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一趟的殷喜带回来了好消息:“大人,尚书府墙内有金子, 而且,不止一面墙有。” 温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听闻殷喜带回来的消息倒不觉得吃惊, 心里只有总算抓住了莫尚书把柄的喜悦和激动。 陈泽昇只在眼角露了点笑意,道:“大家带好家伙,明天天一亮就动手。”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温念沐浴完回到房间,陈泽昇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的草木。 夜色已浓,茫茫夜色中唯独檐下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白日里格外可爱的一草一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可怕模样。 温念收回眼神,还把窗户关上了,“夜深了,小心冒春寒。” “我一直想扳倒柳家。”陈泽昇看着投影在窗纱上一高一矮的影子,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柳家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个生命力非常顽强的庞然大物。要彻底扳倒它,就必须一击即中,不给它挣扎的机会。” 所以,陈泽昇的目光一直放在莫尚书身上。只有莫尚书犯下的事情能为他一举将柳家拖入泥沼。 “莫尚书的贪污案里头,还有柳家的影子。”这是陈泽昇给温念看的资料里没有的,“莫尚书倒了,柳家肯定会被牵连。” 一旦有了突破口,他这些年搜集来的柳家的各种罪证才能派上用场。 温念安静的听着。 也许是温念侧耳倾听的模样打动了陈泽昇,也许陈泽昇今晚本来就有些激动,他不知不觉多说了些:“当年放老鼠咬皇后娘娘的,淑妃,俞妃都死了,现在只剩下柳贵妃了。扳倒柳家,从而击垮柳贵妃,为皇后娘娘报仇。也为太子殿下平反。” 陈泽昇很少和温念提及他在朝堂上的事情,提起他所想所做更是第一次。 温念轻轻叹了口气。 听见温念的叹气声,陈泽昇侧过身低头注视着温念,轻声道:“抱歉,我或许不该把这些沉重的事情告诉你。” “我只是……”温念组织语言,她只是觉得,陈泽昇和她最初印象中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形象差了太远。他哪里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他是心肝柔软到为别人活成了可怕的模样。这让温念心疼。从陈阿贵到假太子再到陈阿贵,最后到世人眼中的魔鬼陈督主,都是他为了报答皇后的恩情所做出的选择。 “我只是想,你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温念道。 有人心疼对陈泽昇而言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他慢慢弯腰抱住了温念,把头靠在她的肩窝上,躲起来的眼睛眼神悄悄地变了,他语气笃定地告诉她:“会有这么一天的。” 平静又不平静的一夜过去,在天边渐渐亮起的凌晨时分,陈泽昇叫起了还在熟睡中的温念,“起床,今天和我一起去挖金子。” 陈泽昇把温念安置在莫尚书府对面空置的二层小楼上,这儿视野很好,能将对面的景色完全收入眼底。 温念清楚地看见莫尚书府被包围起来,陈泽昇领头,带着一队大约二十来人站在尚书府简陋的大门前。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拆房子的工具。 早起干活的百姓们自发在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 这样大的动静理所当然惊动了里面的莫尚书,他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 天生长了一副清官样。出来看见自家被围得严严实实也不急躁惊慌,而是有礼地拱手问好,再问:“陈大人所为何事?” “查莫尚书莫大人身为户部尚书,为皇上管理国库、为受苦百姓下拨赈灾银两却监守自盗,贪墨百姓救苦救难之银,特来缉拿归案!”陈泽昇说明了来意。 “不可能,陈督主肯定是搞错了。”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发声,“全天下的官贪钱,莫大人都不可能贪咱们老百姓的钱。” “就是啊。”有人附和。还有的人没说话,但显然也觉得不可能。 莫尚书听见了这些窃窃私语,面露欣慰,拱手道:“这……莫某自从仕以来兢兢业业为民牟利,自认问心无愧,万万不敢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敢问陈大人可有证据?” 莫尚书话音刚落,立刻有百姓响应他的话,质问陈泽昇:“凡事拿证据说话,陈督主你先把证据拿出来再说话,不然我们要集体状告你诬陷了!” 陈泽昇不怕在此时此刻惹众怒,“莫大人别急,本官这就出示证据。动手!”他身后严阵以待的西厂太监们顿时高举手中的工具一拥而上,冲向了……莫尚书府的墙壁。 “这是在干什么?拆家吗?”百姓看不懂西厂的这波操作,讨论得更加激烈了,几乎让人听不清具体内容了。 莫尚书当然不能让陈泽昇挖墙,他试图阻止,却被陈泽昇出示的令牌止住了行动。 陈泽昇举着令牌,同时有人上前将莫尚书团团围住,“莫尚书,三思。”陈泽昇手里的牌子代表了皇帝,如果莫尚书非要阻拦办案,陈泽昇有斩立决的资格。 就这一小段时间,已经足够墙面露出本来都面目了。黄土一层层地落在地上,藏在底下的金子在阳光底下栩栩生光—— 出乎陈泽昇的意料,露出来的金子不是金条模样,而是一块块完整的金砖。 “继续!”陈泽昇的呼喝声惊醒了愣在金光闪闪的墙面前的太监们。他们两眼放光,挖的更起劲了。 外围的百姓们渐渐没了声音。 一整面墙露出来了。竟然完全由金砖构成。而另外两侧露了一半的墙面同样是金砖。 