅,不吃饭就得等死,这时候,有人递给你一个大饭碗,要求却不难,你说至不至于?” 谢原:“那到底是什么工活?” 岁安默了默,语气微沉:“其他人是什么情况她们并不清楚,但若她们此行没有这些意外的话,眼下应该已经在搬石头、洗衣煮饭了。” 谢原蹙眉:“搬石头?洗衣煮饭?” 岁安点头:“对方一开始给出的说法就是这个,是体力活,很辛苦,不能随便走动,同时也要做些洗衣做饭的杂活。但工钱给足,每年也可以回家探望家人。” 谢原:“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岁安:“像周郎君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说的。” 谢原没说话。 自从听了周玄逸的阐述,他的确有些受影响,一点蛛丝马迹都会往这上面想。 这两姐妹的情况太奇怪了,她们说的村里的情况,也有些耐人寻味。 “他们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他们就没有想过……” 说到这里,谢原顿住,恍然道:“所以,这才是他们缄其口的原因?” 即便天上掉馅儿饼,正常人也该去嗅嗅这饼有没有毒。 但对于一个要饿死的人,吃了可能会活下去,不吃只有死路一条,哪有那么多顾忌? 岁安肯定了谢原的猜想:“即便他们对自己做工的地方早有怀疑,甚至猜测过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地方,但一来,他们需要这份工来活下去,二来,他们心怀感激。” 所以,当他们心甘情愿的加入进来时,自然会下意识的保护它。 岁安眉头轻蹙:“他们的态度我可以理解,但有件事,我觉得很求怪。” 谢原:“什么?” 岁安:“依照他们的说法,所有靠做工攒钱养家的人,最后都搬走了,而且是带着家人一起走。世人讲究落叶归根,通常来说,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根之所在,不能轻易离开,所以举家搬迁是很大的事,有一户两户,会在富裕起来之后选择搬离还说得过去,所有人都选择离开,不奇怪吗?” 岁安看向谢原,认真的问道:“他们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谢原略略思索,嘴角轻扯,冷笑一下:“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被选中的人,就是那种一定会选择离开的人呢?不是说了,东家很讲眼缘的。”
第124章 在贫穷艰难的村落赠医施药, 甚至提供挣钱的工活,而这些人被帮助的人在改变了家境之后,都选择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这样的例子还不止一个。剩下的人望而不及, 只能在口耳相传中留下这么一个说法,一旦机会再来时, 都会努力抓住。 “你的意思是, 这个挑选的人是看中了对方身上的特性,且能借这些特性确定对方会做什么决定, 从而拿捏?” 谢原:“感觉是这样。” 岁安蹙眉:“难道是借行善为名,笼络招揽为实?什么样的人会做这种事?” 谢原眼神微变, 笑着转移话题:“此事虽然奇怪,但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有结果的,这二人已被聂家娘子收用, 往后再有线索, 再找她们细问也方便,眼下我们先回长安再说。” 岁安点点头, 在心中默默记了这一笔, 然后眼神就开始瞄谢原。 那夜的氛围有些古怪,她次日一早起来就不见他, 可这几日见他, 又很正常。 岁安试探问:“还有别的事吗?” 谢原笑笑:“没了,我陪你回去。” 岁安:“你叫我过来, 就是帮你问个话?” 谢原挑眉:“什么叫‘就是问个话’?问话可是个颇有技巧的难题,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哦?”岁安追问:“那我是什么人。” 谢原抿笑,忽然伸手揽过岁安,侧首在她脸颊上狠狠一亲。 “你是一鸣惊人。” 岁安猝不及防, 捂住被亲的脸颊,惊愕道:“我看你是旁若无人!” 谢原一本正经,手指着警告道:“你这就含血喷人了。” 岁安伸手去捏他腰肉。 谢原怕痒,连忙捉住她的手:“腰不能捏!” 岁安:“为何?” 谢原俯身与她咬耳朵:“会后继无人。” 岁安咬牙继续掐,谢原闪身一躲,笑容清澈明朗,话却说得讨嫌欠打:“元娘子,青天白日的,你注意身份。” 岁安彻底被惹急:“谢元一!” 一时嘴欠的结果,就是谢原被岁安拧了一路的腰肉。 