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是立着出去,抬着回来的。 纪之邵望着璟王府的匾额,两腿打颤,生是拉着乌兰的胳膊才勉强站住。 那赢氏母女见事情不对,早就撒丫子跑了,他什么都没做,却要他承担了一切。 谁让他是武安侯府唯一的男人呢。 乌兰一踏入璟王府,整个人的气息便乱了。 昨夜武安侯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当年奔赴柔然的是定军侯顾卺霖不假,可战场上屠了柔然全族却不是他。 当年的参军依令屠杀柔然一部,奉的不是主帅顾卺霖的命令,而是...当今皇帝! 而皇帝派出顾卺霖的时候也留了后手,在这场鏖战中皇帝为自己的儿子博得了超今冠古的名声,功成名就后顺水推舟的拔除了顾氏这棵大树,那籍籍无名的参军成了封妻荫子的一品军侯。 而这一段血淋淋的过往,史书工笔上都不会留下启帝半句不是。 后世只会歌功颂德皇帝的丰功伟绩,雄才伟略。 果然是,雄才伟略呢! 乌兰一面走一面想,眉头紧蹙,连进了玉清筑被纪之邵连叫三声都没反应过来。 “乌兰兄!” 叫不应人,纪之邵只能用力扯拽了他的胳膊一下。 乌兰一个激灵回神,疑惑问:“怎么?” “还问我怎么?你人都快廊柱上了,你..别怕!有我在呢!” “你不怕,你颤什么?”乌兰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纪之邵发抖的手上。 砰-- 巨响的声音让满院子的守卫汗毛一立,全都朝小侯爷看去。 纪之邵抖得更厉害了。 乌兰挑了一下眉梢,对璟王的反应毫不意外,腹中漫不经心滑过一句:她又没死... 屋子里射出的那道目光当头罩下,几乎要将人钉死在地上,纪之邵几乎说不出话来求助的看着乌兰,乌兰简略的将顾凌的出现和委屈三下五除二的说清楚。 璟王整个人都笼在阳光照不透的阴影里,身后是无垠无际的黑暗,阿黎的背叛、父皇的狠绝早已让他痛不欲生,现在连凌儿都护不住了么? 半遮的面具漏出赛雪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说话时唇角勾起的弧度和脸上每一根绒毛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他近乎贪婪的看着一张一翕的唇瓣,心中的怒火仿若被滋润万物的细雨无声的浇灭了。 其实整件事与纪之邵能有多大关系?! “话都说完了,小侯爷您府上..没事了么?”乌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扯了扯纪之邵的衣袖。 “对,对..”纪之邵连忙拱手告退,转身的功夫,乌兰只觉得天旋地转凉风把熟悉的寒香味道送到了鼻尖。 他纤细的腰身被牢牢的桎梏着,视线里只剩下璟王紧窄精瘦的腰身和摇晃的地面。从纪之邵的视线看过去,他此刻正是以屁股朝天的姿势被抗在了某个男人的肩膀之上。 这这这.... 璟王殿下该不会是要...这可是关系大启与瀚北和谈的大事,杀了特使可了不得啊。 一股劲风扬起雪籽冰凉凉的落在乌兰的脖颈上,他抬眸看向那一连串的脚印,只听纪之邵已经飘远的身影传来一句:“乌兰兄,等我找人救你啊~” 乌兰欲哭无泪,我信你个鬼! 他趴在璟王的肩膀上,头昏脑涨的一摇一晃的走了长长的路途,璟王紧绷的嘴唇上脸色晦涩不明,一手扣紧了胸前的大腿,一手从那鞋边熟练的摸出了两根银针。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一直到沐云庭停下了脚步,乌兰抬眸看到那熟悉的影壁,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芙蕖院? 淦! 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刚才没说一句话,璟王怎么会突然发现了的呢? 璟王将人往床上一扔,阴郁宽大的身影笼着床上哆哆嗦嗦的乌兰,瓷白如玉的修长手指扣住那玲珑精巧的下巴,指腹擦过那不点而红的唇瓣。 他还记得那上面的味道。 “我是瀚北钦派的特使,璟王殿下行事前最好还是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乌兰倔强的别过头,心中盘算着如何赶紧逃出这魔窟。 他的手缓缓的摸上鞋边,鞋边... 淦,他的针呢? 璟王晃了晃手里的物件,似笑非笑道:“乌兰与本王的侧妃的小心思倒是如出一辙,只是不知...”璟王的身子俯了下来霸道的铺满他的视线,“会不会能像她一般称心如意的离开本王的身边。”
第六十一章 小产 乌兰望着那渐渐猩红的眼眸,咬紧了牙,视死如归的昂起头。 啪-- 宛若凝脂的手掌在空中滑出一条流畅的弧度,不偏不倚的落在璟王冠玉无双的脸上。 “你想圈禁我?” “这个注意倒是不错!”璟王看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乌兰:.... “璟王殿下,今日之事与外臣毫无关系,您这般软禁我就不怕再挑起战事?” 默了一瞬,璟王道:“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还怕什么?” 望了眼微怔看着他的黑眸,乌兰悠悠的闭上了双眼,鸦羽的长睫缓缓的落下在面具上留下修长的影子,“璟王意志如此消沉,难怪有人敢趁机起兵作乱。” “你..你说..什么?” * 武安侯的葬礼风风光光的办了好几日,纪之邵一边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一边安抚他盘桓在崩溃边缘的老母亲,在艰难的日子里时间好似流转的更慢些。 “总觉着忘了件什么事...”纪之邵泡着足浴,驱散了多日来的身心疲惫。 “世子最近辛劳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便忘...”小厮的话还没说完,温热的洗脚水随着主人的动作哗啦啦的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我草草草草...”纪之邵终于想起自己忘了啥事,赤着脚向外奔去,随后便瞧着武安侯府的马车直接开进了皇城。 如今唯一能救乌兰兄的人,只有陛下了。 