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府与北山婚事落定,他颇受照顾,倒也欣然接受,只是分派任务时,悄悄将这桩捏在手里,当时就觉得,总有被翻开的时候。 圣人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达成目的,万劼只是个再小不过的人物,大理寺中悬而未决的案件,不差这一桩。 再者,若真的随意判成州官杀人灭口,那他今日还真没法理直气壮站在这里同他说话。 在霍岭变换的神色中,谢原平静开口:“所以阁下大可放心,案子若能水落石出,定会给出明确的定案。届时,阁下是焚于恩公也好,告慰良心也罢,随意。” 霍岭心绪一番起伏,低声道:“你竟真能如此……方才是我失言。” 谢原闻言,却是笑了一声。 霍岭蹙眉:“你又笑什么。” 谢原:“我笑阁下心中不服,怕是不只此一桩。” 霍岭张了张口,竟被说的无言以对。 他走南闯北,也算是阅人无数,这谢家大郎分明也是个世家走出的矜贵郎君,一双眼竟这般锐利。 霍岭神色一正:“何必多言,你不过是怕我同行异心。我可以发誓保证,此事上定当全力相助、绝不擅自行动!” 谢原刚要开口,忽而眉目一沉,转头看去,青石小道上,岁安一袭长裙静静伫立,神色生疑。 谢原回过头,霍岭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原松了口气,换上笑容走过去。 “刚才那人是……”岁安先开口发问。 谢原:“看见了?” 岁安默了默,语气笃定:“是那日的绑匪。” 谢原笑了笑,和声道:“是。” 岁安哑然,目光竟有些不敢看谢原。 自从回到山中,她一直都有打探那几人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 玉藻说这几人死罪难逃,加上婚事临近,她便没再想。 可这主谋今日竟好端端站在这里,难道当日的绑架其实是母亲…… “岁岁。” 谢原伸手握住岁安的手,带她闲庭漫步。 “那人是因一桩冤案找上门,当日,他想绑你来威胁造势,可惜功亏一篑。岳母大人念他有情有义,便小惩大诫,你这段日子没瞧见他,只因他身上的伤太重,一直在休养。如今我是北山女婿,自当为岳父岳母分忧,加之职务之便,倒也适合查这桩案子,所以今日便见到了。” 谢原的解释并没有让岁安松一口气。 她看着谢原,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夫君,那是我的母亲。” 谢原拧眉:“岁岁……” “对不住。”岁安忽然说了这样一句,“我……” 岁安脑子转的飞快,此前没有多想的事,在这一刻忽然全部连上。 春祭时,谢原忽然找上门,面上是替五娘道谢,言辞间却是替五娘委婉道别。 他们被绑,耽误了春祭献舞,五娘成了最好人选。 那日谢原问她,可知替舞一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起先不在意,被他惹急了,方才意识到,外人会觉得她属意谢原,故意示好。 但再往前,她与五娘相识于赏花宴只是巧合,可五娘在之后能只身穿越北山防卫来到她跟前,便不寻常。 虽然后来得知那日谢原也在,但北山守卫有没有故意放谢五娘进来,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想想,连吴圣那副画都送的蹊跷。 母亲这些年有空便拿出来赏一赏,怎么会没看出是她仿造,还把仿品送了出去!? “李岁安。”男人陡然沉冷的声音,让岁安纷乱上涌的思绪一凝,长长的睫毛轻颤抬起,杏眸中映入谢原的脸。 谢原第一次同她沉了脸:“什么对不住?你对不住谁?对不住嫁给了我?” 岁安摇头:“不是这个,你……” “你记住一句话。”谢原握着她的手,惩戒似的用力捏了一下。 手上短促的痛感令岁安思绪集中,认真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原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认真又肃然:“没有人能强迫谢元一,除非他愿意。” 短短一句话,沉缓却有力,但谢原却不知,这样一句话,如烧红的烙铁,一个字一个字印在了面前少女的心里。 “你、你愿意?”岁安声音很轻,又疑,“就算有欺瞒、设计,也能愿意吗?” 谢原默了默,说:“我也可以将它看做考验、权衡。” 不等岁安再开口,谢原拉过她,声音更沉:“不必再去求证追问,此事就在今日揭过,好不好?” 岁安想了好一会儿,眼底的情绪慢慢变了。 褪去前一刻的意外和无措,担忧和不悦,只剩一份纯粹的认真:“元一。” 谢原觉得她这副严肃的样子挺新鲜,抬手撩了撩她鬓边的碎发,像是在安抚什么小宠物——有话慢慢说。 “嗯?” 岁安酝酿片刻,郑重如起誓:“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有。” 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有力量,她又加一句:“我保证!” “嗯。”谢原随意的点点头,两只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悄无声息落在她两侧唇角边,这动作像是将她的脑袋捧在掌中:“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少女严肃的不得了:“你说!” 