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良倒是不急,看了眼墙边陆家带来的礼品,眼帘微垂:“东西捎回去吧。” “啊?”管事忙摆手,“不成,是少主给姑娘的。” “既然是他给的,”凌子良话语一顿,“就让他亲自过来,什么事明明白白摊开来。你在中间传话儿,错了一个字,算谁的?” 管事一噎,明明眼前的男子温雅和煦,可偏偏就让他生出一种压迫感。反过来想,人家说的也没错,两个人的婚事,自该两个当事人商议。 “对,”云娘跟着站出来,“大不了,我跟着过去陆家,这事儿到底你们不对。” “陆娘子,你看这……”管事打着哈哈。 凌子良手臂一伸,挡住云娘:“嫂子不必去,就该是他家过来。本就是他家求娶,缘何咱们寻过去?” 云娘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急火火的跑过去,人家还以为家里姑娘死扒着陆家呢! 无双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静静站在凌子良身后,莫名的心中安定。因为,前面有大哥为她撑着。 陆家管事应下,说回去告知陆兴贤,便转身离开。云娘见了,赶紧提着人带过来的东西,追上去塞了回去。 屋里只剩兄妹俩。 凌子良转着轮椅过来,与无双对视:“莫要担忧,大哥为你做主。” “知道。”无双柔柔点头,封闭的心扉中流淌着暖意。 “我家无双这么好,自该有个好郎君,”凌子良笑,笑意蔓延至眼底,“他若在意,必会冲破重重阻隔,有时候,你认为的这些不顺,其实是对他的考验。” 无双笑,嘴角翘得老高:“大哥,你真像街上糊弄人的算命先生。” “小鬼头,你也就敢跟大哥顶嘴。”凌子良无奈,却也算是纵容,“大概,无然也该嫁人了罢?也不知她夫君对她好不好?” 屋中气氛稍凝,两人想起不知下落的凌无然。 “会找到她的,”凌子良安慰了一句,随后摇着轮椅往前,“我去检查曹泾课业。” 无双嗯了声,想去厨房,刚走到院中,就看见云娘回来,手里提着一条大鲢鱼,鱼身子又粗又胖,鱼尾拖着地带了回来。 “嫂子哪里买的鱼?”无双问,方才她去鱼市,根本没有鱼。 云娘疑惑抬头,又看看手里的鱼:“不是你让鱼档送来的?我在门口,他塞给我的。” 说着,人也没在意,直接拖着鱼到井边打水,准备处理。边摆盆便说,这条鱼真不错。 无双走到院门处,探头出去看了眼,长长的巷子,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雪天虽冷,但也有另一种安逸。 正间摆了桌子,盘碗满满当当。云娘之前为婚礼准备了不少东西,如今全部拿出做成好菜,也不算浪费。 无双是真的高兴,跟着喝了两杯酒,脸颊绯红,辛辣的酒液呛得她直咳嗽,可她还是开心的笑。最后,是凌子良从她手里夺走酒盏,送了热茶过来。 “女儿家的,喝点热的。”凌子良劝了声。 。 万盛客栈。 龚拓站在窗边看雪,远处的学堂大门紧闭,说是先生家有事,停了两天课业。 哒哒,两声敲门后,店里的伙计端着托盘进来:“客官,您要的红烧鲢鱼头。” 说完,利索的把盘碗摆了桌,而后退出房去。 龚拓走到桌边,看着菜盘,拾起筷子加了一块送进嘴里。不难吃,也不说好吃,就是菜品罢了。 房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郁清。待看见桌上的鱼头时,浓眉一皱。 “大人,鱼头是发物,你身上有伤。”他提醒了一句。 他本也是个粗汉子,不太在意些太细的东西。可是最起码的东西他知道啊,昨日才让郎中剔除腐肉,今日就吃鱼头,这不是想伤口恶化。 龚拓好像没听见,又夹了一筷子。 “大人,查到了。”郁清干脆直接说正事,不去看那碍眼的鱼头。 果然,龚拓停了筷子,抬头看去:“拿过来。” 郁清双手将几张纸递过去,龚拓两指一夹接过。 “凌昊苍,四年任观州知州,水灾那年,正逢他官职提升,准备调去京城。”郁清简单说着,面无表情,“其妻宋氏,出身士族。大人的外祖宋家,两家虽同姓,但不是同族。” 龚拓薄唇抿直,垂眸看着纸上信息,清楚明白的罗列:“一子两女?” “对,”郁清点头,“事情出了后,凌家家产罚没,他的妻子儿女由贵籍发入良籍。” “这样啊。”龚拓捏着纸张,指肚摁在一个人名上,凌无双。 她没说谎。 作者有话说: 狗子:你哥不是好人。 无双:你全家都不是好人。 明早八点见,么~
第40章 这场雪下的委实不小, 就连常年在观州的春嫂也是十分惊奇,说难得一见。 茶肆里没什么人,偶尔邻里的婶娘经过, 站下聊两句,人心里都有分寸, 避开了前日前那场婚礼。 凌子良在学堂教书, 无双不好过去打搅,就在茶肆帮忙。年底了,也对对账。才发现平日忙碌不觉得,其实进项相当不错,这样下去,明年就能换一间大铺面,剩下的给曹泾准备, 读书总是最花钱的地方。 近晌午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女人, 高昂着头进来,挑剔的眼睛四下打量, 难掩脸上的嫌弃。 她甫一进门, 无双和春嫂就看了过去,无怪乎那身打扮实在打眼。身上披着件大红色斗篷, 那领边镶的可是软和的狐狸毛,一看便是大贵人家出来的。 春嫂想上去招呼, 被无双一把拉住,示意人去忙, 她来接待。 春嫂也没在意, 正好水房里的水该开了, 便掀了帘子进去。 