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被贬官员曾经都为大皇子办过事,只这一点就叫贺攸宁担忧。 卿嘉述使了个眼色,示意墨言与淡竹望风,压低声音对贺攸宁道:“皇上从前与你关系颇为亲近这我是知晓的,但如今皇上已是皇上,帝王多心,此次要我父亲交出兵权就可见其心思。” 卿嘉述说的隐晦,贺攸宁却能明白他是要自己留个心眼,以防皇上对她下手。 贺攸宁抬头,还可清晰瞧见卿嘉述眼中的担忧,她自然知晓皇上的多疑,只是从前的情分太过深厚,她想小皇帝会念着这一份亲情。 “年柯等人被封金吾卫,只听命于皇上,你手中只有年棋,切莫再交出去。” 卿嘉述与小皇帝打过的交道不少,对小皇帝的脾性还算了解,他深知小皇帝的野心,依着这样的性格,小皇帝绝不会甘心活在他人的背后。 贺攸宁还将小皇帝当作需要姐姐保护的孱弱幼弟,殊不知这是一匹觊觎他人血肉的狼。 贺攸宁沉默着,半晌后点了点头,见她听进去,卿嘉述才放下心。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贺攸宁站在亭边海棠树下,北地天冷,已是春日树上还不见绿意,贺攸宁有些愣神,不知再见卿嘉述时,这棵海棠树可会开花。 卿嘉述上马深深望了贺攸宁一眼,便调转马头离去,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贺攸宁看着他身影逐渐远去,这才后知后觉离别的到来,她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总觉鼻尖有些酸涩,不自觉跟上去几步,直到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卿嘉述始终没有回头,面对贺攸宁时他从来不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他怕若是回头真会动了违抗圣命的心思。 淡竹陪着贺攸宁呆站许久,感受到她的失落,不免抱怨起卿嘉述,“卿大人连句道别的话都未同公主说。” 贺攸宁却摇了摇头,她不喜分别,若是真有离别那日也不愿旁人同她说些告别的话,卿嘉述懂她,所以不说。 京都离提达甚远,卿嘉述要走一月有余,路上看见的风景、瞧见的趣事都一一记下,到了驿站便寄回京都。 小皇帝这段时间身体好了不少,政务之事自个儿能料理,贺攸宁便闲了下来,翻着卿嘉述写的信只觉颇有意思。 淑慧长公主来贺攸宁这儿比之前都勤,京都的女子学堂有淑慧长公主看着,办得很是顺利。 倒不是淑慧长公主这张招牌有多好用,而是京中世家忙着观望朝中局势,有些甚至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学堂之事。 淑慧长公主比从前看着也活泼许多,得了空便来和贺攸宁说说学堂里的事。 这日刚到,便瞧见贺攸宁脸上还未收起的笑意,并不着人通报,偷偷走到她身边察看,“你这是在瞧什么?” 贺攸宁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信,手忙脚乱整理桌上摊开的信件,淑慧长公主打趣她,“卿大人人是离开了京都,可这颗心却没带走,每日一封叫人递来可见心中记挂着你。” “阿姐尽会取笑人,他是嫌着没人同他说话这才每日都来烦我。”贺攸宁嘴上满是嫌弃,手里却将每封信仔细叠好装回信封。 淑慧长公主捂住嘴偷笑,卿大人哪是没人说话,不过是怕离得远了贺攸宁转头将他忘了,这才每日挤出时间来写信。 “倒不见你回信。” 贺攸宁一愣,她确是没回过信,心中苦恼,“我整日待在宫中,所见所闻不过这一块地方,卿嘉述最熟悉不过,哪有些新鲜事同他说。” 想着卿嘉述赶路辛苦,风餐露宿之时还不忘给她写信,她若不信难免伤人,可思来想去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淑慧长公主心中暗叹,阿宁虽聪慧,对感情一事却太过愚钝,卿嘉述哪是想知道京中发生何事,“昨日你不还移了一株五角枫到殿外的空地上,卿大人还不知晓,不若你写信告诉他。” “这样的事写进信中是否太小题大做。”在贺攸宁看来,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写进信中显得太过随意。 可又确实未发生什么大事,思索一番还是点了点头,提笔写信。 待信到卿嘉述手中已是十日之后,他刚要从驿站寄信,便遇见快马加鞭从京城赶来的驿差。 只有一页信纸,卿嘉述却就着烛火看了许久,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墨言有些好奇,“大人,公主信中说了什么?”本是不该问的话,可见卿嘉述如此开心,一扫路上的阴沉,便忍不住打探。 卿嘉述睨他一眼,小心翼翼将信纸收进怀中,并不打算理他。 其实信中倒也未写些什么,甚至语序混乱,上一句说起御花园的鱼儿,下一句便提起刚移栽的枫树,后面不知怎想,又提起那鱼,说起小时候觉着这鱼甚肥烧起来定然好吃。 不过都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小事才叫卿嘉述开怀。 作者有话说: 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下属弃我!股东逐我!甚至清空我的股份!重来一生,我只想夺回我的公司!想听我的故事,只需给我评论!