一个小队的效率太低,陈泽昇加派了四队人手。墙面黄土削落的速度更快了。及至正午,整个尚书府都褪去了表面的伪装。 竟然是一整座由金砖和银砖构成的官邸。 “金、金屋!”不知是谁第一个惊呼。随即,百姓中爆发出比早晨更大的声潮。 莫尚书早已跌坐在地上,脸色青白如纸,,陈泽昇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如何,莫大人对本官出示的证据可满意?” 莫尚书:“……”莫尚书知道陈泽昇做好万全的准备来了。他脸上出现挣扎之色,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却被陈泽昇截住了话头。 “要是不满意,我们还可以称一下莫尚书最新增建的屋子,看看银砖的重量是不是和去年年底消失的雪灾灾银重量一致。”陈泽昇道。 “……”不用称莫尚书也知道,重量是一致的。他闭上了嘴。 陈泽昇满意地笑了。
第55章 摧枯拉朽 在这一次的行动中, 陈泽昇占住了先机, 打了莫尚书措手不及。不然以柳家派系官员官官相护的行事习惯, 陈泽昇想制住莫尚书绝不会那么容易。因此, 为防夜长梦多, 陈泽昇优先把哑口无言的莫尚书收押进西厂的地牢。 “大人, 莫家的人都集中到前院了。”殷喜来报。 没有任何装饰的前院里头, 拥挤了莫数尚书府十口人,上到主子,下到侍者。陈泽昇踏入其中, 殷喜跟在他身后,向他解释:“莫家成年男丁一起带回地牢了。中间的一群是莫家后院里的主子,两侧都是下人。” 莫府后院的主子们抱成一团嘤嘤哭泣, 没有太多的关注价值。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让负责莫尚书贪污案的人来审问, 看看能不能审出点什么。除了墙壁,里面搜过了吗?” “潘大人马上就位。里面正在搜, 暂时没有发现。”殷喜道。 陈泽昇点点头, 经过一名抱着食盒缩成一团的侍女时, 一种奇妙的直觉促使他停下脚步, 问:“食盒里面是什么?” 侍女抖了抖, 差不多要哭出来:“是夫人的早膳。”她顿了顿,补充道:“小葱拌豆腐和红玉馒头” 简单到简陋的早膳, 似乎没有查看的价值,陈泽昇却要求侍女把食盒打开, “打开看看。” 不劳侍女亲自动手, 殷喜弯腰从她怀里把食盒捞出来,一把揭开盖子。 待陈泽昇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眼神便变得非常微妙,“小葱拌豆腐?红玉馒头?”他伸手在盛了小葱豆腐的大碗中搅了搅,发出清脆动人的珠玉撞击声。 这哪里是小葱豆腐,分明就是满满一碗的翠玉珠和白玉珠。品相上佳,价值不菲。再看“红玉馒头”,显然也不是正经的红玉馒头,而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 殷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听得陈泽昇说:“问问清楚这两碟‘菜’到底从哪儿来的。”才回过神去办事。 搜寻金屋内部的太监们在这个时候带回来了消息:“大人,有新发现。我们根据莫尚书墙壁内藏金子的思路,劈开了一部分家具,在里面发现了金条。” “那就全部劈开。”陈泽昇冷声道,“能砸开的都砸开。” 有了陈泽昇这句话。西厂太监们行动起来,果然如陈泽昇所说,不放过任何可能有夹心的物品。新寻出来的金银堆在前院剩余的空地上,竟然像小山一样高。 “用几个箱子把这些都装起来。我带着它进宫面圣。”数量巨大的金银最后肯定要充入国库,陈泽昇要把地上这些金银当做礼物送给皇帝。 这些在尚书府内发生的事情温念是看不见的,她只看见陈泽昇在进入尚书府大半个时辰之后再出来就脚步匆匆带着三大箱金银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殷喜也从里头出来了,他踏过门栏,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接下腰间的长鞭,一甩一拉就把尚书府的牌匾扯了下来。 木制的牌匾砸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块,弹出了满地的珠宝。有些形状圆润的珠宝一路滚到外面,引发了围观百姓的哄抢,一时间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真是……厉害了。”小乔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语气惊叹,“平时看莫尚书一家那么清贫,结果全京城最富的官就是他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温念收回了视线,起身道:“回去吧。”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剩下的看或者不看都差不多。 事实也是如此。莫府上下全部被带走了,彻底空了的莫尚书府被佩刀的西厂太监和御林军团团围住,谁也不准靠近,热闹如街市的尚书府迅速陷入了寂静当中。 陈泽昇从这一天开始变得异常的忙碌,一直到莫府的金砖、银砖全部归入国库,温念都没有等到他回府,只有两头奔波的殷喜每天向她汇报陈泽昇的近况,以及案子的进度概况。 “……莫尚书认罪了。我们顺藤摸瓜,摸出了莫尚书专门来把贪污来的金银财宝融成金砖、银砖的‘泥砖坊’,在他建的善仁堂里面搜出了大量贵重珠宝、古董……”有陈泽昇的吩咐在前头,殷喜没说陈泽昇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多少精力,挑挑拣拣讲了好的,把“小葱拌豆腐”、“红玉馒头”当做笑话绘声绘色告诉温念。 除去殷喜说的,温念多多少少从外边听了一些。 莫尚书的倒下让铁壁防御的柳家派系突然有了突破口,朝堂上长久以来受柳家派系压制的其他官员如同伺机的鬣狗一拥而上,全力配合着陈泽昇行事,意图击倒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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