这厢, 无双绕过桌椅,缓步过去,身姿如莲:“余娘子。” 余冬菱脸上微诧,随后立即遮掩下,拿着眼角打量着过来的素衣女子,口气难掩的倨傲:“你认识我?” “认得。”无双颔首,嘴角柔柔带着浅笑。 当初在茶园,她并未看清余冬菱的模样,但是人身上的骄横气,这整个观州,她还没记得有第二个人。 “余娘子来这里,想喝茶?”无双不卑不亢,与人抬眼平视。 她见过的贵人何其多,各个端着傲气,余冬菱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果然,余冬菱在无双身上没看到害怕和退缩,还敢如此直视她。当即,心里火气更大,但是碍着和一个茶娘子争执,有失身份,便咽了回去。 “叫无双是吧?”余冬菱拂拂发鬓,口气淡淡,“五丈街口的茶楼,我在那边等你,有好事与你说。” 说完,对着无双笑了笑,鲜红的嘴唇勾着,随即转身,两步迈出了茶肆。 无双眼看人走出去,回身来继续做自己的事。约去五丈街口茶楼,不过就是在说看不上她的茶肆。 无所谓的事,她的茶是卖给想买的人,不是指着余冬菱来喜欢的。 做完事情,无双也就去赴约,算着时辰,正好可以过去学堂那边找凌子良。 还不到腊月就来了一场雪,观州比不得京城寒冷,却也冻手冻脚的。 也不知怎么,天上又开始往下飘雪。 五丈街口的茶楼,如今更显冷清,一张绣着“茶”字的半旧幡旗垂在檐下,偶尔随着寒风晃动几下。 无双坐在茶肆二层临窗位置,开着半扇窗,能看见冷清的街道。伙计说余冬菱一会儿就到。 没一会儿,楼梯传来几声沉闷脚步,大红色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楼梯口站了一瞬,待看见窗边的女子,脸上遂起了笑,几步走过来。 “雪大就是不好走,亏得有马车代步才行。”余冬菱说着,兀自在无双坐下。 无双不说话,取了一只瓷盏,倒满水,一阵水汽袅袅飘起。 无意听余冬菱虚伪的絮叨,无双往外面一瞥,不知何时,街上停了一辆马车。 那赶车的车夫实在熟悉,一位妇人从对面明月楼出来,披了件茶色斗篷,面无表情。旁上的男子将伞面遮到妇人头顶,两人并行走到车前,面对面说着什么,而后,男子托着妇人手臂,将人送上车去。 随之男子收伞,露出一张清隽的脸…… 几片雪絮被风卷着从窗外带进来,窗扇禁不住晃了下。 无双盯着雪中站立的男子,有一瞬的愣怔,随后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腿。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对方往窗口看过来,瘦削的下颌微抬,脸上难掩憔悴。不期然的,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 “哟,雪天都挡不住陆少主做买卖的脚步。”余冬菱笑了声,顺便在无双脸上刮了眼,“那位是陆家老太太罢?” 是陆兴贤没错,无双自然认得出。她看见他皱了眉,嘴角动了两下似是要说什么,下一瞬车里传出妇人的声音,陆兴贤转过身,进了马车。 无双身子一转,亦是收回了视线,再没往外看一眼,面上丝毫没有波动。 对面余冬菱笑容一淡,她本以为无双会生气哭泣,跑去街上拉着陆兴贤要说法,可唯独没想到人还是安静的坐着,连手中的那盏茶都稳稳当当。 “看来,你也不怎么在意他。”余冬菱内里咬着银牙,到底心有不甘,“他还没找过你吧?” 无双抿了口茶,脸色恬淡:“在不在意的,也不该余娘子来管。” 余冬菱一噎,没想到看着软弱可欺的无双,竟然敢如此顶撞?就连陆家都不敢对她说重话,好生陪着脸。 “怎么,你觉得我抢了他,坏他名誉?”余冬菱嘴角一翘,送出一声冷哼,“不想知道,我和他到底怎样?可是他把我堵在榻上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反抗的了?” 无双皱眉,手里的清茶也没了味道。她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是余冬菱这话说的实在露骨,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余冬菱见无双不说话,身子往前一探,颇有挑衅的意思:“男人呐,有几个好东西?” “哒”,无双把茶盏往桌上一搁,手指擦着桌沿收回:“既如此,余娘子找我作甚?让我来评断你,还是评断他?他若心悦你,自然欢喜,无双这边也会说一声恭贺。” 话声轻柔,听不出一点生气,余冬菱心中生出挫败。 无双也看得出,若是余冬菱真的能拿住陆兴贤,也不会跑来自己这边说尖酸话。至于自己和陆兴贤,若无缘,何去强求? “呵,不过一介商贾,我余家可是贵籍。”余冬菱重新拾起自己的骄傲,扫着无双的脸蛋儿,“曹姑娘整日卖茶营生,我家那堂弟可还惦记着你,不若给他做个姨娘……” “余娘子,”无双不欲再听下去,从座上起身,“知道陆兴贤为何不搭理你?” 不止陆兴贤,包括余冬菱的两个和离夫君,没有一个是能和她相处下去的。也就是外面那些不着调儿的,会哄着她玩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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