皇帝冷锐的目光投来,“你是说璟王扣押了瀚北使者至今都没有将人放出来,生死未知?” 纪之邵诚惶诚恐的应声,心中更是担忧:“陛下,如今战火方歇若是乌兰特使在京都出了什么差池,如何向瀚北交代?” “你说什么?”陛下不悦的声音响起,震怒的看着纪之邵。 纪之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叩头:“不不不,大启皇室做事何时需要给一个蛮族解释..” “这件事朕自会派人去处置,你...”启帝看着纪之邵眼下的乌青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你父亲去的突然,你作为纪氏嫡子既已及冠论理也该承袭这爵位。” 局促的手猛地一顿,随是意料之内的爵位纪之邵依旧是感激涕零。 “只是,你还年轻又无历练,你父亲生前执掌京畿守备此事...”先扬后抑,启帝半阖的眼睛打量着纪之邵的神态,唯唯诺诺连他老子年轻时的三分意气都比不上。 这样的人,只能做个富贵闲人,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这样也好,所有的过往便随着武安侯的死亡全都埋进了下一个轮回。 “臣自知无能断不敢执掌京畿守备!”纪之邵一直徘徊在肚里的话犹豫不决,鼓了半天的力气朝着软塌望去,“陛下,京畿守备一职应交于兵部节制,断不可交于..宣平侯-姜氏手中!” 启帝略一沉吟,“你这想法...” 纪之邵诚惶的俯了下去。 “倒是与睿王想到了一起!” 什么? 纪之邵虎躯一震,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 隆冬浓重的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凝月桥旁的假山只能看到两条朦胧的白影,其中一人弯腰俯首立在一侧倒是显得比那道纤瘦的身影还要孤寂,那人交代的极快两道身影不过几息间便形如陌路般擦肩而过。 夜鸢守着芙蕖院的大门辞严义正的抱着璟王的大腿,“殿下,大业未成,您断不能继续沉迷于男色,您..振作起来吧~” 一脸清醒的璟王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似是有种魔力一般,牵动着他不安的灵魂,如倦鸟归林,只有在芙蕖院那墨眸底下的万尺冰寒才可会炸裂露出一抹春色。 璟王没理他,穿过曲折回廊,回了芙蕖院。 “乌兰!”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他已经习惯这般叫她,仿佛用了另外一个身份他们之间也有了新的开始的机会。 越过重重纱幔隐约能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撑着床沿垂落着手背。 见她不应,璟王的脚步明显的急促起来。 “乌兰!!” 凝霜赛雪的皓腕一只无力的低垂着,一只死死的捂住小腹,身下的锦缎晕开一朵朵血花。秀眉紧紧的蹙着,压根咬到生疼。 整个人因为疼痛,蜷缩起来,鼻尖儿上颤颤巍巍停留的一滴汗珠儿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鼻翼吧唧吧唧的隐入华丽的锦帛中。 唇瓣因贝齿的嗫咬渗出一点殷红,为那寡淡无血的唇色添了一丝妩媚的味道。 一个男人若是长成这般,简直是妖孽。 “来人!传府医!”璟王紧张的将她揽入怀中,“乌兰,你看看我..别吓我!”指尖冰凉,在急促的呼喊中那双笼着愁云的眸子才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一瞬,一点点散开。 入目雕栏玉砌琼楼玉宇一点点幻化成漫山青野,天高地阔任她嬉戏,两条乌辨齐落落的垂在胸口的姑娘骑着枣红马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笑甜甜脆生生的喊着:姑娘,等等我... “采白...等等我....” 璟王浑身僵硬的搂着怀里的人,面无表情的盘桓着她嘴里的那个名字。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副薄脆的面具,触手可及,只要一抬手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留在身边。 他却没有信心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再面对她,是灭族的仇人还是杀死采白的凶手... 他们好像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看到了结局。 顾凌来时,入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即便是这个女人心中从未有过殿下半分位置,背叛过、伤害过...她的位置就那么雷打不动的留在了殿下骨子里。 要让这个女人在璟王府死去,她有许多方法。可她的死,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丝毫都不能。一旦被殿下发觉她便再也不能留在璟王府了。 她半点风险都不能冒。 穿堂风扑面而来,怀中的人缩的更紧了,璟王紧张的怒吼着:“哪个该死的还不关门?” “表哥,是我...” “别进来!” 顾凌充耳不闻还是委屈巴巴的走了进来,见床榻上的那摊血迹忍不住惊讶道:“呀,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是小产了么?....” 夜鸢闻言已是一惊,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小产?! 顾凌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无辜的看着璟王,只见后者的脸色仿佛比这天色还要阴沉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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