第57章 卿嘉述到了提达后来信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路途遥远,写信太慢,二人便用信鸽来往, 往往只写上心知肚明的几字。 他将信纸一一收好, 得了闲便拿出来看看, 以解相思之苦。 贺攸宁也逐渐忙起来, 春夏换季之时,小皇帝夜里着了凉感染风寒,却迟迟不见好起来,政事又落在贺攸宁头上,加之卿太后快要生产, 贺攸宁前朝后宫两头顾着, 难免感到心力交瘁,也没了要与卿嘉述写信的时间。 淑慧长公主试探着问过两句,想着大皇子如今也是闲着,便向贺攸宁提起是否可以找其帮忙, 也好过她一人扛着,小心累坏身体。 贺攸宁想都没想便否了这个法子, 大皇子已与皇位无缘是不假,但小皇帝却甚是忌惮这位皇兄,这样的法子只会惹得宫中不宁。 淑慧长公主倒是沉默许久, 景成帝的子嗣不多, 是以几人关系并不差, 她总想着要回到从前和美的日子,且不曾想几人都已长大, 身份地位与心境较从前而论都大不相同。 卿太后是夜间发动, 贺攸宁被淡竹从床上叫起时还有些茫然, 得知未央宫不好便急忙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 “怎会是今日,离太医说的日子还有大半月。” 夜里还有些凉,淡竹忙给她披上外衣,又将人拉住穿好鞋子才放贺攸宁往外走,“伺候的嬷嬷说这几日太后身子一直不太好,难受得厉害,幸而太医都在未央宫侯着,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未央宫内的血水一盆盆往外送,血腥味直冲鼻子,贺攸宁惴惴不安,紧紧握住淡竹的手,眼睛直直望着殿内。 “公主要不进去看看?”淡竹知道贺攸宁的顾虑,劝道:“只站在屏风外看上几眼,不叫太后瞧见便是。” 更何况,卿太后此刻哪还注意得到贺攸宁。 贺攸宁心中记挂着卿太后,终是没忍住踏进正殿,殿内血腥味更重,几个太医跪守在屏风外,见了贺攸宁来停下话语,急忙行礼。 瞧着太医诚惶诚恐的模样想是不太好,贺攸宁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本宫要太后母子均安。” 新任太医院院丞面露难色,“娘娘郁结于心本就有碍,如今夜半发动更是凶多吉少,微臣等必当竭尽全力。” 屏风那头接生的嬷嬷满手是血的疾步走出,“公主,不大好了,太后娘娘使不上力,若是再拖下去怕是难以保全。” 此刻贺攸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绕过接生嬷嬷,径直走到卿太后身边,跪坐在床边,强忍着眼中泪水低声唤她。 卿太后果真有反应,贺攸宁连忙叫人端来参汤喂她喝下,卿太后悠悠转醒,瞧了贺攸宁一眼。 没有贺攸宁想象中的那般冰冷,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她还能在卿太后身边撒娇的日子,卿太后也是这般温柔地看着她。 贺攸宁预料到什么,紧紧握住卿太后的手,似是恳求般唤了声母后,她无法再接受亲人的离去。 卿太后反握住贺攸宁的手,使劲浑身力气,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诞下一名男婴,嬷嬷要将孩子抱给卿太后看,却不料卿太后转过头去,“抱下去吧。” 那嬷嬷愣住,瞧了瞧卿太后,又想问问贺攸宁的意思,见两人都没看她只好作罢,抱着新出生的皇子下去。 卿太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气息越来越微弱,贺攸宁想叫太医却被其拦住,“阿宁,莫要怪我。” 贺攸宁只摇头,哽咽道:“母后生我养我于我有大恩,我又怎会怪母后。” “阿宁,卿家有大罪,可母后只求你一事,放卿家众人一条生路。” 贺攸宁看向卿太后,却见她只直直盯着床边的长颈瓶,贺攸宁追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只蓝彩胭脂红山水风景长颈瓶自贺攸宁幼时便在,如今依旧摆在殿中。 贺攸宁收回目光,却未着急点头应下,“待母后好起来,我便去求皇上,到那时母亲自然能得偿所愿。” 卿太后笑了笑,闭目说道:“皇上与你不同,他对卿家只有厌恶,而你身上流着卿家的血,我要你现在便答应我,宽恕卿家众人。” 卿太后气若游丝,说起话来已不太连贯,贺攸宁需得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她说得话。 “卿家不忠不义,而我不孝,阿宁,不必为我难过,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种解脱。” 贺攸宁胡乱摇着头,埋在卿太后怀中,卿太后便如从前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贺攸宁的头,哼唱着贺攸宁幼时常听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 一声一声,逐渐没了声息。 屏风外,新出生的皇子还在啼哭,奶娘正抱着哄,不过一屏风之隔,这里却静得可怕,只听得见婴孩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卿太后临死之前都为曾看他一眼,也许这样才能狠下心来离开人世。 贺攸宁将脸靠在卿太后手上,如今距景成帝离世不过几月,一年里她痛失双亲。 丧钟在皇宫中响起,小皇帝心中默默数着,27声,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他心中还想着一件事。 “新出生的小皇子可还习惯朕给他找的奶娘?” 伺候着的太监弯着腰不敢看他,低声应答,“说是啼哭声不止,想来怕是不太习惯,不过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约莫过些日子便会好。” 小皇帝看着不远处燃尽的蜡烛,隔空吹了口气,“那便快些去办吧,别委屈了我这刚出生的阿弟。” 那太监应下,刚要转身便被叫住,“等等,事情办得隐秘些,这等小事无需惊动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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