谢原眼中划过狡黠,拇指忽然按住她嘴角,推着弹嫩的肉往上一提,岁安猝不及防,眼一瞪,一张脸瞬间被切割成两种表情,上半张脸惊讶无措,下半张脸唇角上扬。 谢原轻声直笑:“给小爷笑一个。” 岁安闻言,又惊、又乐、三分之一的,竟还有点气。 他手劲儿太大啦! 顽强的少女不甘被制,也效法他去摸他的嘴角,奈何岁安的个头本就小,手臂更是不及男人长,谢原见她动作就知她意图,双臂向前一推,把她连脸带人推离跟前。 于是,少女啊呀呀要反击,结果连人衣角都没摸到,临空瞎扑腾。 偏偏谢原火上浇油,挑眉弯唇,“诶嘿,打不着。” 霎时间,岁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安愧疚都扫荡一空。 谢原手劲儿真的大,捏的她连直生疼,她便真的作苦相哼起来:“疼——” 谢原一愣,连忙松手,拉过她就要查看。 说时迟那时快,岁安顺势扑进他怀里,蓄势待发的两只手精准捏上男人漂亮细腻的脸皮,狠狠一拧—— 谢原双目一瞪——李岁安! 岁安脸颊生红,得逞的笑,手上却是留了力道,并未下狠手。 突然,谢原手臂往她腰上一横,直接抱走,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入不见。 同一时间,朔月下意识就探头出来,迈步要跟着两人走,最后被玉藻拽回来。 “郎君发现了,躲着咱们呢。别看了。” 朔月遗憾的嘁了声:“这郎君还挺青涩。” 玉藻拧眉:“你以为呢?谢氏大郎,长子嫡孙,都是比着规矩礼数教养的,你以为是你话本中那些满心情爱、白日宣淫还自诩深情的浪荡子?” 朔月正痴迷情爱话本《长安月下集》里,当即反驳:“文郎才不是什么浪荡子!” 玉藻:“……” 阿松跟在两人身后,忧心忡忡:“你们怎可偷窥,这太没规矩了。” 二人同时沉眼看她——你一个大晚上听房的人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阿松竟看懂了:“我是做正经事!” 这等大事,当然要听清楚,叫长辈知晓、放心。 两人同时挑眉,从鄙夷变成审视——你这么忠心呢?还想回谢府吗? 阿松张了张口,声音低下来:“下回不听了嘛……” 另一边,谢原带着岁安躲进隐蔽处,呼吸微微急促。 岁安被按在怀里,听到他心跳隆隆。 “怎、怎么了?” 谢原看向怀中妻子,也不再继续前一刻的嬉闹,松手放开她:“光天化日的,还有人瞧着,不大好。” 虽然已经成婚,有了妻子,但谢原有些原则还是得守。 嬉闹不可过分,放浪不可对外。 岁安看了谢原一眼,想到即便闺房之乐,他也守着分寸不显狎昵,抿唇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啦。” 不闹了,谢原也才看清她的脸,真被他弄红了,在脸上晕开一片,动人加倍。 谢原喉头一动,目光从她嫣红的唇上移开,忍住了……
第35章 回门礼留了一天一夜, 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得走了。 离开时,佩兰姑姑领着奴人将一箱箱回礼装车,又趁着岁安不注意,将谢原请到一旁, 神神秘秘拿出个彩绘漆盒, 眼神传意。 那个用的,用完了再回来拿。 谢原心领神会, 赧然间竟冲佩兰姑姑拜了一拜, 佩兰姑姑连忙回拜, 这才将东西稳妥的装进了车里。 女儿要走, 李耀特地抽空过来送他们。 谢原携岁安向二老拜别, 说了许多宽慰恭敬之言, 无非是叫他们宽心, 他会照顾好岁安。 李耀虚扶着长公主,一字不漏的听完, 给了些简单的嘱咐,便与长公主目送二人离山。 车队渐行渐远,在山道处一拐, 便没了踪影。 山风轻略,李耀叹息着摸上妻子的脸, “这又没什么,怎么哭了。” 靖安长公主闭上眼, 慢慢靠近丈夫怀里。 “今日才觉得, 她是真嫁出去了。” 李耀抱住她,手掌轻而缓的拍哄,什么都没说。 回城路上,马车里只有谢原与岁安, 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 长长的队伍里,不仅多了东西,还多了人。 终于看不见父亲母亲的身影时,岁安放下帘子,忽道:“阿松同我们一道回谢府。” 谢原笑了一下:“为何特地说这个?” 岁安垂眼:“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谢原靠在车里,挑眼看她:“你想我喜欢她?” 岁安倏地抬眼,想解释不是那种喜欢,但见谢原一脸揶揄,便知他故意这么问,低声道:“若她还似从前,我也是不喜欢的,不过……” 手背忽然被拍了一下,岁安微惊,看向谢原。 谢原漾着笑:“内宅诸事本就由你做主,不必特地告诉我。不过有件事,我得同你说……” 说着,谢原的眼神也往外瞟了一下。 岁安了然:“你说那个人?” 谢原便知她瞧见了。 是,霍岭得跟他走,不过他并不会进谢府,顶多是安置在附近,方便行动联络。 霍岭毕竟绑架过岁安,现在又被她瞧见,自然要提一嘴。 但谢原只解释到这,其他并不再提,岁安意会,也不再问。 还有段路程,谢原说起长安城内外其他去处,若她喜欢,接下来几日都可以去耍玩。 岁安:“不是有案子?” 谢原:“不是一两日的事,便是此刻派人去查,路上的功夫就不少,照旧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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