谢原彻底认输,“重说,我重说还不成。” 岁安见他还要来,作势又要掐。 谢原收起玩笑与调侃,忽然认真:“你是,楚楚动人。” 岁安抿着笑,别开脸不再看他,心里又怀疑,难道那晚的事,是她敏感想多了? 回程依旧是浩浩荡荡的车队,路上比来时更是热闹。 袁培正和袁培英陪着养伤的周玄逸,十分投入的和他讲述着他们一路的惊险故事,时而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痛骂那些黑商狠毒,时而庆幸自己福大命大,这样都没被歹人毒害。 魏楚环偶然听了一耳朵,忍不住道:“我真该让画师将他们被黑市眼线刺杀当日鬼哭狼嚎的样子画下来!他们怕是已经忘了谁救的他们!” 两人当然没忘,且正在同周玄逸讨论这位初云县主。 袁培英:“老谢刚成婚那阵,咱们在游园里偶遇这个初云县主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挺刁钻,没想到,一转眼竟救了我们的命。不夸张的说,当日她真如神兵天降,我都看呆了!” 袁培正也很感慨:“我现在算是明白,箫翌这么个风流浪子,怎得成了个婚便彻底收心判若两人。若是我入了冤狱,能有人这么为我奔波,我死而无憾!” 周玄逸淡淡一笑:“如今的天下都是圣人一刀一剑打回来的,初云县主毕竟是桓王之女,皇室宗亲,这点担当和勇气还是有的。” “那你要这么说……”袁培正话锋一转:“我觉得老谢家那位也不简单。” 周玄逸笑容一凝,“什么意思?” 袁培英:“实话跟你说,我这两日琢磨了一阵,总觉得这个小嫂子不简单。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敢跑出来找老谢,这已经不是寻常女子敢做的事情,而且她也去了那个岛,那可是贼窝啊!” “不止。”袁培正补充:“就说初云县主吧,游园那次,她跟嫂子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旁人在边上瞧着都冒冷汗,怎么一眨眼的,她对嫂子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呢?” 周玄逸不动声色道:“毕竟是同宗姐妹,箫世子平白入狱,朝中对侯府和王府必定会保持距离,免得引火烧身,我猜谢夫人此次出来,不止是为了老谢,也是陪着初云县主寻找丢失的税银,所谓患难见真情。初云县主心中有感,自然就不会向从前那般。” 说着,周玄逸又强调了一遍:“话又说回来,谢夫人这样跑出来终究不合适,元一的意思是不想此事外传,你们心中多好奇,只管放在心里琢磨,切莫说漏嘴,否则,就凭初云县主如今对谢夫人的亲近,指不定要回头针对你们了。” 袁家兄弟背脊一直,对周玄逸的告诫肃然接受。 周玄逸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至今对岁安会出现在扬州感到惊讶,但好歹是将两人的嘴封牢了。 赶了好几日的路,一行人终于在九月初的黄昏时分抵达雍州,长安遥遥在望。 雍州馆驿早已接到谢原传出的消息,安排好了下榻之处。 “啧,晦气。”魏楚环站在岁安身边,低低的嘀咕了一句。 这馆驿不是别处,正是当日箫翌弄丢税银的馆驿。 箫翌因此入狱,魏楚环自然讨厌这里。 岁安偏头打趣:“那你自己去找家客栈歇息吧。” 魏楚环翻了她一眼,“哼。” 另一边,雍州州官已经赶来,谢原带人与他们碰面后,开门见山。 因此次回长安押送了要犯,所以每到一处落脚地,都要先将犯人安置。 雍州人多口杂,之前还出过丢失税银的事,未免临门一脚反出差错,谢原希望借用州府大牢,将这些要犯关押一晚。 州官自无二话,当即派人张罗,且在谢原的强调下,保证会严加看管。 谢原搭手一拜:“多谢。” 处理完这头,谢原回到房中找岁安。 “明日启程回长安,我可能没法亲自送你,得安排人悄悄送你回寺中,等面圣之后便立刻去接你,可以吗?” 岁安笑笑:“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回去。也没有多远,而且寺中我也留了人,传了消息,他们会接应的。” 谢原弯唇:“我知道你做事细心,无需别人操心。但这个就别和我争了,我本当亲自送你去才放心。” 岁安抿唇一笑:“好。” 赶了一日路,岁安早早散发更衣准备休息,见谢原只是静静坐在房中,似在等待什么,她也没多问。 不多时,魏楚环过来敲门:“姐姐,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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